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的炎熱六月,田信一家及衛率童子軍則在上林苑最南邊的一座宮苑廢墟里避暑。
原木壘砌、營寨風格的大廳里,田信端坐桌前細細擺弄面前最原始、簡陋的顯微鏡,這自然是在單筒望遠鏡的基礎上發展來的。
加入細密的齒輪系統進行調焦,倒也能在水晶鏡片上看到一滴水里的豐富、細微、讓許多人感到不適應、惶恐的畫面。
當魏國的相關工匠去研磨制作墨鏡、眼鏡積攢鏡片研磨技藝時,己方的工匠已開始制作各種用途的鏡片,有大型化的觀星鏡、小型化的軍用望遠鏡,以及更為精密的顯微鏡。
參與顯微鏡制作的八名工匠都站成一排,等候田信的詢問或指導。
八名工匠幾乎都是魏軍軍吏出身,越是高端的技藝,對從事者的要求也就更高一些。這些軍吏轉職的工匠側重的專長不同,有的擅長磨鏡,有的擅長齒輪構造,有的擅長金屬部件加工,也有擅長作圖的。
被俘的馬鈞赫然在列,他擅長齒輪相關的結構設計,也有學習作圖的天賦,算是這個田信御用團隊里相對重要的一個人。
“不管是顯微鏡下微觀的世界,還是觀星鏡內宏觀的世界,總是能讓人忘記生活中的雜務。”
田信嘴上感慨,左手用鑷子,右手用剪刀,將一只肥大青綠的可愛、萌噠噠的螳螂拆分,抽出一條如蛇的鐵線蟲。
沒想到第一個螳螂就中獎了,田信將鑷子舉起給旁邊的關姬看:“蟲內尚且有蟲,以牲畜之大,其毛發、血肉內必有更多的蟲。這也是我多吃熟食的原由,也不喜歡逗貓玩狗的原因。”
就連養著的大象、滾滾大爺、兩頭胖虎,還有蒙多這些馬兒,田信也只是為它們洗澡時才會親近接觸。
關姬以厭棄眼神看著那條頑強扭曲、充滿活力的黑色線蟲,想說什么,又覺得還沒思索明白具體,故不言語。
龐飛燕見了心中怨氣也就消了,自她懷孕后,田信就派人奪走了她養的小貓。
田信見關姬厭棄眼神之外還有躍躍欲試的勁頭兒,也就領著工匠團隊走出這座原木壘砌的清涼大廳,把顯微鏡交給她們去玩。
有顯微鏡在,她們稍稍沉心研究,接二連三拿出曠世論文…也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外面的涼棚下,田信示意工匠們隨意落座,待上茶后,田信詢問負責這支高級研發團隊的負責人工部中郎真節:“觀星鏡大概何時能造好?”
真節本是征北將軍圓鄉侯申耽麾下的軍吏,宛口之戰時申耽陣歿,真節負傷腿腳殘疾,就由軍吏轉為了文職吏員。
觀星鏡很重要,這東西在天文學上有關鍵作用…戰略決戰時,觀星鏡比普通軍用望遠鏡看的更遠,這是魏國騎兵的克星。
只要舉行決戰,魏軍主力騎兵在戰場上的蹤跡很難掩飾,那己方永遠不會被動遇襲。
當然了,觀星鏡造好后,不能裝備到峴首山的觀星樓。
這座觀星樓帶動新的天文學說發展,自然會沖擊固有的天人感應學說…這就是很致命的事情。關羽沒一把火燒掉觀星樓,已經是最大的克制了。
從漢室傳承角度來說,不是不能發展、發現新的天文學,只是目前帝室存在感不強,扛不住新天文學帶來的思想沖擊。
宏觀的天文學,微觀的生物學說,任何一個學說的發展都會引發社會認知的巨大變化,如果齊頭并進…那漢室劉姓的神圣光環會被壓制到最低。
所以新的顯微鏡、觀星鏡則要裝備到南山學院,以就近控制相關學說的發展,也控制住顯微鏡、觀星鏡的泄露。
起碼,打崩司馬懿麾下主力騎兵之前,觀星鏡還要藏在自己身邊使用。
至于峴首山的觀星樓,已經完成了其啟蒙的歷史使命,也該換個換地方了。
觀星鏡并不是簡單地將單筒望遠鏡放大比例,需要搭配穩定鏡筒的齒輪儀器…調平后,通過齒輪來調節觀星鏡的角度,出于戰爭考慮,觀星鏡也能車載使用。
理論上,觀星鏡可以通過參照物,用來測量距離。
打仗么,能平A打死對方,就沒必要玩各種花式操作。
可丞相基本功扎實,是個硬骨頭,平A有些砍不過自己;所以丞相非常有可能玩花式操作,以奇兵制勝。
觀星鏡的存在,能讓戰場敵我形勢變化無所遁形…觀星鏡的視野下,一本正經打結硬寨打呆仗就不會吃虧,越是搞花式操作,就露出的防御空檔更多,自然暴斃的可能性也就大了。
例如關中決戰,吳質如果始終不到一線來,那戰事還將繼續僵持。
也就吳質一時疏忽來了前線,引發田信突擊,直接遭到擒捕,軍隊當即瓦解、潰敗。
有吳質這么個生動的例子,想來丞相、司馬懿這些人肯定會小心提防。
甚至來個虛虛實實之計,引誘自己突陣,進而設計圍殺。
因此,觀星鏡很重要,調整角度瞄過去,再調焦…哪怕丞相在城頭彈琴,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上有所好,下面人自然會積極達成。
目前觀星鏡最復雜的工作量來自齒輪相關的設計,齒輪制作以青銅澆鑄為主,隨后進行精細打磨、修理。
齒輪相關的負責人是馬鈞,經過簡單《幾何》的學習、啟蒙后,馬鈞已經可以設計出一些田信需要研究、才能看明白的齒輪組合。
齒輪跟水力利用是掛鉤的,也跟田信預設的蒸汽火車是掛鉤的。
他耐著心思聽真節、馬鈞等人講述工作中的難度,甚至會跟原來一樣,一起圍繞著圖紙、模型做討論,爭取一起把問題解決掉。
每一個解決掉的問題,其解決方案,都是一份工部的技術底蘊。
許多技術應用可以用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來形容,越多技術堆積,越有可能醞釀出新的革新。
目前以水力補充人力,對各種齒輪的需求量比較大;而最大的來自孟達的太仆衙署。
木軌所需的車軸、齒輪組件,到底是應該自己命馬鈞負責設計優化、制造,進行太仆衙署的專供;還是向關中開放,刺激各軍、各衛、各郡的小工坊,給他們一個競標的機會?
不過現在各處工坊生產壓力很大,暫時沒必要分出寶貴的人力、技術力量去做這類相對重復的優化研究。
而且要進行官方機構的招標,首先應該重新制定度量衡‘權’,即度量衡的標準。
唯有度量衡的重新統一,趨于穩定,才能進行各工坊的配合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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