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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拉扯分化

  陳公信乃水德之君,都督若期望于南山秋霖,恐要失望。”

  長安城,長史郭淮從霸上軍營返回,與吳質進行戰前會議,一座巨大沙盤地圖就構建在桌上,范圍北起渭水,南至上雒;西從郿縣、上林苑至東邊的陜縣、潼關。

  決戰場地就兩個,要么在藍田關,即高祖破秦軍所在的峣關;再要么在藍田北、杜陵、霸上塬、長安以南的廣袤、平坦的黃土塬上進行決戰。

  郭淮嘴上說著什么水德之君,心里頭自然是將信將疑,并不怎么相信這個說法。

  雖然在經學家嘴里,田信跟水德氣運是掛著的,田信的任何一仗都圍繞水系展開…可南方水網稠密,戰爭肯定圍繞水系展開。

  可這種事情又不能不防,所以今年南山秋霖可能還會延遲。

  雖然沒有專門的官方機構來統計南山秋霖詳細時間,可附近居民、守軍也有記憶,因為各地旱情,這幾年南山秋季大霖雨來的有些遲。

  所以指望在藍田關把北府兵堵住,再借秋雨擊敗北府兵…有些不切實際。

  兵力集結在藍田關,一旦決戰失利,或被北府兵打開缺口,那么整個杜陵以南,聚集駐屯、布防在藍田、藍田谷、霸上塬的魏軍都將完蛋,插翅難逃。

  郭淮只是找了借口,現在也不知道田信是五天后出現戰場,還是十天后。

  田信來的越遲,那防守藍田關才有意義,意義才會越大;如果田信已經出現在武關道南面入口,那現在軍隊集結于藍田關…將非常被動。

  一旦北府主力靠近,魏軍主力除了堅守、耗時間、等秋雨之外,就沒其他辦法了。

  逃跑是不能逃跑的,一旦潰退,整個大軍會被全殲。

  現在北府前鋒部隊已經圍困上雒,城是堅城,可如果等到北府主力抵達發起進攻,魏軍各部若坐視不管,企圖以上雒消耗、拖延北府兵寶貴的時間,那么一旦上雒城被拔除,會造成魏軍前線各據點惶恐、動搖情緒。

  軍法很可怕,可沒有援軍的困守,被當做棄子,對軍心、戰意的摧殘,也是很可怕的。

  問題來了,上雒這座相對堅固的城池,能拖延北府幾天時間?

  守城的時間越短,那證明北府還是那個北府,會造成各處防線戰意動搖。

  秋風掃落葉,沒人想當落葉。

  郭淮以水德話事,轉口就說:“我大魏上承土德,應在長安與敵一決生死。”

  吳質有兩個作戰方案,一個就是固守藍田關,另一個就是在長安以南跟北府兵決戰,都有一系列作戰方案。

  這個二選一的題,哪個選擇帶來的勝機最大,危險又相對較小,就選哪個。

  面臨生死存亡,沒必要為了臉面之類的堅持、頑固,這種時候必須變通。

  曹丕沒有任何鉗制,就將整個雍涼二州交給他,這種信任面前,戰術不需要考慮其他因素,只考慮勝敗即可。

  沒有其他可笑的因素干擾決策,自然是擇優選取最佳戰術。

  郭淮、吳質思考的側重點不同,郭淮以曹真長史的身份參加過鷹山之戰,見過北府兵的威風,更見過田信突陣時的英姿。

  因此,對上雒城、藍田關的防守持悲觀態度,不認為這兩個重要據點能擋住北府兵鋒。

  應該集結主力在后方,放任北府攻拔這兩個據點,拖延北府兵的時間。

  這兩個據點堅守的時間越長,那北府進攻的欲望就越迫切…否則南山大秋霖落下,北府兵再能打,天災面前,也要折掉三分之一。

  只要北府兵部隊脫節,以己方絕對優勢的騎軍,興許能打一場類似長平、殽之戰的殲滅戰!

  人呢么,總要有點夢想,光被動防守,早晚被北府兵砍死,得主動反擊。

  可放棄藍田決戰,等于放棄地利優勢。

  話又說回來,藍田谷的地勢走向,導致戰場寬度狹隘,對防守有很大的利好。

  北府如果進攻,要拔除一個個據點,每次投入兵力有限,一個營的兵力,要面對三四個營的遠程打擊,正面廝殺的魏軍也有充分輪換、補充的余地。

  可對面有田信啊,縱橫交錯的山谷里,只要北府兵突破一路,就會重演漢中、陽平關之戰。

  陽平關那樣的天險面前,幾乎守軍可以高枕無憂;可劉備突然帶著部隊潛行,翻山越嶺出現在陽平關背后,然后據山自守,反倒輪到魏軍需要攻堅、攻山。

  直到曹操帶著主力進入漢中,依然要面對這個問題:怎么才能攻山,擊潰據山而守的劉備主力。

  劉備據守,就把魏軍拖到崩潰。

  劉備帶著益州軍可以打出這種戰術,田信帶著北府兵能不能打出來?

  作為鷹山之戰、漢中之戰的親歷者,郭淮有足夠的信心,幾乎可以判斷堅守藍田關,藍田關決戰的戰事走向:藍田地區投入的兵力越多,極有可能被北府兵突圍、反包圍,重演為第二個陽平關之戰。

  吳質始終在沉默,他的態度不重要,北府兵不會因為他的沉默、怒吼而遲緩進擊腳步。

  關中大族已經血流漂櫓,現在已經沒有了回頭的余地,如果大魏完了,皇帝曹氏家族還會有苗裔,會當做籠中鳥,把其中某一支系養起來裝裱門面。

  可濟北吳氏家族絕對會被北府兵連根拔起,甚至牽連濟北郡,連續幾年、十幾年不舉一個孝廉、秀才;那么濟北的鄉黨,自然會讓吳氏家族知道什么是鄉親之間的友誼。

  甚至北府兵不動手,濟北鄉黨會撲滅吳氏。

  現在整個徐州因劉備慪氣,至今沒有舉一個孝廉、秀才;現在漢室執宰是關羽,肯定會繼續壓制徐州數年,壓的越狠,對各地士人、豪強的威懾力越強,可以減少行政成本,增加效率。

  黨錮的余波,不是天下范圍的黨錮,就限于一州一郡。

  這種精確、有針對性的打擊,十分致命;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天下各地的高門大姓,會漸漸想學會閉嘴。

  這種黨錮政策,會將天下士族割裂,徹底變成碎片,今后只會有地域領袖一級的士族,不可能存在號召天下的士族。規模再大一點,就會遭到朝廷的打擊。

  一州一郡的黨錮,這是在太恐怖,除非謀反,武力打破枷鎖;否則,當地的鄉黨為了長遠發展,極有可能倒向朝廷,剿滅內賊。

  所以,帝室曹氏有退路,大魏朝廷沒有退路,自己也沒有退路。

  因此,這場仗必須打,打不贏,也要打的非常慘烈,要盡最大力量削弱北府。

  北府弱到一定地步,漢室自己就亂了,那大魏就能換一口氣,把關東四州重新拉回來,開始戰略反攻。

  己方絕對的騎軍優勢,絕對能給北府兵一個大大的驚喜!

  說不得,能拉扯、分化北府前鋒、中軍,一舉吃掉北府前鋒。

  心意已定,吳質才開口,語腔略喑啞、失色:“就依長史,以我土德,克彼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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