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東北,酉時六刻,太陽西懸。
關平領龍驤軍三千余步軍撞在夏侯尚本陣,南側的李禎所部兩千人受到董種率領的三千牙門軍步兵侵攻。
馬岱千騎欲從澧水北岸迂回到夏侯尚側翼夾擊,但更北立陣的殷署三千人、夏侯霸五千人緩緩移動,封堵馬岱穿插路線。
昆陽城南立陣的趙儼部七千人也緩緩向南移動,與殷署、夏侯霸、夏侯尚組成一條斜線,陣腳如墻。
而李禎東翼,是建節將軍閻圃、中郎將李緒、周魴組成的八千步兵方陣,他們正與謝旌率領的四個營虎牙軍交鋒。
虎牙軍、龍驤軍有遠高于魏軍的披甲率,托襄樊戰役的福,漢軍前后繳獲鐵甲、皮甲四萬余套。
這兩支軍隊全員裝備鐵甲也不存在問題,只是因為各營屬于花隊編制,弓弩手多穿皮甲,所以每個營七百多人里只有四百人出頭是優質鐵甲,余下是皮甲。
戰場寬度有限,謝旌指揮下,只有兩個營的虎牙軍上前廝殺。
大營,四丈指揮塔上,龐林瞇眼看西面已顯得柔和的太陽,估算時間,再有一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
南邊,張苞所率千騎已撲上咬住牛金拋出的五百余騎,這五百余騎迎著張苞突擊,企圖對沖一陣后順勢向北返回夏侯尚本陣,牛金則率主力騎兵穿過甬道向東。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曹休本陣驅馳而出的千余騎士,這些騎士零零散散不成隊列,多的三十余騎一隊,少的五六騎一組,正向南面慢步輕馳。
而南面,常雕五千大軍已經崩解,隱約可見數百人逃到澧水東岸,余下的要么被漢軍騎士補刀,要么被圈禁。
牛金略作等待,王雙、典滿紛紛抵達,牛金指著南面:“我欲解救被俘吏士,諸君可愿相隨?”
王雙垂目看一眼綁在馬脖子上的三顆頭顱,說:“馬孟起焚棄葉縣,正猛力侵攻中軍本陣,末將以為當回援中軍。”
牛金又看典滿,典滿神色木訥:“將軍,今天色將暮,我軍若向南深入,恐陷入敵軍重圍之中。”
王雙補充說:“馬孟起天下驍將也,他若斂眾退軍,我軍要么不追,要么盡起大軍追擊。大軍若追,夜戰不利于我軍;若不追,我等必成孤懸之軍。況且久戰已疲,只有殺回本陣的余力,焉有再戰之力?”
周圍軍吏多是點頭,牛金也只是長嘆一聲,手中長矛斜指虎牙軍右營:“眾將士,隨我破敵!”
大營東南角這里,隸屬夏侯尚的牛金帶步騎北上,隸屬曹休的騎士向南。
田信則領著拼湊而起接近三百騎的騎兵力量北上,與曹休所部堪稱零散的騎士相遇。
沒有騎墻沖鋒,而這支從曹休本陣馳來的騎軍,其實比田信所部更疲憊。
田信所部連沖兩陣,除了蒙多外,余下戰馬都已力竭,沖不動了。
強行沖鋒,馬匹也是有可能過勞猝死的。
于是雙方以正常的馬速在這片荒野之上爆發纏斗,魏軍騎士追逐田信,漢軍騎士緊隨田信向北。
魏軍騎士即便能壓制內心的恐懼結隊向田信進攻,可座下戰馬也是有想法的,它們懂的害怕、懂的躲避保護自己。
對沖其他騎兵,馬匹本能的會減速、避讓,向體型更高大的蒙多沖鋒,魏軍戰馬普遍更加劇了這類負面狀態。
好在有一種傳承于先秦的騎兵編制…弩騎兵。
只是騎乘所用的弩普遍力弱,又顛簸難以瞄準,但也不時有所命中,就插在田信盔甲外的絹甲上。
曹休的騎將張普領百余驍騎望著田信漸漸靠近,見田信雖勇,丈八方天戟每次揮舞都能打落一名騎士,可身上插著的弩矢、箭矢絕不是假的。
張普獰笑:“今合該讓我等建功!換馬,隨我擒斬田孝先!”
