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父子終相見

　　差不多兩小時后，黎恩帶著新VII班重返中央車站。

　　不是拉下了什么東西，而是來領慣例的演習任務。

　　根據過往的經驗，任務都是由當地最高的行政主官發布，而當地的主官，帝都首長定的會面地點就在中央車站，準確的說是中央車站內部的鐵路憲兵隊總部。

　　單看流程，多少有點故意折騰人的意思。

　　都到過一次中央車站了，完全可以提前下車會面。

　　奈何演習的其中一項安排就是把周邊地區都跑遍，而今次帝都演習的主要目標都集中在市內，兩小時的路程正好用來熟悉周邊環境。

　　另一方面，托爾茲抵達的時間過早，才五點多，一大清早就讓帝都最高的行政長官加班，確實說不過去。

　　帝都首長VS沒官沒職的軍校生，該苦一苦誰還用說嗎？

　　更別說，帝都首長還是馬奇亞斯的父親，也算是黎恩的長輩。

　　順帶一提，本次的會面不單是新VII班，托娃也在同行之列。

　　與相對單純的地方相比，帝都作為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中心，方方面面的關系要復雜的多，各方關系盤根錯節，就連奧蕾莉亞都覺得棘手。

　　巧了，托娃正是處理這種復雜關系的高手。

　　畢業時被政府、軍隊、大型財團爭相拉攏也就罷了，關鍵是拒絕offer來到托爾茲任職后，還能被對方交口稱贊，只覺惋惜而無芥蒂——什么才是真正的“社交達人”啊。

　　因為不是走鐵路線，而是導力機車轉導力巴士，一行人是從外部進入車站。

　　站前廣場上，一身戎裝，英姿颯颯的克蕾雅早已等候多時。

　　“各位，歡迎來到帝都海姆達爾，以及帝都中央車站。”

　　一個標準的軍禮，一番熟絡的寒暄，正式開啟新VII班帝都之行的同時，也勾起了黎恩的思緒。

　　兩年前，還是這座中央車站，他和舊VII班的同伴們也是從這里開始實習。

　　就連前來迎接的人都是一模一樣。

　　走過廣闊的站前廣場和寬敞的站內通道，在月臺前駐足，感慨人來人往。

　　亞麗莎雙馬尾，勞拉束起的長發，艾瑪編織的麻花辮隨著步伐一晃一晃，看得菲的小腦袋都跟著左搖右晃——沒辦法，班里的女生就她是短發（米莉亞姆當時還沒入班）。

　　馬奇亞斯和尤西斯一如既往地針鋒相對。

　　蓋烏斯一邊雙目微閉感受著風的變化，一邊聽著艾略特的介紹，最大的身高差無法影響關系的和諧。

　　一切的一切都恍如昨日，歷歷在目，不知不覺間，黎恩的嘴角多出一絲笑意。

　　與他相反，學生們的臉上卻多了些驚悚。

　　主要是聽說了當時發生的事。

　　騷亂、恐怖襲擊、綁架皇子和公主的活動，愛麗榭也被卷了進去。

　　舊VII班真正打響名號，走進公眾的視野也是在那次，之前經歷的都是些地區事件，規模和影響力都說不上大。

　　相比之下，新VII班在這方面要領先不少，算得上青出于藍，希望之后也能繼續保持吧。

　　和兩年前一樣的會議室中，黎恩見到了和兩年前一樣的帝都首長，兩個人都坐在和兩年前一樣的位置上。

　　只是，不管有多么相似，黎恩都已不是過去的學生，身邊的也不再是舊VII班的同伴，而是新VII班的學生以及——作為對手的I班的代表。

　　新VII班比舊VII班最大的劣勢是人數，當時舊VII班足有9人，分成AB兩組實習，包攬整個帝都的同時相互競爭。

　　新VII班只有五名學生，自然是做不到的，于是便引入了一直和新VII班較勁的I班。

　　只不過和當時已經逐步走上正軌，開始良性競爭的舊VII班相比，總校與分校的較勁明顯火藥味更重。

　　剛剛落座，I班的帶頭人塞德里克便開始介紹起他的團隊，著重強調都是選拔出的精英，是總校最優秀的人。

　　優秀與否，黎恩并不懷疑，看期中排名和平時的績點就知道了。

　　只是那種從骨子里散發出，理所當然的優越感讓人感到些許不快。

　　排名靠前可以驕傲，但驕傲到了居高臨下的傲慢就沒那么合適了。

　　成績只是一部分，不是一個人的全部。

　　按I班的選拔方式，菲絕對進不去，但黎恩毫不懷疑在戰場上，菲能一個人通殺他們所有人。

　　值得一提的是，菲的年齡正好與皇太子相當。

　　退一步，不看武，看其他的方面。

　　文化考試基本都是滿分的艾瑪沒盛氣凌人過。

　　以學年第一畢業的奧利巴特、奧蕾莉亞也沒這么傲慢過。

　　哪怕是你的雙胞胎姐姐艾爾芬，也一直都是平易近人，沒有架子。

　　那么問題來了，塞德里克的迷之優越感是從何而來呢？不僅自己優越，還帶著身邊的人一起趾高氣揚。

　　舉兩個最明顯的例子。

　　第一，新VII班與雷格尼茲首長的交流是黎恩做主，因為黎恩是教官兼級任導師，母庸置疑的負責人。

　　I班卻是塞德里克發言，基本無視教官的存在。

　　要知道I班的教官可是奈特哈爾，黎恩當年的軍事教官，無論是實力還是指揮能力都沒得說，和穆拉·范德爾并稱為正規軍中新生代雙璧，比一群毛頭小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第二，I班采用的不是“特別演習”而是“公安活動”的名義，明明雙方干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卻特地換個名字。

　　就這么不愿意用VII班用過的名字？你的執念已經深到這種程度了嗎？

　　直到這一刻，黎恩徹底打消使用常規方式矯正塞德里克的念頭。

　　盡管最開始的時候，他想過把塞德里克拉到自己這邊，以達成“釜底抽薪”的目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

　　塞德里克心中的執念遠比黎恩想得要深得多，黎恩也沒有那么多時間去言傳身教，循循善誘，除非塞德里克肯調到分校來，或者黎恩去總校任教。

　　可前者塞德里克不愿意，后者黎恩不愿意，只是借著為數不多的見面和交流，充其量只是稍稍矯正了塞德里克的行為——指懂得一定的變通，不再直白地說是我選擇的同伴，而說是總校選拔的同伴，總校最優秀的人——骨子里的源于血脈的驕傲，以及急于獲得他人認可雜糅而成的傲慢沒有多少改變。

　　這意味著塞德里克注定會站到奧斯本一側，既然如此，黎恩也就只能當做對立面來應對。

　　“Caster，今晚零點準備好召喚儀式，召喚地點是帝國博物館！”

　　通過契約傳遞出信息后，黎恩順手接過雷格尼茲首長下發的委托書，而后眼觀鼻，鼻觀心，靜待此次會面重頭戲的到來。

　　自然擴散的感知域中傳來了熟悉的氣息，渾厚、凝重，猶如一座看不到頭的高山，又像是一望無垠的洪流，由鋼鐵組成的洪流，充斥著鐵與血的氣味。

　　唰地一聲，大門打開。

　　“我是埃雷波尼亞帝國政府代表，吉利亞斯·奧斯本，大家口中的‘鐵血宰相’，不過你們應該都聽膩了吧。”

　　黎恩聞言微微抬頭，對面的中年男人則是緩緩低頭。

　　目光，相遇。

　　父與子，在時隔多日之后，正式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