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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最后當一次老師

  通天建木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起碼,對于清天下絕大部分人而言是悄無聲息的。

  東土樹冠之地上空的樹冠在那一刻,忽然碎成了滿天的粉末,是“碎”。當抬起向空中看去時,見著前一刻還遮天蔽日的巨大樹冠,瞬間就崩碎了,發出了并不響亮,但是格外分明的破碎聲,之后,樹冠之地迎來了時隔七年的第一縷太陽之光。

  在真正的太陽面前,樹冠之地那顆東宮大帝造就的雕琢氣太陽黯然失色,也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使命已經完結,這棵雕琢氣太陽解離成龐大數量的雕琢氣,散步與上空,然后一點一點充斥這片空間,徹底造就了一塊超越中州絕大部分地域的福地。

  “樹冠之地”這個名字沒有隨著建木樹冠的消失而被取締,反而以著更加強大的姿態吸引了全天下的目光。所有的勢力,再度將目光落在這塊新生的福地上。次時代的格局,將從樹冠之地開始,被重新改寫。

  更加激烈的戰爭蓄勢待發。

  神秀湖這片地方,始終像是與世交融的桃花源,寧靜祥和,在平穩之中逐步前進,似乎除了神秀湖大潮這般事,沒有什么能夠打擾到這里與生俱來的和平。

  從倒懸之地離開后,倒懸之地也“理所當然”地迎來了最終的歸途,徹底破碎了。這畢竟是莫家的寶藏,所以,葉撫盡量保留了倒懸之地最關鍵的規則特性,濃縮于一張符篆之中,交予莫長安。莫長安作為符道大圣人,很明白將一個小世界的規則特性濃縮進一張符篆意味著什么,這張符篆又能給莫家帶來什么。

  所以,他幾乎越過朋友的身份,感謝了葉撫。

  倒懸之地曾經是莫家的寶藏,也是累贅,每一個躁動周期為了維護倒懸之地要耗費不少精力與資源,還無法將其潛力開發出可觀的水平,葉撫看似摧毀了倒懸之地,實則替墨家卸下了累贅,并完全轉化為寶藏。

  同時,倒懸之地的毀滅,也意味著分別多年的莫家兩姐妹終于再次相見。比起第五家的姐妹,她們和好如初的過程自然而理所當然,像是曾經不懂事的人,隨著成長,懂事后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了。

  這邊,是親人的重聚,那邊,是友人的離別。

  見著北方雪山被落日晚霞照成一疊絢麗的絲綢山,站在寬敞主干道上的師染對身邊的葉撫說:

  “剛才那場落葉,是為我準備的嗎?”

  “嗯。之前碰到過它,但那次我留著它沒有動手。”

  師染笑著問:“因為我那時還不夠成熟是嗎?”

  “那時你還是個笨蛋,一心想著戰勝我呢。”

  師染說:“誰讓你那時那么可惡。我都根本不想跟你做什么朋友。”

  葉撫說:“不過,我以為你能理解我帶你進時間長河的用意。”

  師染有些頭疼,“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都感覺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葉撫呵呵一笑,“許多事情都并非有意而為之,是順意而為之。”

  “挺煩惱的。感覺那場釋夢南華的繽紛落葉,要花上不少不少功夫去理解了。”

  “主要值得思考的地方只有兩個。一是通天建木掙脫規則枷鎖的手段,二是竊取世界意志后與之融合的做法。但也有地方是不值得你去學習的,就比如它完全擯棄自己的精神與身軀,只留下一絲意識象征,將第二天崩毀時的萬物意志化為釋夢南華,再與之相融。”

  “這有什么不好的嗎?”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嗎。理解世界,要能理解物質,能理解意識,能理解物質與意識。通天建木,同時拋卻了精神與身軀,也就是拋卻了物質與意識,所以它在第三天之中從頭躲到尾,不敢面對使徒,不敢面對天道,到了第四天,天道消失了,才一點一點冒出頭來。”

  接著,葉撫問:“你知道東土的建木樹冠是被誰扯出來的嗎?”

  “誰?”

