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渠南岸,田信正規劃圖紙。
南岸就是龍首原,這里視線范圍內一片平坦,坡度高低落差約在三十米以內…簡直是土木建造狂的天賜之地。
如果修筑新城,實在是太過美好。
不需要拓實地基,也不需要壘砌規模、成本高額的城墻,只要規劃好一座座的坊,就能完成城市的布局。
筑城前期,只要確立兩個標準,后續依樣畫葫蘆就能將城市圈向外拓展。
第一個標準是道路標準,這個好辦,新城主干道于城中心十字交錯,主干道是一級道路,暫定寬度為六十四步(約八十八米),二級道路三十二步;街坊之間為三級道路寬十六步;坊內十字街屬于四級道路寬度為八步;坊內片區巷道為五級道路,寬四步(五點五米)。
第二個標準是坊,一里三百步,每一個坊東西長三里九百步,南北寬二里六百步;以秦制一宅三十步見方為宅院標準,那么除去坊內的十字街、巷道、菜地面積,余下可以有三百八十四個標準宅院。
一個標準宅院面積是長、寬各三十步的大院子,一步六尺約一米三,這樣一個大院子占地面積足有一千七百平方米。
自然地,這樣一個宅院是給尉級軍吏的;其他搬遷至坊內的軍士,則根據軍階不同,兩戶一宅、三戶一宅,或四戶一宅、六戶一宅。
校級軍吏是兩宅,少將三宅,將軍每增長一級軍階,就增加一宅;爵位額外增加宅院,封君一宅,亭侯兩宅、鄉侯四宅、縣侯八宅;每一座宅,本身院內就可以開辟菜園,還有坊內隔離區的菜地。
北府各營編制類同,兵員編制最多有三十人左右的增減差額,但總的編制是一樣的,一個營有十七個隊,不分騎營、步營,這都是定死的。
算下來,一個坊可以安置兩個營的吏士,以及家屬,約一千五百戶人。
北府吏士不納稅、不交租,出征也沒有軍餉,主要收入來自于戰利品、耕種、手工業、經商。
這樣集中在新城坊區內生活,戶主除了應征服役外,家中余下人口只能從事手工生產,或者經商,或者雇傭打工。
所以新城規劃的坊區,不能鋪開太多,因為這些城市街坊只能依靠手工業、服務業獲取財富、積蓄家業。
而廣闊的關中地區急需開發,要在鄉野之地設立鄉坊、村坊;如果有不愿繼續服役的吏士,可以退伍,重新編成鄉社、村社里社。
因此,規劃的新城,最多設立四坊或六坊,以后等關中生產力漸漸恢復,可以繼續擴建更多的街坊。
坊,字面意思就是有低矮土墻防護的四四方方建筑群。
關中地區鋪滿各種專業發展的坊,再修通木軌,以技術繞過漕運無法通行的三門峽,那么關東四州的糧食就能源源不絕、低成本的進入關中。
而關中地區得到充足、低成本糧食供應,也就能控制住開發速度,保住蔥蔥郁郁的樹林。
如果沒有糧食,人口越來越多的關中,遲早會為了那一口吃的,無休無止的砍伐林木、開拓耕地,直到環境崩潰…開墾再多的土地、良田,失去水利灌溉,也會成為旱地、龜裂的荒原。
這個過程里,保證府兵的戰斗力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府兵有戰斗力,關東才能源源不絕向西運輸糧食;外部輸入的糧食可以讓關中主要人口從事其他行業,而非農業。
否則關中百萬人口,最少要投入九十萬人從事農業。
手工業也是工業,減少農業人口,關中可以發展其他行業,積累先發優勢。
關中地區少農業,廣袤荒野可以進行牧業發展,為關東四州、南方提供耕牛、農具;相互補助,互通有無,利于長遠發展。
最后關中、北地、上郡一帶減緩農業開發速度,自然能減少黃河泥沙淤積速度,進而降低關東四州的水利支出。
田信隱約記得一種說法,大朙朝的河南布政使司稅款幾乎都留在地方開支,一半是固定的地方財政開支,一半是給朝廷,朝廷又轉手用在河南的河政維護工程上。
不管怎么樣,只要木軌修通,漕運能跳過三門峽這個大坑,關中就沒必要過渡開發。
只要休養生息一代人,用木軌、鐵軌一點點修出去,凡是軌道所在,皆是諸夏之地。
田信發展思路捋順,對北府軍吏來說就簡單了,按部就班執行就行了,至于后果會怎么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對于底層吏士、百姓來說,其實對什么計劃不計劃的沒什么感觸,都是生活。
計劃的好壞,能否行得通,對他們來說有些遙遠,即便感受到了生活的變化,也不容易察覺其中的區別。
關中的規劃發展是一個系統的工程,田信、北府也有相關議案。
可這些預備議案里,可沒有魏延這五千西府兵的位置。
魏延稍稍整理發須,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后就來尋找田信,他不來,田信也要設宴邀請。
只是魏延來的有些快,看到昆明渠兩岸近乎三萬人在勞作的景象。
兩萬河北、河東籍貫的降軍解除武裝后立刻投入生產中,與他們一起勞作的還有田信的親軍三衛。
更多的諸胡俘虜…則被田信一口氣貶為自己的奴隸,反正這些部族吃這一套,連吳質都能初步馴服這些人,自己沒道理失敗。
前后大概有匈奴、羌氐、月氏秦胡、雜胡、河西鮮卑之類近乎十二萬戶游牧、半耕半牧的人口被他吞了。
換言之,這十二萬戶人,及他們的牲畜,都將成為田信個人的財產,不會出現在朝廷的戰報里,也不會交予朝廷處置。
十二萬戶人,不需要極限動員,也能輕易湊出十萬大軍。
其中最少一半人口要拆分出來,逐步融到北府這個大家庭里;就各種坊的生活方式,一代人內就能完成同化。
余下六萬戶也以坊的方式規劃牧場,分置各處…不會有人向他們收稅的,作為田信的奴隸,誰向他們收稅,就是跟田信收稅。
所以他們牧養的畜力,自然是田信的產業,想拿走就拿走。
可這種事情總要有個限度,如何擠牛奶是一門藝術,總之得讓這些人吃飽肚子,先過幾天好日子,再一點點收取養殖的利息。
魏延還沒見到田信,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追隨先帝以來打了很多的仗,參戰規模最大的就是漢中之戰,可漢中之戰極少爆發正面決戰。
他接手漢中又是一個無人區,因此廣袤、平坦的昆明渠兩岸三萬余人勞動的場景,讓魏延…大開眼界。
至于十萬人決戰的大軍團場面…抱歉,魏延沒經歷過。
以至于他這個征西將軍,在北府中高級軍吏眼中…水分有些大,自然談不上發自內心、由衷的敬重。
很快魏延看到了田信,田信的確在昆明渠巡視冬麥種植工作,也的確在規劃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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