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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戴面罩的女人(八)

  珂媟是個愛做夢的人,她無數次幻想過,某一天,會有一個人蠻橫地闖進她的夢里,然后扎根。

  現在看來,那樣的幻想的確實現了。

  珂媟靠在窗臺旁,雙手撐著臉,看著外面的院子。溫早見坐在院子里,坐得很直,手里捧著一本書——《淮廂》,泛著微微光暈的長發吸引著珂媟的目光。

  這樣的一天似乎顯得無所事事。她們彼此之間沒有什么特別要去做的事情,就閑在這里,想著什么便是什么。

  “在看什么?”珂媟忍不住打攪。

  正常下,溫早見也算是一個安靜的人,但珂媟不是。

  “淮廂。”溫早見看向珂媟,笑了笑。

  “講的什么?”看到溫早見笑,珂媟心情明朗一些,也有點忍不住的羞怯。

  “南淮之廂,書生與狐貍的故事。”

  “聽上去很俗氣誒。”珂媟心直口快,說完她就立馬察覺到自己說話沒分寸,歉意地撓了撓頭。

  溫早見嘴角始終帶著溫意,“是蠻俗氣的,不過,看一看別人的幻想,也還是能有一些感悟。”

  “真厲害啊。我就不行了,腦袋太笨,看不來書。”珂媟身子俯下去,手壓在窗臺上,下巴抵在手背上。

  “我也很笨,以前總是無法理解別人的話。”

  “別人?”

  溫早見頓了頓,看著珂媟笑道,“你關注的重點有些不同哦。”

  “啊?”珂媟不明所以,“是大守你老是提起別人的嘛。”她微微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這幾天都是這樣子,總是會說起‘別人’,‘那位朋友’。”

  溫早見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說得很多嗎?”

  “很多啊。”珂媟瞇起眼睛,顯得有些迷蒙,她輕輕地,頓頓地說:“看書的時候也是,常常就走神,我以為那只是發呆,但每次看你眼睛,見那我看不懂的眼神時,心里都不是滋味。每次跟你說話,說著說著,你總是會說起什么‘別人’,‘以前’,‘那個時候’之類的話。我問起的時候,你從來都是一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珂媟看著別處,聲音低低的,“既然說了讓它過去吧,干嘛還要一直提起。大守你,真的很…奇怪啊。”

  溫早見呼出一口氣,她感到抱歉。她想說些什么,但要說出口時,又不知道怎么說。

  珂媟不是含蓄的人,她向來是直接問,“大守你是忘不了什么嗎?”

  “為什么這么覺得?”

  “那種眼神,就是忘不了,牽掛著。”

  “這樣啊。”

  “是你的那位朋友吧。”

  “啊?”

  “就是你那位朋友,還是牽掛著的吧。”

  溫早見無法給她回答。

  珂媟輕輕吐了口氣,再次看向別處。她顯得并不在意,岔開話題說,“我還是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情。”

  “不開心的回憶就不要去想了。”溫早見捏著書。

  “也不是很不開心,畢竟是大守。大守那么漂亮,身上那么好聞…”她說著,有些臉紅,連忙咳了咳,又說:“大守是在黑線里受了傷,心魔爆發了,我就在想,大守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呢?會不會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溫早見笑了笑,“朋友怎么會成為心魔呢,其實是——”

  珂媟低了低聲音,打斷溫早見:“大守笑得很勉強啊。”

  溫早見頓住。

  “就是你那位朋友吧。”

  沒有刻意想著去騙人的溫早見并不會騙人,放松狀態甚至是略微低沉下的她,許多破綻。

  “大守明明那么高的修為,卻還是沒有掩藏住情緒,看來,你那位朋友對你真的很重要。”珂媟說著,顯得漫不經心,但她將頭轉向一邊,溫早見無法看到她的眼神與情緒,又無意刻意去試探,便無從可知。

