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宛口大營,夏侯尚回到這里后才松一口氣。
田信所造的七十里甬道已被張遼焚燒殆盡,故這七十里荊豫馳道顯得非常荒蕪。
夏侯尚與張遼并未交流明年的戰略…總的來說張遼的級別有點不夠,哪怕曹丕不斷拔高張遼地位,封張遼其他兒子、兄長為侯,也改變不了張遼的實際地位。
前線指揮大權可以給張遼,但戰略方面如何布置…這是曹家、夏侯家、中樞的機密,張遼這樣的外將不適合參與。
無關張遼的能力不能力,也跟忠誠無關。
如今的夏侯家可以分為三支,一支是夏侯淵系,一支是夏侯系,一支是夏侯尚、夏侯儒這對以軍功而起的堂兄弟。
論關系,夏侯尚這一支與夏侯淵系最為親近。
夏侯霸親自來迎接,夏侯尚提起劉備準備還夏侯家一個女兒的事情。
夏侯霸意動,張飛的女兒是自己的堂外甥女,是夏侯氏當代的外甥女;又是劉備的養女,受封高陽公主。
意動之余,夏侯霸更關心曹家的態度:“兄長,陛下如何看?”
“應會贊同。”
夏侯尚將一疊帛書遞出:“這是田孝先成婚時所作,多為其平日所作,婚禮時為人逼迫拿出來應景。觀其詩,可以明其心志。”
夏侯霸細細審視,眼眸睜圓:“嘶…這是破釜沉舟之勢?”
“對,不論漢軍主力出宛口進犯中原逼我決戰,還是佯攻中原,我軍都十分被動。”
夏侯尚說著苦笑:“本以為此人封侯拜將尚公主會安享富貴美人,會生惜身之意,竟未想勇猛不減。劉玄德、關云長慧眼識人,此人不死,國家難安。”
夏侯霸折疊帛書遞還,也是愁眉不展:“兄長可是要遣死間?”
“非是死間,劉玄德還我夏侯氏一個女兒,我家就送他一個女婿。”
夏侯尚重申說:“我家男兒焉能做間?只是婚禮前后人員往來,利于安插死間,能勾連劉備左右近臣而已。”
公主的婚禮不能說嫁就嫁,不然就成了和親。
該有的求親禮儀要有,雙方人員往來,自能見縫插針,將棋子布置到位。
這是雙刃劍,雙方都可以這么做。
夏侯氏可以送一個兒子去劉備那里效力,曹家、大魏朝廷也需要這樣一個培養情報線路的機會。
可第三代中誰的兒子最適合?
高陽公主正是及笄之年,夏侯氏三代子嗣中歲數比高陽公主大的沒幾個。
而且,以劉備的眼界,肯定不會在意嫡子、庶子,在意的是資質才器。
一時之間,夏侯霸竟然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問:“兄長以為當遣誰去?”
“正因此為難。”
夏侯尚也為難,不是夏侯家第三代沒人才,可要看跟誰比。
劉備的眼界肯定被田信抬高了,普通的郡國、將才已很難入眼,即便勉強成婚,曹家、朝廷安插了奸細,可受苦的是夏侯家子弟。
暫時沒有合適人選不重要,實在不行從近親中過繼一個。
以夏侯尚對曹丕的了解,曹丕沒有反對的理由。
另一邊田信也不好意思在睡在橘林館里,領著所部無當飛騎,駕馭戎車領了關姬等大小百余個孩子朝襄陽進發。
蒙多、白兔跟在戎車邊,還多了一匹劉備賜下的青驄母馬,因為這匹大宛良駒是鶴頸,故名叫青雀。
青雀也被感染,體型迎來二次發育,是不亞于白兔的神駒。
田信總覺得劉備專門賜一匹馬給蒙多作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肯定另有深意。
“君侯,從事祭酒張溫張惠恕在路邊等候。”
途徑當陽時,虞忠策馬來報,細說:“張惠恕已辭官,面有哀色,恐非喜事。”
“無礙,我見見他。”
田信稍稍整理儀容,從行進的戎車上一躍而下,抓住蒙多翻身而上,護衛戎車的無當騎分出兩班隨他加速前進。
道路邊,原關羽大營所在的遺址邊上,張溫盤坐在一卷草席上,垂眉,面色垮著。
聽到急促馬蹄聲,他才起身來迎:“喪家之犬張溫拜見君侯,懇請君侯收留,某愿為君侯門下走犬。”
堂堂江東高門子弟說這樣的話…這像話么?
田信矯健下馬,攙起張溫,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張溫想跪又跪不下去,張張口哽咽說:“君侯對我家門有大恩,救我二弟于孫權虎口。溫久懷報恩之心,只恨才疏學淺,不及君侯萬一,故無所舉動。”
田信攙著張溫走到路邊遠一點的地方:“先生可是又有…噩耗?”
“是,溫系家中長子,有二弟三妹。二位弟弟得君侯庇護,自虎口逃生。三位妹妹俱已出嫁,皆遭孫權屠戮。”
張溫說著淌淚:“遭難時為免屈辱,大妹懸梁,三妹投水。二妹所嫁顧氏自恃強盛,不想突遭孫權屠戮,本以為二妹也不幸遭難。”
他抬頭一雙淚眼看田信:“可…可孫權為收攬張氏、顧氏奴仆之心,將我二妹強嫁于丁氏,婚禮當日我那二妹自害…溫為兄長,上不能保全家業,下不能庇護諸妹,實在憤恨。”
張溫以袖擦拭淚水:“欲投筆從戎,故辭別陛下,來投君侯,還望君侯不棄。。”
說著他抬手抹掉頭上青巾,露出參差碎發,惡狠狠:“不報此仇,某九泉之下無顏見父母、諸妹!”
田信抬手輕拍張溫的肩背,不由想起初次見面時的場景,當時與張溫的同來的那個人叫周。
難道復仇就要剪頭發的風潮,就從自己身上開始了?
“先生須知,我軍意在北伐中原。三五年內,不會與江東交戰。”
“是,溫自詡也有上乘劍術,愿與虞世方一樣,追隨君侯尾翼,至死方休!”
張溫用紅腫眼睛看田信,滿是哀求:“復仇大業非旦夕可成,溫百死無悔,祈望君侯成全。”
田信自然是相信張溫的,感應之下,察覺張溫只有一個健步天賦,不動聲色間給張溫加持一個‘鐵骨’天賦:“好,先生若不嫌委屈,可在我麾下擔任將府司直。”
一種被信任的幸福感充斥在心田,張溫更感到報仇有望,渾身充滿力量,雙目也綻放光彩:“是,吳縣張溫拜見主公。”
見張溫扎掙要跪拜施禮,田信拉住:“先生大可不必,你我為漢室效力,報仇只在早晚。此公私兩全之事,不必屈身。”
以現在的身份,養一批家臣是合情合理的,用家臣出任公職也不刺眼。
反正家臣任職,職務追責的第一責任人是田信。
張溫執意要拜:“能誅孫權、丁氏者,唯有主公一人。”
其他人今后會注意影響,不會下死手;田信可不會留手。
田信也就不再勸,待張溫叩首施禮后才攙起,為張溫拍打身上泥塵,詢問:“丁氏何人?”
孫策一系留后代可以,孫權一系殺與不殺…田信做了決定,誰能反對?
張溫這才講述丁氏的來源,也不是什么大族,而是孫堅的幼子,也是唯一庶子孫朗。
因為生母是孫堅的妾室丁氏,孫權厭惡,所以孫朗一系改孫氏為丁氏,以示嫡庶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