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城也籠罩在雨云之下,田信在城外漳水河畔別館暫居。
別館面朝漳水,背依二十畝橘林,只有一道籬笆圍著,院內空闊,有木制長屋一座,馬廄一座,圈舍兩排,后院是菜園,邊角有茅廁。
李嚴、陳震過漳水木橋時遙遙可見軍營,途徑軍營時見到營外馬廄里正喂馬、檢查馬蹄的軍吏。
馬群放牧時自然不怕雨雪天氣,可南方的雨水連綿,對牛馬羊不太友好。
繞過軍營、橘林,來到別館可見館前立有木亭,亭內有甲士值守,這里虞忠出迎施禮:“李府君別來無恙?”
“哈哈,皆好,君侯如何了?”
“君侯傷愈喜人,昨日陛下才遣幾位侍郎來慰問。”
在這里李嚴、陳震下馬,都穿戴斗笠蓑衣,接住虞忠遞來的傘,這是骨架撐圓無法合攏的傘,里外各裱裹一層帛,外層還涂一層漆,所以手感有些沉重。
從木亭到田信別館的路上鋪著青磚路,路兩邊有排水渠,雨后的道路十分潔凈。
“咦?”
李嚴的軍事觸覺敏銳,看著小雨浸濕青黑色整齊的青磚小徑不由皺眉沉思。
燒制青磚沒有技術難度,無非是燒制瓦當的技藝。
燒制不存在技術障礙,唯一的問題是人力。
亂世之中人力最應該做的事情就三件,耕種、繁衍、戰爭。燒制青磚,怎么看都有些不務正業的味道。
李嚴有所疑惑,直問:“世方,麥城勞力有所盈余?”
“某不知。”
虞忠順著李嚴目光看一眼地上青磚小徑,一笑說:“這些青磚是荊蠻聚落燒制的,君侯與公主殿下遣人制造織機,各處邑落、村莊不分漢夷皆有一部。公主遣人在此修造橘林館時,麥城百姓背負許多磚瓦來此助工。”
他展臂指著二里外的軍營輪廓:“聽人說當時磚瓦堆積如山,多數用在營壘修筑。”
李嚴緩緩點頭面露向往之色,展臂介紹陳震,陳震與虞忠見禮后,詢問:“某不解,為何在營壘邊修造別館?”
虞忠笑著回答:“孝起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君侯喜好聽營中士伍操訓呼喊聲音,也愛聽號角鼓音。公主殿下有感于此,這才修別館于河畔、林間、軍營之間。”
難道要說公主殿下也喜歡打仗?
李嚴、陳震各有所思,與虞忠來到橘林館。
豆角爬滿籬笆,一側馬廄里是鼎鼎有名的龍駒蒙多,和白兔,另一側圈舍里似乎有許多大貓。
李嚴行走時多看了幾眼,才看清里面是人膝蓋高的虎,足有十四五只,除了三只好動小虎相互撲打、追咬外,余下都在圈舍內呼呼大睡。
長屋寬四間,長十二間,里面兩側有小隔間,許多工匠正雕刻木板,李嚴、陳震踩在溫暖的木地板上往里面走。
里面田信正把弄一套傘骨,可以收攏的傘骨反復張合,才遞給身邊的李衡:“可以裱糊,多造一些,不要影響尋常絹傘。”
“是。”
李衡雙手捧著傘骨離去,田信這才起身抖趕緊身上木屑,加快步伐上前攙起欲行禮的李嚴:“李府君莫多禮,孝起先生風采更勝當日!”
