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善于紙上談兵,說的比唱的好聽。
提出的一些理論聽上去很新奇,乍一聽很有搞頭。
結果實際行動中可能困難重重,完美的計劃成為空中樓閣,最終擱置。
遠的有幾十年前想鑿開喜馬拉雅山脈改善內陸氣候的謀人。
近的有嘴上說著絕不跑路結果卻躲到美利堅的賈老板。
但吳家父子倆相信農夫老爺子絕不是那種理論派。
馮媛媛的女人的直覺同樣告訴她,農老爺子是一個可靠的,值得信賴的人。
這種相信沒有理由和吳駿一樣,就像農夫和安琪兒無理由地相信他一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爺仨又就有關建農場的具體細節進行討論,馮媛媛在一旁默不作聲,默默給三人杯里斟酒。
從農老爺子嘴里,吳駿也第一次聽到了“循環農業”的概念。
以往,包括現在也還有很多地區,小吳莊所在的平山同樣包括在內。
傳統生產和消費活動中殘余物幾乎全部進入公共領域。
這些殘余廢物重新返回大氣圈和生物圈,造成了嚴重的環境污染。
農業生產的增長也是以資源的浪費和環境的污染為代價的。
為了解決傳統生產方式帶來的諸多弊端。
在當前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中,一種新的發展模式——循環農業正越來越受到人們以及國家部門的重視。
循環農業是將種植業、畜牧業、漁業等與加工業有機聯系的綜合經營方式。
利用物種多樣化微生物科技的核心技術在農林牧副漁多模塊間形成整體生態鏈的良性循環。
同時力求解決環境污染問題,優化產業結構,節約農業資源,提高產出效果。
最終實現打造了新型的多層次循環農業生態系統,成就出一種良性的生態循環環境的終極目標。
同時,開辟因地制宜,依托當地生態資源搭建獨立成熟的單一或多種復合農業模塊的經營方式,充分利用中國地大物博的優勢。
既根植于當地生態環境的優質改善,又跨區域調配資源,形成更廣義空間上的現代生態循環農業。
農夫老爺子通過一頭牛的加入,讓酒廠和農場更加有機結合,同時實現增產增收增加工作崗位等多重領域的突破,內核就是循環經濟這套系統。
時下,循環經濟已經成為新農業的方式。
循環經濟對于農業經營者絕對算得上是一種新時代的福音。
今晚和農夫老爺子一番暢談,仿佛給吳駿開啟了一扇通往現代農業的大門。
吳廣強是土生土長的傳統農民出身,聽到農老關于循環經濟的描述后,觸類旁通地拓展了很多思路。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如果從來沒人提起,哪怕是很明顯的事情,哪怕你有意無意間每天都在做這件事情你也不會對他產生什么特殊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因為太熟悉,所以才會忽視,忽略。
套用心理學上一個概念就是“問題創造現實”,只有問對了問題,你才能發現現實的真相。
就像是你在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你不會意識到你的眼睛同時也在看著你的鼻子。
農夫老爺子這套循環農業的設想,吳家父子倆一想也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兒了,一點就透,并不難理解。
吳廣強在一旁感嘆說:“目前咱們國家的農業園區雖然數量較多,但發展極不平衡,就拿咱們冀北省來說,除了國家級農業園區運行發展情況較好外,也就咱們宏福農業的日子還過得去。”
“難怪宏福農場擴建項目能吸引到高秘書這種級別的省高官來咱們農場調研,原來咱們大冀北的農業行業這么慘淡啊。”吳駿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他想到了前不久來農場調研的高雅翎,高大秘書,那是吳駿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大的官兒。
高雅翎當時提筆寫下的“民亦勞止,汔可小康。”幾個大字現在掛在宏福農業的大廳里裝點門面呢。
“是啊…”吳廣強看著兒子,眼神里滿是驕傲,為兒子而驕傲,“其他級別各類農業園區發展效益欠佳,對周邊農業的輻射帶動作用較弱,遠遠不及咱們宏福的農場的影響大,社會效益更是沒法和咱們宏福農業相提并論。”
吳廣強越說越感覺自家兒子牛逼,堂堂省級大秘書來自家農場里參觀調研,還親筆給題字,全縣企業有一個算一個,誰有這面子啊!
