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姓領導當然不覺得班子里的人是蠢,如果是蠢人又怎么可能成為領導班子成員,所以大概率壞的因素居多。
這也是沒辦法,隨著騰飛集團開始重新投資浣城,加上浣城本就根深蒂固的騰飛集情節,經濟狀況一下子好轉起來,以往避之不及的險地,頃刻間就成了人人向往的福地。
特別是這幫領導班子成員,掌握了王姓領導打通莊建業的套路,一個個都眼冒綠光的盯著主管領導的位置,既然王姓領導可以,他們怎么就不行?
難道他們陪著寧老子打牌是打得不專業,還是陪著吹牛皮吹得不夠開懷?
憑什么王姓領導做得主管領導,他們就不能?說不定他們上去,做得會更好。
這樣的想法緩緩蔓延開來,浣城領導班子表面團結得要命,實際上背后各種勾心斗角。
王姓領導當然清楚這些,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聽說莊建業來光電儀器廠就巴巴的帶著整套班子過來,是為了見莊建業?
那就太小看王姓領導的格局了,他是想讓班子的其他成員瞧瞧他和莊總到底有多鐵,好吧,攤牌了,不裝了,我就是莊總的人,怎么了?
結果急匆匆過來后卻發現來的不僅是莊建業,居然還有總部首長,當時王姓領導差點兒嚇得調走就回去,可轉念一想這不正好嘛,跟在莊總后面攀上總部首長,別說班子里的人,就是其他地方覬覦他位置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那個好牙口咬得動他!
正因為如此,當聽說總部首長要見他,本來可以乘車進廠的王姓領導偏偏就要小跑著進去,什么姿態,什么架子,有位置重要嗎?
“首長,莊總歡迎來到浣城指導工作…”
敷一見面,王姓領導便展示了異乎尋常的熱情,仿佛第一次見到的總部首長是他的老領導一樣,親切的要命,看得跟過來的班子成員無不是驚詫無比。
別說他們了,就連莊建業都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估計這貨實在搞什么小九九,但也沒點破,雖說這位王姓領導有些官迷了一些,熱衷政績和面子工程,但在關乎老百姓民生的問題上卻從不打折。
經常說的口頭禪就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正是看中這一點,莊建業才會把浣城重新當成投資的目的地,不然都像之前的幾任領導,把私心放在百姓的利益之上,就算騰飛集團的投資能夠短時間內有個好收益,但長期來看風險卻非常大。
因為你的收益與那位領導完全綁定,萬一哪天哪位領導進去了,騰飛集團很可能遭受牽連。
到時候各種麻煩事纏身,就算不被連累死,也會被扒層皮。
所以莊建業在選擇投資、擴建和建廠時,一般不跟當地官員捆綁太深,一切按照規矩照章辦事兒就行,騰飛集團負責出錢,出技術,招募工人,開動機器生產。
企業效益好,當地的就業、稅收、福利乃至基建自然會從騰飛集團的生產廠內溢出,至于當地官員怎么利用這種溢出去刷政績,去改善民生,那是當地政府的事兒,騰飛集團從不插手。
如此做派自然會遭到諸多非議,尤其是那些權力欲極強的地方領導,經常會在私下里說騰飛集團不懂事兒。
然而就是這種不懂事兒,才造就了騰飛集團極少的外部風險,因為什么都按規矩來,能跟地方政府談攏就投,有分歧騰飛集團拍拍屁股走人就是,全國那么大,到哪兒投不是投。
當然了,全國能像騰飛集團這么豪橫的也沒幾家,很多時候騰飛集團看中的地方都不用騰飛集團出面,京城有關部門就直接下文了。
就比如說去年開始在星洲南郊新建的航天火箭發動機生產廠,騰飛集團只負責選址和規劃,剩下的土地征收,廠房建設都是京城有關部門統籌,星洲地方只能眼巴巴看著,別說插手,半個手指頭都摸不進來。
所以在強勢的地方領導說騰飛集團不懂事兒也得背后嘀咕,敢當面說,那不懂事兒的可就是自己了,要么辭職滾蛋,要么被上級撤職滾蛋,反正都是滾蛋,自己選一個就是了。
就這么一來二去,騰飛集團在各個地方領導那里變得愈發的神秘,莊建業的背景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甚至在港島那邊說莊建業是某個大佬的私生子,不然怎么可能有這么大能量。
對此莊建業只能報以苦笑,因為他很清楚,上級之所以如此力捧騰飛集 團那是因為他們的創新不可替代。
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單位,只要做到了不可替代,那就可以在規則的范圍內橫著走。
顯然莊建業已經達到了這個層次,聰明的王姓領導自然察覺到這一點,在自我介紹和匯報浣城本地工作時不止一次的強調莊建業和騰飛集團對他們支持,那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就差直說我就是騰飛集團的人,總部首長請收下小弟的膝蓋吧。
總部首長雖然是部隊領導,但這么多年宦海生涯對地方上的事情也是門兒清,一看王姓領導這模樣就把對方的心思摸了個透透的。
于是在王姓領導匯報完工作,總部首長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浣城近些年取得的成就還是很突出的,這一點我在進入浣城時已經深刻的感受了,比我幾年前過來時變化特別大,這都是浣城廣大干部群眾的功勞,同時也是浣城領導班子嘔心瀝血的辛苦成就…只不過…”
聽著總部首長對浣城的評價,王姓領導差點兒沒崩住直接樂出聲,不僅是他,其他班子成員都一個個與有榮焉的模樣,仿佛他們為浣城的建設真的出了多大力一樣。
然而聽著聽著,總部首長忽然來了個轉折,讓王姓領導等人齊齊提起了精神,知道關鍵的要點來了。
結果總部首長轉折之后就沒了下文兒,而是沖著人群外圍招了招手:“覃主任…”
結果沒人應答。
總部首長卻沒覺尷尬,反而神情一肅,用部隊點名的口吻重新大聲喊了句:“覃明山同志。”
“到!”
“出列!”
“是!”
人群分開,一位穿著光電儀器廠職工服,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用標準的部隊跑步動作快速奔到總部首長面前,站定立正,舉起右臂朗聲道:“42軍偵察連覃明山報道!”
“哐當”
不知是跑步時的震動,還是行軍禮時用力過猛,覃明山右臂剛剛抬起,這個手臂忽然從中間折斷,一段假肢應聲落地,留下一個空蕩蕩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