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袖莫求緣

　　胡建省的省會叫虎糾市，在虎糾城的東邊，有一座山，名為鼓山，為當地有名的一個景點，山上有一座寺廟，名為涌泉寺。

　　地方志記載：涌泉寺為閩剎之冠，是全國重點寺廟之一。寺院建在海拔455米的鼓山山腰，占地約1.7公頃，前為香爐峰，后倚白云峰，有“進山不見寺，進寺不見山“的奇特建筑格局。涌泉寺始建于783年，初名華嚴寺。傳該地原系深潭，內有毒龍，為害居民，唐建中四年(783)，郡從事裴胄請靈嶠法師制伏，師于潭畔誦華嚴經，龍遂離去。眾深感師之德，就潭址建寺，迎師住錫，帝敕賜“華嚴“之匾額，稱為華嚴寺。唐武宗滅佛時，華嚴寺被毀。908年，閩王王審知修建新寺“國師館“。915年，改名為鼓山白云峰涌泉禪院。宋朝時，宋真宗賜額“涌泉禪院“。1407年改稱涌泉寺。明代該寺曾兩次毀于火災，相繼修復、擴建，形成今天的規模。1699年，康熙頒賜的御書“涌泉寺“泥金匾額，至今仍高懸于天王殿寺門之上。

　　還沒到涌泉寺的半山亭，爬山的男女老少在此歇腳，而離半山亭數百米外轉角被山體及樹木所遮掩的一塊幽靜空地邊上，一鶴發童顏看起來極為精神的老者坐于一塊猶如臥牛般的石頭上，石下正跪著一位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年輕人。

　　此時，正進行著一場在外人看來很奇怪的對話，說不定有人會以為是在拍電影。

　　年輕人衣著普通，跪于地上，神色恭敬，雙手合抱于身前行禮，誠懇的說道：“師父，您就收下我吧，我一定好好學習，好好用功！”

　　老者一臉好笑還帶點期許的表情問道：“哦，我為什么要收下你？能努力的人大把，為什么是你？”

　　“因為緣分啊，您看，我來鼓山好幾次，都碰到您在這里練拳，而我又喜歡練拳，這不就是緣分么？”年輕人似乎有點不知道怎么說，接著又行了一禮說道：“求您收下我吧！”

　　老者笑了一下，說道：“見過我練拳的可不少，喜歡練拳的同樣也不少，這可不是理由。我閑散慣了，可懶得教別人。”

　　這，無疑于是拒絕了！

　　跪于地上的年輕人并不死心，問道：“我是真心求學，真的很喜歡您打的這套拳。請問怎么樣您才能收下我，教我這套拳呢？”

　　老者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正色道：“古話說的好，空袖莫求緣。想跟我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舍才有得，看你舍不舍得了。”

　　這話，如果讓別人聽到，只怕多少心里會有點嘀咕，這是準備要錢了？不過年輕人并沒有多想，而是問道：“您能說說么？需要我怎么做，我一定盡力做到！我真的很想學。”

　　老者微微一笑，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做什么工作的？你一個月賺多少錢？你銀行卡里還有多少錢？我這拳可不白教，需要付學費的喲。”

　　聽到這話，換個人來只怕就要捂住錢包了，但年輕人倒是沒有多想，回答道：“前輩見諒，是我太著急了，我叫陸演寧，是本地人，今年23歲，目前是在跑業務，一個月的工資也不太高，正常就三千左右，卡里還有一萬來塊錢吧。”頓一下，又問道：“不知道學您這套拳需要多少學費呢？”

　　事實上，陸演寧吹牛了，他一個小業務員，每個月工資也就兩千不到，不過卡里倒是真的有從工作至今一年多所存下來的一萬多塊錢。平日里除了工作，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練練拳，小時候學的南少林拳法，倒沒有別的地方需要太多的花銷，因為：他還是個單身狗！

　　至于為什么吹牛，這個多少是因為涉及到了年輕人的面子問題。正所謂：“十個男人九個吹！”他不是例外的那個，而是和大多數人一樣。

　　老者倒是沒有繞來繞去，直接說道：“我不單獨教拳，不過我收徒弟。如果你要拜我為師，把你的銀行卡給我，把你未來一年的工資都給我，我就收下你！”

　　一般人聽到這話，只怕心里要罵一句“太黑了吧”，要知道現在武術并不吃香，在武館里學習一個月也不過六七百塊錢而已，便宜點的甚至只需要三四百塊錢或者更少，此時虎糾市的房價便宜一點的也不過兩千塊錢左右一平米。