  溫早見吸了口氣,不再去掩飾什么。她覺得再去掩飾對珂媟很不公平。“是的,她對我很重要。”

  珂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但是想再深深地吸一口氣時,卻怎么也吸不上來,胸腔里像是堵了什么。她依舊朝著別處,說:“這不是挺好的嗎?珍惜朋友。”

  十七八歲的少女,即便是開朗的性格,也依舊是敏感的。她想得很多,想得多了,便很容易憑著直覺去感知到溫早見真正的情緒,她幽幽地說,“或許,那天晚上,大守期待見到的本該是你的那位朋友。”

  她說得并不直接,但溫早見聽得出來,珂媟想說那天晚上自己被當作了別人。

  雖然很傷人,但溫早見知道這是事實,她無法為自己去辯解什么,每多說一句話,就多一分愧疚,就多厭惡自己一分。

  見溫早見沒說話,珂媟笑了笑,“看來是這樣的。大守跟我本不相關,出現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

  溫早見輕輕閉了閉眼,說:“但是,珂媟你要知道,事情的發生,原因在過去,結果還未明了,那是未來。”

  “那不是顯得我無理取鬧嗎?帶著愧疚的大守。”珂媟說,“我并不希望我是被同情和憐憫的。也不希望,大守對我好是一種贖罪。”

  溫早見將書放下,起身走到窗臺前,同珂媟隔著半扇窗,“如你所說,起初,我的確是那樣想的。覺得自己傷害了你,想要贖罪,帶著愧疚,這是人之常情。但后來我也說過,感情如何,總是要經歷些什么才能知道的。以前,我們無緣相遇,現在既然相遇了,雖然起因并不那么美好,但我們始終是聯系到一起來了。我們未來如何,與過往并無關系。”

  “但大守不覺得因為占有了我的身子,就決定同我走向伴侶的路很牽強嗎?”珂媟情緒逐漸不再平穩,“愧疚本身出現后,愧疚就只是愧疚。雖然大守占有我是因為將我視作你那位朋友,但我本身不覺得我會是替代品。我只是覺得,大守決定同我相處的出發點就已經偏了。”

  “我…”溫早見想要為自己辯解,但說出來的是,“我的錯。”

  珂媟搖搖頭,她鼓起勇氣伸出手,緊緊握著溫早見發涼的手,“大守你沒有錯,除了錯的事情本身以外,沒有錯。我們不是絕對的圣人,無法忽視掉內心的情感。大守明明可以不用理會我,但卻還是愿意拋卻過往同我相處,還懷著培養感情,而非單純的憐憫之心,這不已經說明了大守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了嗎?”

  溫早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最開始我是崇拜強者一樣崇拜大守,并無愛慕之心,那天晚上被你占有了,更多的也是恨,只是那種恨因為是大守變成了又愛又恨,但到了現在,相處一段時間,我漸漸明白,我愛慕著大守本身。大守,你真的很好。”珂媟聲音并不平靜,“只是,大守對我很勉強。我并不是細膩入微的人,但也依舊感覺到,大守你已經盡量讓自己對我偏向喜愛,可是,這種喜愛只是對一個后輩,對一個被傷害過的姑娘的愛憐。或許,你意識到了這一點,不止一次陷入過掙扎與痛苦。”

  溫早見睫毛發顫。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輕而易舉地看透了。

  “讓愛慕的人勉強,還能是愛慕嗎?”珂媟說,“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每次見到大守勉強自己,我都有一種吸不上氣的感覺。”她望著溫早見,笑著說,“就這樣好嗎?我愛慕著大守,大守憐愛著我這個后輩,就夠了。不要,不要再強迫自己。那晚的事情,就當作一次美麗的誤會。我不會因此而痛苦,希望大守也不因此而愧疚。”