百余騎更換戰馬,各端長戟、騎矛分成五隊,朝著田信波次沖鋒。
田信挑戟扎死眼前最后一名攻擊范圍內的魏騎后,就見半里外逐次發動沖鋒的精銳魏騎。
急忙用左手輕撫蒙多馬鬃,免得這家伙再莽撞沖鋒。
而他則從容迎戰,騎戰最大的好處就是對面同時出現的敵人永遠只有兩三個,只要你比對方高,武器比對方長,反應速度比對方快…那么,你的優勢將是絕對的。
張普毫不畏懼,持矛沖向田信大喝:“田孝先,借爾首級一用!”
田信不言語,丈八方天戟微微調整方向,張普自己就撞在方天戟上,戟刃沒入其胸肋骨,慣性之下,瞬間劃開大半個胸腔、鎧甲。
張普當即從馬上栽落,手中的騎矛也撞在蒙多胸前的馬鎧上,隨著張普無力松手,騎矛被彈開。
大營,龐林可見田信單騎在前,挑落最少三十余魏騎,余下魏騎沖向田信時又因馬匹驚懼向兩翼錯開,多被田信身后的漢騎殺潰,從兩翼折返向北奔逃,或乘馬泅渡澧水向東脫離戰場。
大營中鼓聲緊促,隨著田信出現在視線內,營中吏士、營外吏士無不振奮,高亢情緒在傳播。
而牛金、王雙、典滿沖向虎牙右營時,大營內弓弩手在側翼密集攢射,牛金稍作嘗試就主動撤離,繞閻圃陣后回歸夏侯尚本陣。
這個時候,馬超匯合馬岱從關平、董種之間殺出,側擊李禎所部,攻勢猛烈當即沖潰李氏部曲陣列,李進護衛李禎撤離。
馬超正欲匯合董種追趕潰兵沖擊夏侯尚本陣側翼時,見牛金這股步騎出現在己方側翼,遂斂眾:“傳令關定國,某家壓陣,護他后撤。”
我沖你側翼,你沖我側翼,這就打成爛仗了。
馬超又一指,董種當即帶著牙門軍步兵轉向朝東,沖擊閻圃側翼。
算起來,閻璞被殺后,閻圃就將董氏殺死,如今仇人見面,董種進攻意愿十分強烈。
戌時一刻,太陽懸在西邊群山輪廓之上,光線已有昏暗之感。
田信渾身血染,出現在曹休本陣南二里,這個時候閻圃、李緒、周魴交替后撤,西邊馬超率騎士壓陣,關平、董種率兵涌入大營休整。
這樣的沖殺,只要指揮秩序穩定,步兵的傷亡始終可以接受,甚至可以忽略。
戰場已安靜許多,只有遺落各處的傷兵還在哀呼,向北爬去。
一些散落各處的戰馬,則由漢軍騎士前往收攏。
蒙多已氣喘吁吁,田信摘下面甲,見血染的面甲上有五個凹槽。
“連你也沖不動了,可魏軍還有兩萬多生力軍。”
說著取下葫蘆用牙咬開塞子,仰頭飲用紅糖水,夕陽金輝從側面落在他身上,紅糖水顯得更為殷紅。
曹休駕馭戎車向南靠近,身后跟著千余步兵,雖是生力軍,可這些步兵已踩不準鼓點,行進時有些散亂。
喝了糖水,田信扭頭看后面:“拿常雕戰旗來。”
田紀驅馬上前,頭盔掛在馬具上,他面頰滲血,右手將常雕的戰旗遞來,聲音悲愴:“阿信…王直…”
田信回頭細看,果然沒看到王直身影,身后還剩百余騎,人馬多負傷。
長舒一口氣,田信接住戰旗,狠狠插在地上,將自己面甲掛在上面,仰頭看越發深藍的天際:“這仗必須打。”
看著曹休戎車脫離步兵獨自上前,田信伸手從腰后摸出一對流星錘。
“取得一場勝利。”
“隨身武器品質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