就算是首富李當的李氏集團也沒聽說過有這么大面子能請的動高秘書。
從寂寂無名,到現在名滿北齊,老吳家現在是北齊鄉當仁不讓的第一大家族。
毫不客氣地說,吳駿和吳廣強還有吳廣坤,爺仨在北齊鄉的名聲,已經遠超鄉長王康寧了。
當然了,老吳家的壯大,不論是對于爺仨還是對于北齊鄉都是好事兒。
吳家爺仨都是惦記鄉鄰的人。
王康寧不會去因為這些虛頭巴腦的看不著摸不著的名聲去跟吳家父子鬧別扭,爭高低。
如果在一年多之前,王康寧已經打算在北齊鄉干到退休了。
現在,他的目光已經不僅僅盯在北齊鄉這一畝三分地上了,他感覺自己還能往上動動再退休。
對王康寧來說,鄉民的稱贊只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多點兒少點影響不大。
上級領導的褒獎才是實打實的政治資本,可以作為自己職位晉升的墊腳石。
上次高秘書來農場參觀的時候,王康寧全程陪在左右。
作為官場上的老油子,他當然能看得出來高秘書對于宏福農業的重視和支持。
王康寧對宏福農業也是全力以赴支持的態度。
畢竟,他現在所獲得的一切榮耀,都和宏福農業息息相關。
如果沒有自己執政轄區內的這家納稅超高的企業,他不可能成為縣長喬毅偉面前的紅人。
吳駿在一旁道:“多虧了老爸坐鎮主持,咱家的農場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
“不不不,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主要還是農老的研發成果!”吳廣強看向農夫道,“如果沒有老爺子提供給咱們的宏福水稻種子,就沒有今天的宏福農業,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沒有像農老提供的這么優秀的產品,咱爺倆的膽子加一塊兒也不敢承包幾萬畝土地搞水稻種植啊。”
“這倒是…”吳駿跟著附和一句,對老爸的話很是贊同,“沒有農老就沒有宏福水稻種子,沒有宏福水稻,就沒有咱家宏福農場,就沒有咱家現在的好日子。”
如果不是對資源大亨內的種子有信心,宏福農場絕對不可能擴大到今天這般規模。
幾乎整個北齊鄉,所有的土地都收歸自己所用,自己成了冀北乃至全國最大的農場主。
這種不凡的經歷對吳駿來說,簡直爽到骨子里了。
農夫吃了一顆花生米,嘟嘟囔囔道:“我說你們爺倆差不多得了啊,聊天就聊天,一個勁兒扯我干什么。”
馮媛媛給農夫倒杯酒,在一旁笑道:“弟弟和干爹這不是感激您嗎,農老您多喝點,這酒也是您的水稻釀出來的,我這算是借花獻佛了。”
農夫打趣馮媛媛一句道:“你這丫頭就是個鬼機靈,你干爹真是好福氣啊,白撿你這么大個閨女。”
吳廣強在一旁笑呵呵道:“是啊,媛媛這孩子又懂事,又孝順,工作能力還很出眾,哪兒哪兒都好。”
“干爹,我哪有您說的那么好。”馮媛媛被吳廣強一頓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農夫在一旁起哄道:“小馮你就別謙虛了,我感覺你干爹說的一點兒不差。”
農夫來宏福農場有段時間了,這期間他和吳廣強還有馮媛媛組成了三人調研組。
三人每天除了睡覺之外,基本上都形影不離地呆在一起,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農老爺子經常打趣馮媛媛,雙方也都知道是開玩笑,不會因為言語上的小玩笑而鬧矛盾。
“好了不說這些過去的事情了,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人最重要的還是要展望未來。”吳駿笑呵呵結束了一個話題,“以前的歷史我們只是參與者,今后的歷史,我們將會是創造者,爭做那一小撮人永遠被人銘記的人。”
吳廣強和馮媛媛被吳駿說的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未來陽光燦爛的前景,他倆堅信這天終將到來。
