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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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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在側,吳軍前來打掃戰場。

  虞翻作為使者前來,稍稍出乎他預料,田信開啟城門迎他到城樓談話。

  以至于城中形勢被虞翻看明白,也不怕虞翻看明白。

  這個時候潘濬施行郡守職責開始動員城內的丁壯、將士家中留守適齡子弟,得丁壯輔軍兩千,子弟兵千余。

  而靠近城墻的屋舍正有序拆毀,一副軍民協力備戰的景象。

  這里畢竟是江陵,城中居民又以前線將士家眷為主,對于戰爭有極高的適應性。

  虞翻來時,田信正握布巾細細擦拭方天戟,寬大厚重的戟刃淬火后呈現黝黑色澤,現在得到強化后,黝黑戟刃又有了較為明顯的灰藍色鋼紋。

  田信側頭看虞翻:“若是勸降之語,就不必開口。君侯父子推衣衣我,漢王拔我為將軍,我寧斷頭,也不降賊。”

  虞翻拱手:“將軍志向高尚,我已知之。故此來只為求取我軍將士首級,以期全身而葬。”

  “可以,此戰二百三十七枚首級皆可交還,還望善待我公安迫降之兵。”

  田信將方天戟轉手遞給自己部曲督嚴鐘,起身站在護欄前眺望傍晚江霧漸漸遮掩的遠近吳軍戰艦、運船集群。

  虞翻長身作揖:“將軍仁德。”

  “兩軍將士各為其主,陣前廝殺乃是公事,本無私仇。若無他事先生請回,稍后我自會遣人送吳軍將士首級出城。”

  田信從始至終沒看虞翻一眼,沒必要為難、責罵虞翻,能決定背盟的是孫權,呂蒙也只是投其所好。

  至于二百多顆腦袋最大的作用就是鼓勵城中士氣,讓官民吏士更加服從自己。

  現在目的已經達成,再把二百多顆頭顱掛在城墻上除了引吳軍激憤之外很難產生其他有益的效果。

  等到明天午間頭顱開始腐爛時,惡臭其次,引發、傳播疾病才是隱患。

  虞翻成功帶回陣亡將士首級,吳軍縫合尸首,在江陵碼頭前施行集中火葬,火焰四五丈高。

  火光照紅呂蒙的臉,面對江陵堅城,如今只剩下強攻一途。

  頗有些不甘心,詢問虞翻:“仲翔,今夜遣別部繞擊江陵城北舊城,鼓噪降軍作亂,可行否?”

  虞翻回憶城中見聞,說:“江陵城南多備戰具,田孝先或許有驚擾我軍之意。都督,明日大軍攻城,再分別部襲擊舊城可令田孝先首尾不能相顧。”

  至二更時,江陵南門突然開啟,城頭鼓號聲隆隆響徹。

  圍繞江陵碼頭立寨的吳軍營壘處處舉火嚴防死守,田信只好收兵退回;至四更時,又行驚擾,吳軍依舊嚴陣以待,火光通明,無法乘夜色摸近吳軍營壘,也只好作罷。

  待天色啟明時,這是九月二十九日,九月最后一日,霜降日。

  頭頂烏云籠罩,可能要下一場深秋冷雨。

  關夫人再次組織城中女眷、子弟往城頭、軍營運輸熱飯,從各家收集來的竹笠、蓑衣也送到城上備用。

  田信前后只睡了一個時辰,用飯時就聽遠處吳軍此起彼伏歡呼,仿佛故意如此,有壓制守軍士氣的用意。

  未及多久,吳軍搬運攻城器械時,就有使者來城下,懷里端著木盤,上呈一枚清洗干凈的首級,一旁還有銀印一枚,銅印若干。

  使者仰頭大呼:“昨日傍晚,宜都郡守樊友棄城奔逃!宜都郡尉詹晏首級、印信皆在此間!我軍已破虎牙山、荊門水寨,益州援軍道路已絕!荊北大軍夾攻關羽,彼自顧不暇,談何回援江陵?”

