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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后顧無憂

  次日一早雞鳴時,田信就收拾行囊,背了小妹領著耿頜、林羅珠步行前往江陵。

  牛馬驢子都是重要的農耕、運輸畜力,除了傳達軍令的騎士外,絕大多數軍吏出行都是靠兩條腿。

  哪怕你遇上了順路的運輸車隊,哪怕是回程的空車,你也不能碰,這會消耗畜力。

  也是防微杜漸,今日能搭乘順路的車馬,那明日是不是就能讓車馬跟你順路,后日會不會直接把車馬駕馭到家里?

  有耿頜,有官印,也有公文,日暮時抵達江陵城,徑直拜訪漢壽亭侯府。

  侯府中管事的是關羽夫人趙氏,這位趙氏與趙云無關,是關羽到荊州后新娶的妻子,也是關平,關銀屏、關興的生母,系房陵趙氏,趙王遷的后裔;水師都督趙累是涿郡趙氏,也是趙王遷后裔。

  趙王遷另一個繁盛的支族后裔是潁川趙氏,大體上是趙王遷流放房陵在此繁衍,有分支潁川趙氏,潁川趙氏又分衍涿郡趙氏。

  而關平的妻子趙氏,則是趙累的女兒。

  田信有過一面之緣的別部司馬趙岳是南陽趙氏,系天水趙氏支族,這兩支趙氏是趙王遷的兄弟代王嘉的后裔。

  現在劉備麾下有涿郡趙氏、常山趙氏、蜀郡趙氏、南陽趙氏四個譜系,少的部曲千人,多的三千余人,不能因為姓趙就當成一伙人。

  田信早有準備,遞上從關平處求來的一封帛書。

  江陵城中不安全,只有把小妹寄養在關羽家里才安全,哪怕兵敗,孫權要殺的也只是對荊州軍有深厚影響力的關羽、關平,不會殺年幼的關興。

  除了免遭動亂外,還能避開疫疾。

  關羽的家宅,應不會出現感染瘟疫、疾病的人。

  趙氏是個性格溫和的婦人,不做考慮就應下這件事,并安排仆役領田信去別院視察今后田嫣居住的環境。

  天色還沒黑,一位女管事就捧著厚厚一疊顏色多彩的衣衫來訪:“田營督,這是我家小姐舊時衣物,勉強能用,還望不要嫌棄。”

  “漂泊寄旅之人,能得寸帛遮丑已是大恩,豈敢嫌棄?”

  田信鄭重接下,轉身從行囊里取出一面巴掌大銅鏡雙手遞上:“今后舍妹寄居府上,還要多麻煩大姐照料。”

  女管事從容收下,臉上笑容多了些:“依我家夫人之意,今后田小姐會充作我家小姐伴讀,田營督意下如何?”

  “夫人仁德。”

  田信對主院方向拱手:“若如此,田某無后顧之憂矣。”

  傍晚時,親兵林羅珠在庭院里蒸煮晚飯,沐浴后的田嫣穿一件略顯寬大的刺繡暗花新綠寬袖錦衣乖巧站在田信面前,洗濯干凈的面龐翹著嘴角,田信正為她扎發辮。

  “明日見了關小姐,你要乖巧一些,不要惹她生氣。她如果欺負你,打罵你,你不要反抗,你打不過她,也不要與她爭吵。”

  “我和她兄長算是朋友,等我回來你說給我,我找她兄長給你出氣。”

  “你也別擔心,我看夫人寬和仁厚,君侯又有俠氣,關家門風高潔,是不屑于欺辱弱者的。想來關小姐哪怕性格貪玩,也不會欺負你。”

  田嫣門牙脫落,說話漏風:“什么是俠氣?”

