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寧志山會如此吃驚,對莊建業提拔的事兒,若說他是第二個關心,就沒人敢說第一。
所以早前接到考察名單時,寧志山就已經開始準備了,只不過最近莊建業的表現實在平淡,再加上又是個后補考察對象,寧志山就是有心想把莊建業放進第一批提拔名單中去,也沒得辦法。
實在是盯著這塊的眼睛忒多。
幫莊建業他們弄到一號招待所的教訓還沒徹底過去,要是再來這么一著,他以后在廠里還怎么抬頭做人。
思來想去,寧志山覺得把莊建業放到第二批,甚至是第三批提拔比較好,這么一來不但影響不大,未來還能給莊建業留下充足的上升空間。
基于此等考慮,哪怕寧志山知道了莊建業給六分廠做了廢品抽樣方案,還是強忍不舍給壓了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莊建業未來能更好的接他的班,這點兒犧牲還是值得的。
哪成想,寧志山這邊想低調,莊建業那邊卻突兀的升了。
什么情況?這小子一天到晚吊兒郎當,就知道跟自己不省心的大女兒卿卿我我,怎么就提干了?還有沒有天理!
寧志山不解,郁悶,抓頭發,最后還是無奈的抓起電話給工藝處打了一個,想問下喬辰宇究竟是什么情況,不巧喬辰宇不在,工藝處另一位領導接的電話,自然不清楚內情,只是說是上級領導的決定,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寧志山無語,上級領導,有多上級?無奈的放下電話,郁悶半點沒解開不說,還弄得一腦門子問號,最后只能嘆出一口氣,掏出鋼筆,在文件后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哎呀,哎呀,哎呀,你們別問了。”
就在寧志山在9號樓辦公室內將工藝處提干名單簽署完畢,呈報廠里,開始看似正規,實則走馬觀花的流程時,二分廠機加工車間內,寧曉雪坐在自己的工位旁,終于受不了周圍的八卦,握著耳朵大叫:“那家伙不是我對象,他是我姐夫!”
此話一出,6號工段上,幾個八卦起來不嫌事兒大的女工們就如同挨了震爆彈一般,從里到外被轟的是外焦里嫩。
她們這幾天一直聽經常俱樂部跳舞的覃大姐說了寧曉雪崴腳的經過,幾個平時沒事兒都要亂嚼瓜的女工們一聽,居然有這么大的瓜,不磕簡直天理難容。
于是乎對著帶傷上崗的寧曉雪是一通狂轟亂炸,大有不把莊建業祖宗十八代挖出來,決不罷休的氣勢。
寧曉雪快瘋了,她怎么也沒想到就那晚的小事,竟然被她們口口相傳,變成如此面紅耳赤的香艷故事。
寧曉雪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說若是再讓流言瘋傳下去,他們老寧家兩姐妹都別做人了,于是也顧不得保不保密,眼睛一閉,牙一咬就把實情給說出來。
“你是說,那個俊小伙是你們家曉惠的對象?”愣了半天,終于覃大姐反應過來,由自不信的問。
“我姐脫產培訓時認識的,這都一年多了,只等著他在廠里穩定,就正是結婚。”寧曉雪也不隱瞞。
“我就說,那天晚上你們家的一起過來,那俊小伙眼睛就盯著曉惠,第二天林師傅跟我說,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八成是真的了。”另一個女工頓時化身福爾摩斯,用她獨有的推理論證了這個大瓜的可信度。
其他女工也不甘示弱,七嘴八舌的談起這件事,就連王雪琴這個工段長也不能免俗,感慨著莊建業挑姑娘眼睛毒,下手快,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類似的言論很快就行6號工段傳到了整個機加工車間,再從機加工車間傳遍整個二分廠,旋即如瘟疫般向著整個永宏廠蔓延。
寧曉雪沒想到八卦的傳播速度能這么快,但也沒在意,一號招待所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藏著掖著干什么?早公開早安心,免得有人背后嚼舌根。
正因為如此,寧曉雪非但不擔心,反而覺得傳播的還慢了點兒,要不是估計臉面,她都想跑到廠廣播站,用大喇叭全廠播報呢。
就在寧曉雪自覺辦了件大好事的時候,莊建業卻毫不知情的兩點一線的上著班,幾天下來過得還算自在。
此刻莊建業同志正在試驗科里跟人侃大山,今天的話題是中東局勢,幾個老師傅的觀點很激進,聊到激動處,恨不得擼起袖子親自跑到中東趕上一場。
還好幾位大姐的家長里短把老師傅們的火氣給壓了下去,旋即話題便從國際轉回國內,又從國內說到廠內,最后說來說去,不約而同的聚焦到莊建業身上。
然后幾個老資格開始亂翻上陣給莊建業介紹對象,到最后差點沒聯起手來給他辦個相親大會。
莊建業那叫一個汗,很想就此落荒而逃,奈何幾個老資格把他圍了個水泄不通,只能苦苦支撐。
好在這時,已經從外地出差回來的周科長叫他過去,莊建業這才突出重圍。
然而當他進到科長辦公室時,才發現以往對他頗為和善的周科長,今天的臉色不是太好,從口袋里抽了根煙,滑了跟火柴急急點上,這才面無表情的說道:
“小莊啊,咱們試驗科是座小廟,所以留不住大神,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有始有終,把手頭上的科研做好。”
莊建業被周科長一番話說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心說今天是怎么了,這話聽得怎么酸溜溜的。
還沒等莊建業想明白怎么回事,周科長便深吸一口煙繼續說道:“處里決定提拔你為試驗科干事,通知過兩天就行下來。”
說著又嘬了口煙,仿佛說的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天塌地裂的壞事一樣,深皺著眉頭接著說:“我希望你能把我剛才的話聽進去,咱們試驗科需要你這樣年富力強的,希望你能繼續發揮作用,把咱們的科研工作繼續下去,好了,剩下的事過兩天再說,時間不早了,下班吧。”
周科長看了下表,留下一句話便拎著公文包匆匆離開里,只留下莊建業一腦門子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