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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兩廣運動

  開寶十三年(975),夏六月。

  自泰山封禪西歸后,劉皇帝選擇在開封歇腳,這一“歇”就是兩年多了。而開封,又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大漢事實上的首都,畢竟,朝廷的權力核心都在,所有的軍政命令也都發自于汴宮。

  這對于東西兩京,自然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朝廷所在,往往帶著巨大的經濟需求,對于開封這樣的商業城市而言,是有極大促進作用的。

  因此,在這兩年間,開封的經濟、文化又迎來了一次騰飛,甚至,帶動了一波人口回流。當然,規模不像當初西遷洛陽時那么龐大。

  當年,因為朝廷的搬遷,有不少士民工商,都追逐著權貴的腳步,向洛陽扎堆,也導致早早便突破百萬人口的開封城,人口在幾個月間,降低到不足八十萬。

  根據洛陽府原始而不完全的統計,在那場朝廷西遷中,有超過三十萬的人口是隨之填充到洛陽地區,也使得千年古都再度恢復了盛世王朝帝都過去的風采。

  而這一回,民間的反應倒顯得理性了些,沒有望風而動,因為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劉皇帝又會選擇回到洛陽。

  到目前為止,大漢兩京并重,但仍舊以洛陽為主,開封為輔,再加上搬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的士民工商,也沒有跟著朝廷折騰的實力。

  在過去的兩年中,劉皇帝完全遵從了當初的反思,絲毫不折騰,安安穩穩待著,約束著自己,一切以穩定國內為前提,休養生息,持續發展。

  效果自然是不錯的,從開寶北伐之后,困擾了朝廷達六年的財政拮據,終于得到了緩解,這來源于大量商、鹽鐵、酒茶、絲布的稅收進項。

  當然,國內治安保持安定,商品經濟進一步發展,民間活力與日俱增,在這個大環境下,有事滋擾的,還得屬諸邊。

  兩廣地區,在朝廷的強力支持下,當地官府進行了一場針對南粵時期遺留問題的整飭運動,持續了三年之久。

  在鐘謨、范旻、秦再雄、田欽祚等軍政文武的主導下,大量南粵時期的官僚、豪強、地主遭到了清算。

  前前后后,抄了數百家,逮捕了數千人,死了數萬眾,當然,上報到朝廷,只是一串串數字罷了。

  這并不是一場致力于和諧穩定的政治出擊,相反,因為朝廷強硬乃至粗暴的行動,引起了大量動亂。那一串串數字怎么來的,就是因為感受到了地方的反彈,反抗地越激烈,朝廷鎮壓地也就更加不留情,因為這恰恰證明了朝廷的擔憂,過去對兩廣的統治是不牢靠的。

  有長達兩年的時間,兩廣對外的交通斷絕,在得到中樞授權之后,兩廣地區,關起門來,清掃庭院爐灶,兩年之后,方才重新開門迎客。

  當然,發生在兩廣的這場動亂,其聲勢并沒鬧起來,與當年的吳越大叛亂無法相比,同當初的川蜀之亂更難相提并論,從頭到尾,都被限制地死死的,官府的準備太充分了,手段也足夠強力。

  相比之下,還是當地的蠻族,與那些“叛逆”份子勾結起來,造成了不小破壞,這也是當地駐軍的重點打擊對象。

  對于兩廣地區而言,這三年間,發生了一場社會性的大變革,沿襲于南粵時期的權力、財富結構,被大漢朝廷從外部徹底摧毀,那是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然而,真要說有什么變化,其實并沒有。大量的舊官舊吏被打倒了,又有源源不斷的新人接替,舊的地主豪強被清算了,新一批的勢力也在重新醞釀,區別只在于,除了上層人士在吃肉喝湯之外,大量底層百姓也分到了一些殘羹冷炙,比如土地。

  但是,如果從加強朝廷對兩廣地區統治的角度來說,目標是達到了的,至少在過去的三年中,兩廣的行政效率空前提高,上情下達,沒有絲毫滯澀與拖延,新的利益獲得者,也更加靠近朝廷,更受掌控。

  至少,朝堂諸公們是這樣感覺的,劉皇帝也覺得此前籠罩在兩廣上空的那層迷霧消散了,彷佛見到了一片嶄新的澄澈天地。

  但不得不說的是,發生在嶺南的動蕩,對兩廣的打擊異常巨大,尤其以廣州府為中心的的經濟發達地區,因為政治運動,導致經濟上的嚴重衰退。

  陸路上的商道被斷絕了近兩年,而大量走海路的外蕃、海商,也因為畏懼、遲疑,而選擇過港不入,多走幾百上千里,到福建、兩浙去經商,無他,只因為那邊更安定。

  對于兩廣的實際情況,朝廷自然也有所了解,因此,當秦再雄于廣西將最后一股敢于對抗的蠻叛消滅之后,對于整個嶺南的恢復發展,也提上了日程。

  就從人事調整開始,鐘謨被調離廣東,進京主管宣慰司,這個南臣,通過多年踏實肯干的忠臣表現,身上“降臣”的標簽早就摘掉了,進京擔任實權部司的一把手,也算一種蓋棺定論式的肯定與接納。

  范旻留了下來,這個范質的兒子,確實是個干才,能治民,能平亂,官聲口碑還不錯,得知其表現,劉皇帝很是贊許。

  因為當年曾擔任過邕州知州,劉皇帝直接點將,又把他調回廣西,擔任廣西布政使。而廣東的政務,則由宰臣王溥外放主持。

  田欽祚也被調走了,并且是飛調,被派去東北,擔任海東巡檢使,主持對渤海故地的進討與剿滅,這種事情,很適合他。

  此人在朝中的名聲已經壞得差不多了,就因為好殺、濫殺,當初在安南之時也就罷了,沒人會同情那些土著,把他們當人看。

  但廣東不一樣啊,這里的可都是國人,其手段一樣不改,在指揮麾下兵馬,進行逮捕、戡亂的過程中,除了殺,就沒有一點其他更靈活的處置手段,說他是個劊子手,是一點不冤枉他,廣東地區矛盾的激化也有他一份“功勞”。

  不只好殺,還有些貪財,趁著機會,在廣東可是官囊鼓鼓。因此,在田欽祚任廣東都指揮使的三年間,針對他的彈劾就一直沒斷過。

  一直到兩廣事情進入收尾階段了,劉皇帝方才有一個明確的態度,調往東北就是結果。比起溫暖富庶的廣州,那什么渤海故地、海東盛國,完全就是窮僻苦寒、原始不毛之地,周遭都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可謂是貶斥了。

  但是,田欽祚大概也知道,自己過去的作為有些過分,比起言官們奏章上的“罪大惡極”,這樣的調動,可是十分寬容了。

  因此,雖然有些郁悶,但還是感激涕零地北上赴任,更何況,在廣東“賺取”的財富,朝廷也沒有清算的意思。

  似田欽祚這樣的人,用得好了,的確是一把好刀,用在東北,也正可一展其能,對付土著蠻夷,他太有經驗了......

  在那里,按捺了一年多以后,漢軍終于兵出黃龍府,向整個東北地區展開攻略。比起兩廣地區的轟轟烈烈,在東北,漢軍的行動,則要顯得穩定得多,也乏味的多。

  從頭到尾,困難的不是攻占土地、城池,而如何在占領之后,建立可靠的統治,并進行鞏固、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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