  “吳侯親率大軍十萬已過夏口,城中軍民宜思生路!”

  田信露頭,見只是個青年使者,昂聲:“回去告訴你家短腿吳侯,就說田某在此恭候已久,愿領教吳侯孫子兵法。”

  “田將軍,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使者拱手長拜:“我主吳侯雄才大略知人善用,將軍若投效吳侯麾下,不失封侯之位!”

  田信緩緩抬起手,左右弓手張弓欲射,田信大聲回應:“若是先吳侯孫伯符,確是英雄,我甚是景仰。今之吳侯,食腐之鴉也!爾再呈口舌之利,必教汝萬箭穿心而死!”

  使者后退三步,再次屈身長拜:“謹望將軍深思。”

  “不必深思,我聽聞吳侯毒殺周公瑾,如此嫉賢妒能之人,焉能得英杰效力?”

  使者面容失色:“將軍欲引一城軍民俱亡焉?”

  “昔年龐士元為周公瑾帳下功曹,典持機密構劃入蜀大計。周公瑾面見吳侯后暴亡,龐士元吊喪后遁走投效漢王,獻攻取益州之策。此我軍將校皆知之事,又非栽贓,如何說不得?”

  “龐士元胞弟龐士衡乃我同僚,此當年舊聞,我如何不知!”

  田信聲音傳遍城樓:“本應為尊者諱,然孫權接連背盟襲我。他愿做小人行徑,天下人自能議其小人之舉!”

  吳軍使者落荒而逃,城樓吏士無不驚異。

  位次田信的護軍羅瓊也不知道當年舊聞:“將軍所言是真?”

  “若引孫權、呂蒙強攻,那我所言便是真。我軍守住荊州,那我所言就是真。”

  田信伸手接住身側族兄田紀遞來的戰盔,搭在頭上扎系盔帶:“今孫權傾國來襲,江陵城堅,正好挫其銳氣,使之主力困頓于城下。如此荊南郡縣可多拖延時日,君侯大軍亦能速到。”

  不多時詹晏的首級送到城樓,田信想起襄樊戰場時數面之緣,對依舊怒容顯得猙獰的詹晏說:“兄先行,待我斬賊將后再行祭拜。”

  他扭頭看羅瓊:“送其家中。告潘承明,宜厚葬。”

  詹晏雖是宜都郡郡尉,可也是新升任的郡尉,此前不過中級軍吏,家中估計不會有太多積蓄。

  江心沙洲,呂蒙搭建木臺,立帷幕遮風。

  他正與朱然、虞翻等大小將校宴飲,使者腳步踉蹌入見。

  呂蒙問:“田信是何心意?”

  使者唯唯諾諾不敢語,憋的臉紅。

  朱然開口相問:“究竟何事?”

  “田信污蔑至尊,其言歹毒,下官不敢言語。”

  使者不愿當眾說,呂蒙又問:“如此說,此人決意堅守?”

  “正是。”

  使者手心攥汗,朱然見狀引到帷幕后詳細詢問內情后,也是陰著臉回到呂蒙身邊附耳低語。

  呂蒙神色微變:“傳令三軍,取田信頭顱者,首功。”

  殺不殺知情的自家使者已沒有意義,城頭那么多守軍吏士聽得清清楚楚,估計等到中午,短腿吳侯、毒殺周瑜、食腐之鴉這類罵名就會在江陵城中傳開,弄的人盡皆知。

  奈何天不遂人愿,吳軍萬余人列陣將要攻城時,天空開始飄落冰冷雨珠,宛若瓢潑。

  這秋冬之際的雨珠如豆大,噼里啪啦砸下,視線昏黑。

  吳軍只好收兵回船上避雨,更別說什么分兵側擊江陵舊城。

  這是秋冬之雨,田信有心乘機突擊吳軍,可惜這種雨水里搏殺…等于在逼普通士兵送死。

  穿著盔甲搏斗本就是一項非常勞累的活動,盔甲散熱不便,又淋著寒冷秋雨。

  估計一場搏斗后,絕大多數人都會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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