“有勞君侯牽掛,仆正好恭賀君侯大破敵虜,名震天下。”
陳震拱手施禮,也就襄樊之戰時有一面之緣,當時陳震奉命搜尋仙人李意的蹤跡,加上田信的四龍圖,也僅僅是一面之緣,沒有多加在意。
“將士同心戮力而已,非我一人之功,實不必再贊。”
田信一身素色細麻短衣,從腰間取出細絹折扇遞向李嚴說:“領軍殺戮為求活而已,我平生所愛是耕耘、創造,非是殺戮。李府君,此我空閑時所作,還望不要嫌棄。”
李嚴輕輕抹開折扇,見扇面上兩只撲咬的憨態小胖虎,細細打量:“豈敢,當時只是感嘆,不想君侯卻記在心里。嚴…著實喜悅。”
這時候虞忠也取來一柄折扇,田信接住雙手遞給陳震:“近來養病不好操練武藝,閑暇無事就多做了一些,還望能合先生心意。”
“不敢不敢,君侯所制折扇千金不易,倒是仆有些汗顏,貪了便宜。”
陳震也神情激動抹開折扇,可見扇面是青松、紅日、祥云及一對振翅飛翔的仙鶴,自是喜悅非常。
田信引二人到長屋盡頭的茶室,這里有門窗通向后院,光線充足。
虞忠烹煮熱水,田信則細細品鑒李嚴、陳震帶來的禮物,不出意外都是兵器。
李嚴所獻一對寶劍,田信肅容觀摩,兩口劍款式跟白虹劍、流星劍一模一樣,劍銘紫電、青冥,也是孫權六口寶劍之二。
田信收劍入鞘,皺眉:“奇怪,自白虹劍在手中揚名以來,孫權視余下諸劍為稀世珍寶,怎會流落戰場?”
“君侯有所不知,孫權為測試諸劍,六劍之百里劍已然斷裂。孫權便將紫電、青冥二劍分賜朱然、韓當,戰后為我軍所得。此物理應是君侯所有,陛下才使嚴保管,好尋機送至君侯手中。”
孫權有大名鼎鼎的六口寶劍,一劍劈斬桌案什么的如同砍瓜切菜,就連石頭也能一劍劈裂。
現在白虹劍、青冥劍、紫電劍在自己手里,流星劍在馬超手里,百里劍斷裂,那孫權現在隨身佩戴的應該是…辟邪劍?
六口劍,其實是三對劍。
田信起身來到武器架前,從紫銅劍匣里抽出兩口七十二煉軍中戰劍,如今品質強化已是稀世寶劍,又將紫電、青冥二劍送入紫銅劍匣。
兩口戰劍裝入李嚴帶來的劍鞘,隨意立在墻邊,引得李嚴多看了幾眼。
隨后田信抽出陳震所獻的寶劍,這劍一出鞘就可見工藝卓群,絕對出自名家之手。
見田信面有異色,陳震得意輕笑:“君侯,此靈帝昔年所造四口中興劍之一。有民獻于丞相,丞相難辨真假,故贈予君侯。”
“中興劍,我如何能承擔的起?”
田信歸劍入鞘繃簧一聲脆響,雙手捧著遞還陳震:“唯有丞相、大將軍可佩此劍,我才器不足還需雕琢。”
“君侯過謙了,此丞相細細囑咐,說當世唯有君侯能負此劍。”
陳震神情鄭重,從袖中取出帛書遞來:“此丞相手書。”
田信將中興劍遞到虞忠手里,接住諸葛亮的手書,文風質樸,還用了標點符號,一些文字采用田信順眼的簡體字:“卿受業于博士,敏于軍事,深解兵意;忠勤時事,思慮精密,永南、季常諸人不如也,實系關隴上士。能承負中興者,非卿不可。”
田信眨眨眼,這是要承認自己的地位,立自己為下一輪輔政領袖?
永南是李邵,聽說是一位賢良、溫和、才器不在馬良之下的益州青年。
可自己的年齡能壓住馬良、蔣琬、黃權這些人?
也對,如果有關羽、自己統管軍事,諸葛亮好生休養,興許能活到八十八。
這時候陳震又拿出一卷帛書說:“丞相器重君侯,欲請君侯兼任相府司馬一職。”
田信深吸一口氣,略作考慮:“此事頗大,可容我思量幾日?”
陳震微微愕然,李嚴也感驚奇,難道真想當相府的司馬?
不過也對,相府、將府之間必須要有一道橋梁,田信不做這個橋梁,就要另找一人來做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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