  “白薇。她自蘇醒后,就發覺到了通天建木這個不安分的存在,找了個機會把它扯了出來敲打敲打,只是通天建木還抱著最后的僥幸,覺得第三天白薇沒有發覺它,第四天也發覺不了。可白薇又不是傻子,第三天失敗后,她很快就能找到失敗原因,其中一方面就是因為通天建木竊取了世界大運,讓她升格的時間不夠久。”

  師染漸漸明了,“所以,不論如何,通天建木的結局都只有一個。”

  “嗯,只不過,讓我來終結它,是最好的。因為,它的確違反了世界守則。”

  “世界守則…”

  葉撫說:“挺抽象的,你沒有升格的話,暫時理解不了。”

  師染點點頭,沒有強行去理解。她雖然是個比較激進的人,但并非是一竅不通的莽夫。

  “你的路是一趟升格之旅,當你踏上這條路,也就意味著你將與一些準備了很久,蓄勢待發的人一起競爭。”

  “還有人也在準備嗎?”

  “不然你以為。莫不成那些人干等著別人來拯救他們?大家都是從零開始,成長為超脫者的存在,沒有誰是無能的,更加不會是軟弱陰暗的。”

  “你這么一說,感覺壓力很大啊。清天下能夠支撐起多少個升格者?”

  “濁天下現在脫離了,這有可能會造成一種情況,那就是一個世界有兩個天道。但也只是可能,并非絕對。最保守計算,天道回歸,世界規則修復完畢,并且在后續的一些特殊準備下,能夠支撐起一又二分之一個升格者。”

  師染愣了愣,“一又二分之一…怎么還有半個啊。”

  “這是理論的推演。實際上,多半是一個,至于多出來的容余,更應該被叫做升格者的演變空間。”

  師染說:“照你這么說,到時候還得寄希望于一人身上。”

  葉撫點頭。

  “一個人,面對十二個使徒…”

  “所以,即便是白薇,也失敗了。不過,你知道白薇當初的戰績嗎?”

  “什么?”

  葉撫說:“她一個人消解了七個使徒的制裁。遺憾的是,因為缺乏支撐,沒有堅持多久就降格了。”

  師染眼中閃光,“如果支撐足夠,她會是什么戰績?”

  葉撫十分實在地說:“最多到第四使徒吧。前三個…沒有特性。”

  “什么意思?”

  “從第四到第十二,都有特性,像改天命,解意志等等都具備存在特性,有針對的辦法。但前三個,沒有任何特性,而且,師染,我告訴你一個慘淡的事實。被十二使徒制裁的世界,沒有一個擺脫了崩毀的命運。”

  師染喘了口氣,她什么都沒做,只是說說話就感覺很疲憊,“可為什么,它們要制裁一個又一個世界。”

  葉撫說:“答案在升格之旅的終點。感受世界,與之共鳴,你才能理解。”

  同師染解釋原因,就好比跟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講解文明是怎么形成的。

  師染很理解葉撫不斷給自己壓力與動力的行為。在作為導師這一點上,他的的確確盡心盡職,自她踏足深巷書屋,一場短暫的指引和教導就開始了。她很想弄明白葉撫這個人在使徒與世界之間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為什么一邊說著是世界的過客,一邊又對通天建木發起世界裁決,到底是葉撫撒謊了,還是通天建木的存在形式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本身。

  后續的壓力,比起之前的跨越天門只大不小。

  她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葉撫抽出一塊手巾,替她擦了擦。準備一塊手巾,這還是之前同三月一起前行所保留下來的習慣。

  師染愣愣地看著葉撫,稍后嘆息一聲:“你這個人啊。”

  說完,她搖了搖頭,恢復了狀態,颯爽地踏出幾步,邊走邊說:

  “我走了,下次再見。”

  說完,消失在大街上。

  師染是這樣的,來得突然,走得也很直接。她不習慣用委婉的語言去表達分別和重逢時的情感。

  對她而言,每一次分別,都是為下一次重逢做準備,每一次重逢,都已經做好了分別的準備。

  看著師染離去,葉撫在原地站了站后,轉身向著深巷書屋的方向走動。

  如果說開這間書屋,是為了那八個故鄉的客人,那么現在,客人已經接待完畢,真正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書屋自然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葉撫知道,當自己獨自一人時,便不能總留在原地不動一動。