  珂媟松開溫早見,退后一步。

  溫早見見此,身體禁不住顫抖一下,她知道,這退后的一步是珂媟同自己劃開的距離。

  珂媟笑著,如初見時那般晴朗,“大守之前說過,你并不是喜歡女人,只是喜歡的人剛好是女人。我不是你喜歡的人,也無法再成為大守心里的唯一,畢竟,大守這么好的人,應該只會把心給一個人吧。”

  溫早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感受得到,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在初次的戀愛上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本是初嘗滋味,這是極大的勇氣,也感受得到,這是她決絕的考慮。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一直自詡很懂女人心,卻連這個少女在思量著什么都不知悉,大概從根本上,就始終沒能明白愛該如何表達,該如何變作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或許,愛慕著的人本身就是日常的一部分,是一點一滴。

  溫早見知道,此時再說“抱歉”這樣的話,是在傷害珂媟,她需要的只是自己明朗的態度。她看著珂媟,像是看著一束光。

  想來,對珂媟,溫早見又何嘗不是一束光呢?彼此照進對方的心里,驅散心里的陰霾。

  于是,溫早見就笑著說:“愿你能碰到更加愛慕的人。”

  珂媟笑著搖頭,“我跟大守在某方面其實很像的。”

  她并未多說,但溫早見已然心知肚明。

  “那我可得做最好的自己。”

  “最好能讓我惦記一輩子。”

  珂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么通暢。她越過窗臺,到溫早見面前,踮起腳,快速地在其唇上一吻,然后立馬躲閃到一邊去,笑著說:“我也強迫你了,就一筆勾銷了!”

  說完,揮揮手,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這里。

  溫早見輕撫唇邊,不由得心想,真是個溫柔的姑娘。

  愿平生無恙,得樂安然。

  待到溫早見情緒漸漸平穩后,院門被敲響了。

  “請進。”

  應聲,推門。一個沒有眼黑的老頭走了進來——徐夫子。

  溫早見見過徐夫子,一眼就認了出來,不由得有些疑惑,心想徐夫子不是守望者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就算是送信,但現在落星關處于封閉期啊。

  徐夫子見到溫早見的瞬間,有些愣住了。因為他來此,是本著送信的目的,畢竟要送給“戴面罩的女人”,這幾天里,他幾乎跑遍了落星關,幾乎同每一個戴著面罩的女人都要接觸,但都沒有什么眉目,沒有感知到所謂的“你見到了她就知道了”。所以,他來到了溫早見這里,但是沒想到來到了這里,溫早見居然根本就沒有帶著面罩。

  “溫神女,多有打擾。”

  “原來是徐夫子前輩,這邊請坐。”

  徐夫子沒有立馬表明來意,畢竟來意已經顯得有些薄弱了,他更希望能從溫早見這里知道點什么。

  “前輩來此,是何打算呢?”溫早見問。

  徐夫子較為親切和藹地笑道,“先不說這個,倒是溫神女你,沒戴著面罩都還有些認不出。”

  “是有些。”溫早見笑了笑,“畢竟之前一直戴著。”

  徐夫子沒有逾越地去問為什么不戴了,這種事很私人,若直接問出來會惹得懷疑。表明了善意的態度后,他這才說起事來,“我這次來到落星關呢,是送信而來的。”

  溫早見點頭,她沒多問。

  “至于寄信人,我想你應該會很熟悉。”

  “誰?”

  “青君大人。”

  “宮主?”溫早見挑起眉,“宮主會給誰送信啊。”她印象里,宮主一直和外界沒什么聯系。

  “這也是我所疑惑的。”徐夫子說,“青君大人說,收信人是‘帶著面罩的女人’。我思來想起,帶著面罩,是女人,又跟洛神宮有聯系,就只有你了。”

  “但如果真的是我,為什么不直接說名字呢?”溫早見對此疑惑。

  “是啊,之前我詢問的時候,得到的答復是‘你見到她就知道了’。”徐夫子說,“我猜想,這般話,大抵是留在我身上的一種氣機暗示,見到正主后,便會產生氣機。”