  “除暴安良,為國為民,鋤強扶弱就是俠氣。”

  安頓好田嫣,田信次日傍晚又回到前山屯,風塵仆仆。

  周圍各屯的北遷青壯聚集三十余人,給鄉黨充當部曲的風俗也算由來已久。

  田信篩除有養老責任的獨子后,選了二十二人為部曲。

  荊州發給他的月俸,會經過祖父田維之手轉交給這些部曲的家眷;而這些部曲隨田信在軍中效力,鎧甲、衣食皆不用擔心,隨營就食而已。

  夏收,就是戰爭的號角。

  軍中伙食配給已有明顯提高,如果平時操訓熱量攝入是三千大卡的話,那現在已經提升一千;戰時能達到五千。

  一場持續月余的戰爭里,哪怕軍糧補給充足,哪怕僅僅是對峙,巨大心理壓力和日常駐守任務交織下,軍士體能會迅速下滑。

  吃的膘肥體壯,這才是戰爭準備期里軍士最大的底氣;生力軍之所以可怕,就在于體能儲備充足。

  五月末,隨著曹操狼狽撤離漢中,劉備的益州軍團、張飛的巴州軍團開始休整,同時后方的宜都太守孟達得到劉備命令,乘船沿江而上于秭歸登陸,,隨即走香溪河谷輕裝行進,穿越崇山峻嶺避開人煙、曹軍耳目,直趨漢水掐斷房陵郡與南陽郡、南鄉郡的聯系。

  緊接著又走粉水河谷直達房陵縣城西郊,此城險峻難攻,孟達依田信所授的計策,先驅策山民盜匪抄掠城外村落。郡守蒯祺親率千余部眾出城剿匪,不想孟達的主力從粉水上游殺出,陣斬蒯祺于粉水河畔。

  同時副軍中郎將劉封率軍五千沿漢水而下,與孟達夾攻上庸太守申耽,申耽投降送家眷、宗族于成都為質,被劉備繼續任命為上庸太守,又以孟達為房陵太守,升劉封為副軍將軍,監上庸、房陵、西城三郡。

  孟達空缺的宜都郡守,則以原宜都郡尉樊友升遷補充,他寄存在田信這里的郡尉官印也派人討回。

  整個六月,隨著夏收完結,荊州軍團與曹仁的征南軍團沖突日益激烈,已開始出現斥候絞殺現象。

  而炎炎六月里暑氣逼人不利于交戰,荊州與益州互動密切,但田信遲遲等不來群臣勸進劉備為漢中王的消息。

  難道水淹七軍之后,才有劉備自稱漢中王?

  不稱漢中王,那關羽的前將軍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田信越不敢輕舉妄動,整日待在軍營中操訓士兵。

  麾下夷兵如今多攀附漢姓,被他分為七個曲,七個曲都是花隊編制,既每曲中有弓弩、刀盾、矛戟,完全是混戰編制;不是利于戰陣的純隊,純隊是一水的刀盾、槍陣之類的編制。

  夷兵善私斗,也適應、擅長花隊編制和戰斗方式。

  花隊對軍吏、軍士的素質要求不高,也是目前最適合夷兵的編制方案。

  這個編制下,除了混戰、抗線外,這支軍隊似乎就沒有什么明顯特點、優點。

  七月十九日的后半夜里,天氣涼爽,田信正與另一名零陵郡夷兵新營督習宏巡夜,甲葉嘩啦作響,氣氛沉肅。

  月初時,大營中將士撥發鎧甲、戰具,嚴申軍令。

  臨近四更天色伏曉時,田信才與習宏一起回議事大廳上繳巡夜令牌,這時候晨鼓響徹,營中將士穿戴鎧甲,全副武裝在營中開始早操,也只是隊列性質的早操,以加強軍紀意識,不再進行體能相關的強化訓練。

  廖化留下田信,問:“孝先常說爾部善走,精于山林奔戰?”

  田信打了個激靈:“正是。”

  廖化拿出一卷帛書放在桌上,鋪展,并出具虎符:“今日爾部北調東二營,暫歸夏侯將軍節制。”

  這是一份書寫好的軍令狀,軍令內容是三天內襲取峴山曹軍據點。

  軍令狀跟生死狀一樣,賭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命,還有家屬的命。

  這兩月時間里田信身體拔高到七尺二寸,勉強達到了軍中最低線,臉上也有了一些肉。

  田信注視軍令狀內容,接筆簽名,不解:“主簿,我是新將,營中也無宿將,君侯卻讓我率部攻拔峴山…恐怕是先手佯攻吧?”

  廖化將軍令狀封入木匣中,面無表情:“此君侯所令,你我不宜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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