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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婚事

  三天后,田信穿素黑吏服外罩一領鹿皮斗篷正在糜城規劃降軍駐屯屋舍。

  許多院墻需要拆除,也有很多院墻可以重新利用搭建新的屋舍,還要在城中設立柵欄,分隔降軍。

  “這里還是做兩道柵欄,中間留兩丈寬,做我軍往來出入的甬道。”

  隨他所指,當即有軍吏帶人上去打釘木樁以作后續施工的標記。

  護軍羅瓊右手戴著鹿皮手套,抓木炭在糜城布防圖上勾畫這一道柵欄通道,問:“將軍,昨日聽人說左護軍欲上表王上更易護軍官名?”

  “有此事,上下俱稱護軍,有尊卑不分之嫌。若無意外,今后只有五位護軍,護軍之下有監軍,監軍之下是典軍,典軍之下則是參軍、督軍。”

  “督軍、參軍者,乃別部司馬、領軍校尉加官也。”

  “原一軍護軍,改為典軍,以示區別。”

  “而監軍作為護軍替補,數軍集結,設監軍督之。”

  田信笑說:“若王上許可,左護軍會為伯雄新刻‘虎牙典軍印’一枚。”

  聽了這話羅瓊才松一口氣,田信的官印換了,他和軍司馬習宏的官印還沒換。

  新的軍制融合舊的軍制,會有階梯交疊現象,根據與黃權的討論,營督以下沒變化。營督以上就開始細分,按權位來分依次是軍司馬、督軍、領軍校尉;再高就是參軍、典軍、將軍;再高是護軍。

  監軍作為護軍的補充,不是常設職務,是分兵偏師時需要臨時設立的。

  護軍之上就是四方將軍,四方將軍各對應一個重號將軍。

  五軍體系完善后,會有更密集的相互對調,以增強中樞對軍隊的掌控力。

  劉備稱王,大家有了一個合法效忠的對象,劉禪也有了繼承部眾的法統。

  可亂世發展來的兵權哪里是好收拾的,今后一邊打仗,一邊捯飭內部的兵權才是劉備的工作重心。

  把兵權理順,政局也就跟著順了。

  反正清理兵權的過程中,田信背景干凈,不在清理之列,反而是受益者。

  “將軍,平賊中郎將途徑糜城欲見將軍,已遣人來報。”

  聞訊后田信出城迎接,關平已領著十余騎抵達城門處,剛翻身下馬,手里提著一個錦囊包袱隨身攜帶,笑說:“孝先倒是官運亨通,后來居上呀!”

  “世子說笑了,快到屋內烤火取暖。”

  引關平入城內,此刻街道各處都在施工,關平四處看一眼,舉起手里錦囊包袱笑問:“孝先可知此物為何?”

  “我猜應該是千金不換之物。”

  說話間兩人進入最近的院落,院內夷兵正在鐵匠指引下搭建鍛造臺,繞開這些進入一間門窗都已不見的屋子,關平見門窗都是新扒掉的,將錦囊包袱遞給田信,上前烤火問:“糜城怎會如此破落?”

  “城中多是糜府君部曲,昨日遷走時恨不得一把火燒毀糜城。”

  田信將錦囊包袱層層打開,見一面是一枚拳頭大玉璽,一愣:“此物何來?”

  “襄陽張嘉、王休所獻,不過是靈帝諸多玉璽之一,非傳國玉璽。”

  關平口吻隨意,烤著火歪頭看一眼自己的親衛將,親衛將鄭重施禮后退,田信也看一眼守在門外的部曲親兵王直,王直也后退離去,在外圍警戒。

  他的部曲督嚴鐘正在四周募集關中、漢中移民中的壯士,這回將募集百人規模的部曲親兵。

  關平搓手烤火,見田信來到身邊,才長嘆說:“孝先,我家有一樁難事。”

  “世子請言。”

  “與太子婚事有關。”

  關平張張口想繼續說,感覺這事兒壓力有些大,有些說不出口。

  田信起身到門前給王直打了個左右張望的警戒手勢,王直當即呼喊十幾名夷兵過來,三人一組分立在屋舍外圍四角。

  見警戒完成,田信返回火塘便,輕聲詢問:“可是關姬不合漢王心意?”

  “唉…孝先也看出來了,許多人都在旁觀此事。”

  關平猶豫遲疑:“大王視我等為己出,自是喜愛我兄妹的。我妹長太子兩歲,亦是小事。就是父親驕縱,我妹膽氣豪烈。而太子自幼仁厚,常為我妹所欺,故太子對她敬畏有加,時有規避。”

  “這樁婚事上到大王、太子,再到父親、我妹,皆以為不妥。只是眾望如此,實難拒絕。”

  太多的人想要促成這一樁婚事,那劉備百年之后,關羽就能以漢家外戚輔政的傳統擔任大將軍,攝尚書臺事。

  也有太多的人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卻又不敢跳出來反對。

  不提別的,就關羽的性格,真有幾個重量級人物跳出來反對、干預,關羽反倒會和你卯上。

  田信想到那天演武場所見,關姬不是一個人,她身邊有太多能用的人,愿意為她所用的人。

  別人家的女兒哪怕性格惡劣,嫁給劉禪,也不得不老老實實過日子。

  可若是關姬,帶著如此豐厚的嫁妝,與漢初呂后有何區別?

  以漢家后宮干政的傳統來說,真讓關姬當上皇后,能指揮的軍隊、人才甚至比關平還多。

  這是個劉備、關羽都解不開的死結,甚至連張飛也會認同這樁婚事,元勛舊人都支持這樁婚事。

  誰敢破壞?

  眾望,人心也。

  值此天下將變之際,誰敢背離人心?

  劉備已選擇犧牲糜家,若再拒絕劉禪與關姬的婚事,那北方元從老人該如何做想?

  誰現在敢破壞這樁婚事,就是和整個元從老人為敵!

  見田信始終不語,關平稍稍斂容,換了個話題問:“孝先何不著冬衣?”

  “營中軍士尚以夏衣御寒,我怎能獨穿冬衣?世子所贈冬衣錦繡袍服,我甚是喜愛。”

  田信也轉而言他:“糜府君日益癲狂,治中潘承明,左護軍黃公衡反復請調物資,糜府君皆做推脫,隱隱有玉石俱焚之意。左護軍已上奏,彈劾此事。”

  只是不痛不癢的彈劾,糜芳又不是不給東西,只是耍脾氣擠牙膏一點一點的給你。

  人家糜芳連關羽的前線物資都敢扣發一半,更別說區區潘濬、黃權這兩個新附之人。

  以糜芳資歷,除了那么寥寥十幾人,其他人幾乎都是資歷淺的新人。

  劉備目前理虧,更不會處置糜芳,那么多北方老人看著,人家糜國舅受點委屈發發脾氣也就過去了。

  若再逮著不放,就要往死里整,那就太讓人寒心了。

  要么不弄,要么弄死,劉備沒有折中的選擇。

  估計也就發公文呵斥幾句,再派心腹近臣來說說好話,糜芳心里也就舒坦了。

  只是糜芳跳得歡,傅士仁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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