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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隋王

  關中,昆明渠、長樂坡一帶的麥田。

  夏歷五月中旬,冬麥即將吐穗,此刻兩岸水車車水,為麥田供應充足的水分。

  還沒有到南山雨季,因此昆明池也跟著降低流量,主干河渠中有水,只是水面較低,無法順著分支渠溝向麥田灌溉,只好架設水車。

  齊王劉永隨同田信巡視麥田,分隔兩三年沒見,雖時常有書信聯系,如今卻多了一些陌生、疏遠。

  田信也不以為意,時局變化太過迅疾,總需要一定的適應時間。

  兩人正談論青徐方面的事務,隨著中軍四大部督陸續布置到兗州、青州,張飛已然放權,青州方面正由馮習、張南二人聯合執掌軍權;南邊的魏延則對徐州世族展開了鏟除行動。

  為配合魏延,青州、豫州、兗州、揚州四個地區都調動了附近駐軍…若是魏延不給力,就由關興北上,接替魏延。

  以舊朝之掉徐州世家,自然是為了掃清障礙方便新朝統治。

  這種軍事行動,更像是一種投名狀。

  對于魏延來說不僅僅是投名狀,他還要幫兒子收拾尾巴,將徐州知情的世族統統滅口。

  何況現在又是用人之際,即缺乏中高層的可靠人手,底層也缺乏人口。

  因此對徐州世家的行動不會出現大范圍的誅連,主要以鏟除嫡脈,流放旁支庶流以及頑固不化的門生故吏。

  對普通的士民、家奴、佃戶、流民的而言,等同搬掉了他們頭頂的幾座大山。

  燒掉的賬簿、分發的工具、田產、宅地,都將喚醒他們對新生活的希望,并解放出他們的勞動積極性。

  等魏延把得罪人的臟活做完,就能轉移到青州前線,負責青州方面的軍事行動。

  此前魏延為了獲取戰爭所需的錢糧、人力,曾與徐州世族進行了短暫的接觸…現在又反手殺光,這種世家眼中的背叛行為自然會令青州士民官吏警醒,不會與魏延走的太近。

  換言之,魏延在地方上、民政相關的事務已經信譽破產,失去了長遠的發展潛力…未來出將入相這種事情,魏延這輩子也就止步于九卿,別想位列三公。

  三公都不行,比三公地位更高的上公大將軍、大司馬這兩個職務也與魏延無緣。

  這不是誰蓄意打擊魏延,他繳納的投名狀就是這么沉重。

  魏延與徐州的問題算是解決了,現在就剩下張飛和張家的問題。

  張飛兩個兒子也要分家,一個出仕新朝,一個追隨劉禪流放瀛洲。

  現在問題是分家后的張家能否保持三恪待遇,姬周后裔實在是太多了,朝中公卿百官隨便抓幾個出來,都能拿出確實、可信能追溯到殷商、上古的族譜。

  新朝建立后,會有二王三恪,二王是前朝漢室、與前前朝贏秦兩朝,這是兩個王爵,分別由劉永、馬超作為供奉兩朝宗廟的主祭大宗。

  原本三恪則是夏商周三朝,在夏朝之前還有個禪讓制度的虞朝,與夏合稱虞夏。

  所以向前追溯歷史,以虞商周為三恪,虞朝由虞世方,商朝是關興,周朝按計劃是張家。

  可張家很不給面子執意要分家,這就引發誹議…按著當下輿論趨勢,不僅關東四州,其他地方也反對張家繼續占據高位。

  就連軍中也有各種排斥張家的行為,哪怕張飛右軍出身的軍吏,也對張家持抵觸情緒。

  這件事情不僅要看田信怎么抉擇,還要看老丈人那里怎么想。

  執意要保張家與新朝休戚與共的富貴,那自然有的是辦法。

  田信這里還有兩個堂弟,一個堂妹未婚,與張家聯姻自能消除不滿的呼聲,使張家屹立不倒。

  劉永算是老丈人的信使,來傳個口信。

  不用開口,看劉永表情就知道老丈人的立場。

  見田信沉默不語,遲遲不表態,劉永也是煎熬:“可是讓兄長為難?”

  “略有一些。”

  田信聲音沉悶:“算起來也在情理之中,婦翁與翼德公相識相知四十余年,是生死與共的手足兄弟。為保全兄弟,子女尚且能舍,何況些許顏面?”

  半年前的冬季,老丈人整頓兵馬,動員一切能動員的力量,就是想打殘自己,或者是打斷自己上升的勢頭。

  如果不是龐林突然反戈狠狠給老丈人腰眼子來了一刀,可能現在中原大地已經血流漂櫓。

  即便這場沒有打起來的仗,就已經造成了許多人力、物力損耗。

  關姬是關羽手底下看著長大的,可對這個女兒一家…關羽心如鐵石,終究是亂世中顛沛流離半生的人,有太多的子女、妻妾夭亡、流散的痛苦經歷,或許才這樣的冷酷。

  而另一個老丈人龐林妻女被擄走,就再未婚娶,迎回妻女后感情和睦。可隨著地位、財富的變化,以及龐山民、龐宏那里執迷不悟走歪路,企圖彎道超車…逼的龐林沒辦法,只能納妾給龐家延續血脈。

  想到兩個老丈人的差別,再看看眼前關羽的態度,田信有的只是敬重…至于對比之下自己一家的遭遇,半年前的冬季就已經心涼了,現在不可能再涼第二次。

  正因為涼了,所以代漢一事刻不容緩,沒必要再給老丈人面子,去照顧他的感情承受能力。

  這種事情必須快刀斬亂麻,越快越好,否則皇帝大義會不斷聚集保皇、尊皇的力量,會造成更大的內耗。

  心中敞亮,談不上傷感。

  田信突然駐步,回頭看劉永:“先帝待我如子侄,我視公壽如手足兄弟。先帝明知我勢大難制卻堅持放縱,此再造之恩。先帝如何寬容,我也會如何寬容公壽。公壽如此,張家也會如此。只是衛國要削,只留三縣。”

  留下三個縣的封國食邑,總好過一落千丈。

  終究是二王三恪之一,渡過眼前這段時間,今后經常走動,加上姻親關系,自會越發親密。

  見張家事情解決,劉永眨動眼睛,躊躇開口提出自己的要求:“弟不求如何尊榮,只愿封邑能臨近惠陵,以便時常灑掃。”

  靠近惠陵的地方,還要做劉永的封國,太窮、太偏不行,太過富裕、地理位置太過險要也不好。

  田信思索之初就排除了南陽、襄陽、江都、臨沮、夷陵、武陵這些地區,江夏也不行。

  思索版圖、地區,就說:“昔年曹魏治下南陽析分出北義陽、東章陵、西南鄉三郡,我取章陵郡之章陵、襄鄉、隨縣立隋國,隸于荊州。”

  “隨縣是江夏、南陽必經之處,頗多商旅,國內河流密布農業便利,又有群山密林可供游獵避暑,應是一處好地方。”

  說著田信伸手抓一節青嫩麥稈,捏出汁水示意劉永伸出手,在他手上寫下一個‘隋’字,而非古隨國的隨字。

  姬周克殷商,就冊封了許多耳字旁的封國,如監督殷商遺民的三監之國:邶、鄘、衛,還有周公旦其他兄弟建立的郇、郕二國。

  凡是‘阝’字旁的國,立國用意就跟監察有關;哪怕郡縣的郡,就很形象…君王的耳目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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