  “既然都這般了,那應該是見到我沒有產生氣機吧。”溫早見說。

  徐夫子點頭,“這幾天,我同所有戴面罩的女人都有接觸,但都沒有產生氣機。所以才到你這里來,確認一番的。”

  溫早見想了想說:“也是,又是洛神宮,又是戴面罩,第一個想的的確是我。”

  “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如此。”徐夫子問道,“所以,我想通過你了解一下青君大人,她的話,到底有什么深意。”

  “宮主…”溫早見腦海里浮現起那個有些“調皮”和“話癆”的宮主。一番想下來,覺得宮主實在是讓人猜不透,看上去一點都不正經,就跟個貪玩的大家小姐似的,但她偏偏又能讓洛神宮立于天下不倒。她可能,宮主可能在暗處有著其他的打算。

  “不說名字,留下氣機暗示…我想,宮主應該是打算規避什么。”溫早見說。

  “那只雪玲瓏也是這么說的。”

  雪玲瓏。溫早見想了想,應該是一直跟在宮主身旁的雪仙吧。

  “那應該是這般。”

  “如此來,需要青君大人都去規避的,會是何等程度的存在啊?”

  “至少也是宮主那個級別的吧。”

  徐夫子很無奈,攤上這么個事,還看不清前路該怎么走。

  見著徐夫子神情,溫早見安慰道,“前輩,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從沒見過宮主失手,她做事都考慮得很仔細,你就按照她的安排來便是。”

  “也就是說,我只好等。”

  “大概是這個意思。”

  “真是最沒辦法的辦法啊。”

  溫早見笑道,“宮主是這樣的,讓人無可奈何。”

  徐夫子臉露憂容,“不知道在落星關最后一場戰斗前,能不能送出去。黑線下一次沖關,估計要大亂了。”

  溫早見知道徐夫子說得每次,下一次沖關,大概率是最后一次,“也不知道玄網做好安排沒有。”

  徐夫子頓了頓,若是在之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定做好安排了,但是現在…他自己心里也沒底。他不知道玄網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明顯能感覺到,跟以前很不一樣了。

  “希望一切都能好好的吧。”

  溫早見點頭。

  徐夫子雖然并沒有在溫早見這里感受到氣機暗示,但至少得到了一些安慰,知道青君并不會亂來。見著沒什么事了后,他便起身,“那便不再叨擾了。”

  溫早見站起來,“前輩有需要的話,還請告知。”

  “告辭。”

  說完,徐夫子離開這里。

  院子里安靜下來,溫早見朝隔壁看去,呼出口氣后露出一絲微笑。她坐下來,將半貓面罩取出,輕輕摩挲著,雙眼里透著似乎能借由此感受過往的眼神,好一會兒后,她才重新將其收起來。

  先前,她是為了珂媟摘下面罩的,而現在,她決定不再活在過往之中。

  看一眼灰蒙蒙的天,她微微凝眉,稍后,取出紙筆,緩緩抒寫。

  傍晚,在外面辦事回來的祁盼山看到自己一行人院子里坐著的珂媟后,愣了愣。他第一時間想的是,這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委屈,使性子就跑回來了。

  “你怎么回來了?”祁盼山走上前去。

  珂媟白了祁盼山一眼,“我本來就住這里的,回來怎么了。”

  這個說話的感覺…祁盼山頓了頓,對勁兒了?但正是因為對勁兒了,所以才不對勁兒。

  “溫大守欺負你了?”祁盼山沒頭腦地問。

  珂媟瞪了一眼,“別瞎說,大守對我可好著呢。”

  “那怎么…”

  “哎呀,這種私事就別管了嘛。”

  祁盼山上下瞧了瞧,覺著面前的珂媟似乎回到了本來的樣子,也不像是強裝的,心想莫不成溫早見解決了她的心事?