　　很多人，可能是受小說電影電視影響太深，總以為收費的是騙子。拜師么，自然是不但不要錢，師父還要給見面禮什么的。可是卻不曾想過，人家憑什么受苦受累教你？

　　不過，也不知道陸演寧是傻，還是太單純，抑或者是真的太過喜歡老者的拳法，竟然二話不說把錢包掏了出來，將銀行卡取了出來，并且不止銀行卡，還把錢包里的幾百塊錢現金一并拿了出來，雙手呈了上去，一臉誠懇的說道：“請前輩收我為徒！”

　　老者倒是稍微一愣，似乎是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真的可以這么干脆的把全部身家都拿出來，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接過陸演寧遞到面前的銀行卡和現金，問道：“你不考慮一下嗎？也許我就只會這么一套拳法呢？”

　　陸演寧見老者收下了，正滿心歡喜，聽老者問話，一臉正色，誠懇的說道：“不用考慮了，弟子是真心喜歡！”

　　老者點了點頭，說：“即是如此，你磕頭吧。”

　　見到陸演寧磕了三個頭，老者方才說道：“為師來自武當，姓郭，道名通微，你以后就跟著為師學吧。起來吧，不用跪著了。”

　　陸演寧在地上跪了好一會了，這地上并不舒服，腿都有點麻了，掙扎了一下這才站了起來。

　　郭道長似乎對陸演寧的態度較為滿意，點了點頭，和藹的對陸演寧說道：“你這求學的態度我很喜歡，先學著吧。不過，有一點，以后對人還是要注意些，不要輕易的相信人。”說完，數了三張現金出來，手上的銀行卡和剩下的現金又遞了回去，說道：“你這么年輕，還沒有成家，還要照顧父母，這些錢你拿回去，三百塊錢我收下了，這是規矩，道不空出，這三百塊錢是法信。”

　　陸演寧愣了一下，到手的錢竟然還退回來？他倒是沒有懷疑這是另一重考驗，連忙搖手推辭，真誠的說道：“師父，這是弟子真心實意，心甘情愿的，哪能收回來？師父您收下就是了，弟子還年輕，還能再賺錢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何況拜師送禮，這是天經地義的。想當年孔圣人收弟子學生，還要收個束脩呢，當弟子的如果什么表示也沒有，讓老師喝西北風啊？

　　郭道長卻是把手里的東西往陸演寧身上一推，笑道：“你以為我老了就沒錢吃飯了是吧？你想多了，為師以前也是有工作的，只不過是剛退休沒幾年，閑得慌，這才到處逛逛，可不是個沒錢吃飯的窮老頭，況且我還有兒女，餓不著！叫你拿回去就拿回去，把錢全給我了，你明天吃什么喝什么？難道這么大個人了還去找父母要錢不成？！”

　　陸演寧：“…”

　　好吧，想想竟無從反駁，見師父堅持，他只好紅著臉訥訥的將錢和銀行卡收了回來。長輩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唄，從小每年都是“三好學生”的他，卻也不會去反駁長輩的。

　　也許有人會認為他沒主見，其實他只是尊敬長輩。如果長輩真錯了，他也會在今后從別的角度或事情上切入去講，而不是當面反駁。

　　陸演寧不知道的是，今天這一拜，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

　　很多年以后，陸演寧回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最終歸為了兩個字：緣分。

　　原本就是個小業務員，到這山上景點的小賣部推銷產品，無意中見過幾次老者練拳，從小喜歡練拳的陸演寧今天突然一沖動，就上前跪拜求學，可以說是鬼使神差吧。

　　如果沒有今天這一拜，也許他就會和大多數人一樣，上班工作娶妻生子，平淡一生。那么，自然也就沒有了后來的諸多精彩。

　　多年以后陸演寧對弟子講述今天所發生的事，也是感嘆道：“若是等上幾年，見的多了，或許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未必敢上前拜師；跪拜后，以師父的要求，未必能做到，反而會懷疑是碰到一個騙子了。還好，一切都沒有如果，只有結果。這，也只能歸結于緣分了！”

　　接著，一老一少一起下了山，在山腳下認了認地方，陸演寧留下了手機號碼，才帶著滿心歡喜離去。

　　臨離去前，陸演寧問道：“師父，您怎么沒有手機啊？要不我幫您買一部吧？”其實，他多少還是有點私心，希望過來的時候能夠找到人，省得白跑一趟。

　　郭道長哈哈一笑，“用那玩意干嘛，方便了別人，為難了自己。快回去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記得明天過來。天色也快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好吧，陸演寧竟無言以對，仔細想想確實如此。手機這玩意，可不就是方便了別人，為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