143.餐后時光

　　朦朧的視野中，龍歌振翅，疾行向綠林高山的瑪塔族金字塔平臺。

　　這里不是故鄉建筑，而是英格瑪所建。

　　展翅懸停于高空俯視，龍歌看到自己的父親、妹妹，以及數十位族人，全被困于各自腳下法陣延伸出的半透明鎖鏈。

　　家人一臉憂傷的望著自己，還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龍歌覺得應該趕下去救他們，但不知為何，翅膀只是不受控制的展開著，任熱氣流穿過羽間給自己帶來升力，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似曾相識。

　　“你來晚了。”身后高空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英格瑪！”龍歌咬牙憤恨的回眸。

　　名為英格瑪的健碩男人煽著更為寬大的翅膀，他有一頭飄逸的黑色長發，面容立體顯年輕，但在龍歌最后的印象里，他已經有三百多歲。

　　瑪塔族人不會衰老，也不會迎來壽命的終結，三百多歲的英格瑪在族內算很年輕。

　　“莫里...”映入眼簾的，還有另一個男人的身影——懸浮上空，身穿柔軟白袍，手持嫩葉長木杖的淺金色短發男人。

　　作為指使英格瑪的幕后黑手，他為什么會和英格瑪同時出現在這兒，記憶中，此刻應該只有英格瑪...這一切十分虛假。

　　“動手吧。”莫里以輕柔的嗓音道，懸停的莫里沒有翅膀，浮動顯得像某種魔法。

　　英格瑪猙獰笑容，抬起雙手，仿佛這一刻他也等待多時。

　　他的掌間產生一道法陣，操控者束縛族人的魔法。

　　“停下！混蛋，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嗎！？”龍歌怒吼道，但現在不能動的不只是翅膀，連身體四肢都無法動彈，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他們是你的族人，你的家人，你最崇敬的戰士也在其中...”

　　不管龍歌怎么說，對方也不會聽進去。

　　龍歌極力的轉頭看向金字塔平臺，只見一個個法陣早已陷入紫色的火海，族人們發出痛苦吶喊，那聲音隨著火焰將他們化為灰燼時停止。

　　很快，一切都消失了，法陣之上仿佛什么也沒存在過。

　　“做得很好，把東西給我，我們的交易就算達成。”莫里對英格瑪說。

　　“很樂意，我從最開始，就認同你們的觀點。”英格瑪從法陣中取出一塊五彩斑斕的結晶體，交到莫里手中。

　　“你做了什么！？”龍歌的眼淚滑落臉頰，頓時，她的身體與翅膀又能動了。

　　她立即煽翅沖向二人，雙手也化為鷲的利爪，準備與他們決一死戰。

　　但英格瑪與莫里沒有說話，也沒有躲避，只是靜靜的笑著。

　　龍歌接近他們，爪子揮下，仿佛擊中空氣一樣的穿透過去。

　　急促吸氣，龍歌驚醒瞪眼。

　　...原來只是個夢...眼里還蓄積起了淚水的光澤。

　　自己正趴在大廳內的長餐桌上，手臂周圍擺滿了堆疊很高的盤子——一個宴會的盤子量，那是角斗場為入圍選手提供的午餐，而龍歌進食許多，幾乎超過其他選手的總量。

　　入圍角斗士中途也不得離開場地，等著午后的賽事，不被再提供食物的龍歌，只好趴在餐桌上小憩。

　　盤子阻擋視野，但張望也看不見別的選手，其他長餐桌空空如也，聽裁判說這個空檔里，角斗場可自由使用，大概他們是去訓練與熱身了。

　　身旁響起唰唰的掃地聲，龍歌后仰的轉眼望去，那是負責給大家上菜的亞人小女孩兒，十歲左右，穿著粗布衣，她應該一直工作于此。

　　“我、我們已經不能為你提供食物了。”原本埋頭清掃的她，發現龍歌兩眼淚花的盯著自己，一時緊張道，“就算你擺出可憐的表情也不行。”

　　亞人女孩兒眼神躲閃，她很畏懼角斗士，他們毫無疑問能擰斷自己的脖子...但迫于上司的壓力，自己也不得不對出格的選手們態度強硬些。

　　“睡覺前我已經聽你說過了。”龍歌察覺，拭去眼淚后沖她笑了笑。

　　“你吃的也太多了...我在角斗場這幾年，第一次見吃那么多的選手，本來食物對選手是無限量供應的，但你這樣，會害其他選手沒東西吃的...”亞人女孩兒小聲說。因自己缺乏判斷力的給龍歌一個勁兒上菜，導致被廚師長責罵，最后才破例的停止給龍歌供應。

　　“其實一點兒不吃也可以，如果介意這個，你們應該最開始就告訴我。”龍歌說，心想人族在食物的問題上真小氣，懷念過去部族中的狩獵與用餐時光，但想到這兒，神情又控制不住的憂郁起來。

　　“一點也不吃？那不行吧...”亞人女孩兒擔心的說，“我只是說你不能在食物上給角斗場造成負擔，但必要的食物還是得吃的。”

　　“目前體內的養分，已夠我支撐許久，如果不戰斗，不吃不喝存活20年應該沒問題。”見亞人女孩兒還算親切，龍歌與她閑聊起來。

　　“20年！？”亞人女孩兒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手中掃帚也停下多時，“你的意思是，你提前吃掉20年的食物量了嗎？騙人的吧...”

　　“對我而言當然可以。”龍歌肯定的點頭。

　　“可是我從前在街頭生活，必須把一個面包拆成四份...如果我第一天就吃光，那第二天和第三天肯定會餓暈過去。”亞人女孩兒投以羨意的目光，“要是我也可以像你一樣，能吃的時候多吃點，這輩子都不會挨餓了。”

　　“蘭達，清掃完沒有！？怎么少了些盤子，你還沒收進來嗎？”廚房響起男人粗糲的喊聲。

　　“就、就來。”亞人女孩兒回應。然后看了眼龍歌身旁重疊的四堆盤子，微微嘆氣，因害怕打攪龍歌午睡，就把那些盤子的收拾放到了最后。

　　亞人女孩兒擱置掃把，走過去面對那堆有史以來最具挑戰性的盤子，不可能一次抱一堆，要幾個幾個拿，也得站凳子上才能夠得著高處。

　　亞人女孩兒準備站上凳子與餐桌時，龍歌起身，順便，兩手分別從底部輕易的抬起兩疊盤子。

　　“我來吧。”她說。

　　亞人女孩兒露出欣慰的笑容，并好奇的望著。

　　走向后廚的龍歌十分平穩，堆疊高度無法通過門框，也稍稍屈膝蹲伏的順利過去，無任何搖晃。

　　此刻龍歌仍有余力分心思緒。

　　贏得角斗，回報夏左將自己喚醒的恩情后，自己便自由了，到時，尋找英格瑪的下落，并找出他，殺了他...就成了自己畢生的目標。

　　但世界廣闊無垠，哪怕自己用翅膀翱翔天際，都沒到達過它的盡頭。

　　英格瑪在哪兒？又要從何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