  發動了這次世界裁決后,世界的進程必然會加快。通天建木雖然是偽裝的,但在一定程度上,的確起到了支撐的作用,比如說,盡量將每一次規則系的世難破壞性降到最低,因為它本身就是最大的寄生蟲,是第一個應該被肅清的對象。

  而這次,它被徹底拆穿偽裝并審判后,規則肅清自然會提前發動。

  在這之前,葉撫還有一件事要做。

  他將百家城的深巷書屋關閉了,并同莫長安和第五鳶尾道了別。莫芊芊是比較難纏的,非要讓葉撫帶著她去見白薇。葉撫自己都沒有理由去見白薇,何況帶她去了,只是告訴她白薇會主動來見她便打發了。

  之后,他來到了星空的一座祭壇上。之前,曲紅綃曾作為駝鈴山人間行者,在葉撫的幫助下,來到過這里,見到了依托于通天建木沉睡的齊漆七與一片埋葬了無數巨獸與其他生命的星空墳場。

  葉撫來到這里時,除了通天建木外,墳場、祭壇和齊漆七都還在這里。

  齊漆七坐在一只巨獸的骸骨頭顱之頂。他的身影渺小得像是一粒沙塵。自從黑石城臨近命關被通天建木卷入湖底來到這里后,他便一直沉睡著。

  葉撫當然知道通天建木為什么叫救他,非常簡單的原因,為了借助他降臨這個世界。

  之所以提到“降臨”這個說法,是因為,通天建木其實是想成為第十三個使徒,所以,葉撫才會對師染說,由他來終結通天建木,是最合適的。齊漆七,就是那個降臨者。

  本只有十二個使徒,通天建木想成為第十三個使徒降臨,必須要做出特殊的手段。齊漆七這個“氣運黑洞”可以說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氣運黑洞”般的人,是最容易被規則忽視了,這本身就是一種規則在自發演化上出現的漏洞。

  而齊漆七為什么巧合地被曲紅綃曾經的師父帶上駝鈴山,與曲紅綃這個氣運之子共處,為什么巧合地患上不治之癥,又為什么巧合地參加了黑石城大幕…當過多的巧合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并指向同一個目標,那就不再是巧合了。

  葉撫當初并沒有選擇幫助齊漆七度過命關,也不過是救一個齊漆七,還會有下一個。治標不治本的事,他不會做,這也是他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

  他踏進星空,走到齊漆七面前,揮手將其喚醒。

  時隔多年,再次醒來,對齊漆七而言像是重生。他幾乎覺得自己已經死去,然后轉世了。

  齊漆七先前的生機是完全被封閉的,所以模樣一直停留在之前。蘇醒后,這么多年積累的勢與靈爆發,他的生命年齡、體型與力量迅速成長。

  短短幾息的時間,就從少年長成了青年。

  好在衣衫足夠寬松,沒有被撐破。不過陡然成長的負面影響讓他看上去極度不健康,如同終日生活在無光之地的病秧子。

  “是你…”他太久沒說過話,吐字有些生澀了。

  葉撫問:“你還記得發生過什么嗎?”

  齊漆七低下頭,“我在這里沉睡了…很久。其他的我不知道。”

  “起來吧。”

  齊漆七孱弱的身體站起來,不受控制地顫抖。

  葉撫轉過身,揮開一扇跳躍門,“跟著我。”

  “你要帶我去哪里?”

  “回家。”

  “為…為什么?”

  葉撫站在跳躍門前,面無表情地說:“從現在開始,你是我最后一個學生。”

  齊漆七呆愣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是,之前你拒絕了我。”

  “那是之前。”

  “有…什么區別嗎?”

  “卻別在于之前只是前奏,而現在,一切正式開始。”

  “我…先生…”

  齊漆七現在的身體狀態比較羸弱,尚不足以支撐他做太多動作。

  葉撫淡聲說:

  “作為我最后一個學生,你我之間相處的時間不會多,但我會盡力教導你。”

  “可我,還不知道該學什么?”

  “你會知道的。”

  葉撫說完,走進跳躍門。

  齊漆七茫然地看了一眼寂靜星空墳場里冰冷的巨獸骨骸,不敢去猜想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他保留著少時的習慣,摸了摸眉心的一點紅,然后走進跳躍門。

  隨后,跳躍門關閉,星空墳場重歸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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