畢竟,宏福農業的成功已經是活生生的例子。
擴大經營規模后,只要不斷擴大現有的已經適用的模式就可以,不用做出什么重大的改變。
要說這是新型農業改革吧,算也不算。
改革是有的,飯改革的痛苦并不像之前幾百年那樣伴隨著陣痛,甚至常常伴隨著改革失敗,身陷囫圇。
不管是吳家父子倆還是馮媛媛,都對今后的農場發展抱有積極的想法。
農夫在一旁一邊嚼著花生豆,一邊慢絲條理地說道:“小吳啊,不是我打擊你…”
吳駿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說:“老爺子您先嘴下留情,我準備準備。”
一般來說,“不是我打擊你”后面通常會跟著打擊人的話。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網絡云青年,這點規律吳駿還是懂的。
“你小子。”農夫笑了笑,抬眼看向吳駿道,“你猜對,我就是要打擊你。”
吳駿全程面帶微笑,朝老爺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吧老爺子,無情的打擊我吧!”
如果換做是別人想要在自己耳朵邊上說些不好聽的話,不管是關于別人的還是關于自己的,吳駿都興趣欠奉。
老爺子就另當別論了。
吳廣強和馮媛媛也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
他倆同樣很好奇,老爺子對自己兒子,自家干弟弟有什么不滿的。
“那我就直接說了,造成心理不適,我可概不負責。”農夫笑笑,伸出三根手指頭說,“小吳,你現在所承包的三萬畝土地,對于你們小吳莊,甚至整個北齊鄉,平山縣來說規模都很大。”
“但是…”
老爺子目光凌厲,繼續道:“如果說,把這個耕種面積放大到全國呢?你還有在本地出名嗎?如果把范圍擴大到全世界呢?擴大到宇宙層面呢?”
“這個…”
一幫人對農夫老爺子的假想,或者說幻想一陣無語。
種個地而已啊,種了幾十年了也沒見有這么多說道啊!
正如農夫老爺子所說,三萬多畝的土地,別說放在宇宙層面看了,就算是放到太陽系內也不過是一顆藍色的水球罷了。
吳駿撓撓頭問了一句:“那個,老爺子,您想的是不是有點兒遠了。”
農夫說:“國內不是有句話說未雨綢繆嗎?現在有所準備,哪怕是心里上的準備,對以后也是好的,省得到時候臨時做出什么決定了。”
吳駿總感覺農夫老爺子好像是話里有話的意思。
農夫老爺子和安琪兒一樣,關于某些問題的答應,只能旁敲側擊的給予一點點提示。
如果不小心劇透的話,對劇透消息的人和聽到劇透消息的人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兒。
吳廣強和馮媛媛跟吳駿的感覺差不多,但兩人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么會產生這種感覺。
“咱們宏福農場的規模,以及機械化程度,相比于國外的一些大農場也還有很多不足,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農夫深深地看了吳駿一眼,告誡道,“永遠不要自滿,永遠不要失去斗志,永遠不要安于現狀。”
農老爺子最后這句話當中的三個“永遠”,在吳駿聽來簡直猶如是當頭棒喝。
永遠不要自滿,永遠不要失去斗志,永遠不要安于現狀!
吳駿很主動地對號入座了。
這三個“永遠”,精確地概括了自己今年一年的狀態。
今年,自己可不就是一直處于自滿,沒有斗志,并且安于現狀的狀態嗎?
“確定性從來不曾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農夫語重心長道:“無論對明天的計劃和準備多么周祥,我們都有可能在今晚死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強烈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