  “那好吧,沒事就好。”姑娘之間的事,祁盼山也不好多問什么。

  “隊長,隊長,我問你個事唄。”珂媟像只小貓,縮了縮頭,壓低聲音,一臉的期待。

  祁盼山點點頭,坐到她對面,“問吧。”

  “就是大守的那個朋友,你知道是誰嗎?”

  “你不知道?”祁盼山有些詫異。

  “沒人跟我說過啊,我咋知道。”珂媟一臉理所當然。

  祁盼山點點頭,“也是,你才來了沒多久,那人可是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怎么個不在?”

  “就是不在人世了。”

  “啊…”珂媟瞪大眼睛,一臉震驚。她咽了咽口水,“到底怎么回事。”

  祁盼山吸了口氣,然后吐出,緩緩道:“她的名字你應該聽過,畢竟是天下聞名的,曲紅綃。”

  聽到這個名字這一刻,珂媟感覺自己面前長出了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曲紅綃呢,在落星關是五大守首位,常常與溫大守結伴而行…”

  祁盼山悠悠緩緩地講述著曲紅綃的故事。

  聽者無言,此夜無眠。

  守望海以南極遠處,臨近亂流區是一片枯海,因為這里空間不穩定的緣故,幾乎沒有生靈,哪怕是海草也難以生長。這片海呈現出透黑色,美麗是顯得十分美麗的,但無盡的危險藏在其間。不止是這片海,海域上空幾萬里之地都是如此。這一整片區域如同一個嵌進了天下的亂流球。

  無人聲,無痕跡的天上,在某一個剎那,忽然閃爍一道暗紫色的光,下一刻,空間涌動起來,發出強勢的震顫,原本趨于平衡的空間亂流滾動起來,發出像是珍貴瓷器被摔碎的聲音。

  接著,又是一道暗紫色的光,亂流停滯,重新趨于平衡。

  而在那空間,立一人。身穿素灰色衫裙,一頭披散如浪的長發呈現出暗銀色,在因云層過高趨于紫色的月光照耀下,透著冷冽的感覺,見其雙眼,十分微弱的猩紅繞著眼瞳流動,渾身上下張揚著十分磅礴的生命氣息。

  這般生命氣息一展露,立馬便可知,她不是人!沒有哪個人會有這樣磅礴的生命氣息,最為山巔的那批人也沒有。

  她立著片刻后,猛地抬腳,凌空一踩,面前的空間亂流瞬間被打開,一剎那迸發的規則涌入,然后長驅直入,將整片亂流區撕開一道裂口,這道裂口由規則構成,同亂流碰撞,在枯海與紫色月光下顯出燦金色來。

  這條燦金色的規則路直直地鋪向亂流區的極地——落星關,并開始覆蓋落星關的空間極限。

  卻在此時,從她身后用來狂暴霸道的氣勢,這般氣勢裹挾著不知多遠處的靈氣,一來此,便形成龐大的靈氣漩渦。在那漩渦里,站著個人,全身上下除了蒼白的皮膚,全是讓人發暈的血紅,這使得其氣質十分殘忍與冷冽。她并沒有收斂自己的血煞之氣,使得身后的靈氣漩渦被染成紅色。她那獨特的血煞之氣顯示了她的身份——云獸之王師染。

  如果是先來的人是優雅的殘暴,那么后來的便是殘暴的優雅。

  “師千亦,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師染幽幽出聲。

  師千亦皺起眉,“師染,你想打架的話,先在旁邊等著。”

  “不愧是你啊,可真有姐姐的派頭。”師染拖拽著血紅色的靈氣旋,踏空朝師千亦走去,“怎么,想堵住唯一的入口?想讓落星關成為第二個山海關嗎?想縫上玄網最后一塊遮羞布?鎮命司大人。”

  “師染!”師千亦咬牙道,“這次過后,任你打罵都行,別來攪亂。”

  “當初你設計封印我的時候可沒說過這種話,怎么,維護玄網的破爛尊嚴對你就那么重要?”師染腳步不停,她的血煞之氣逐漸侵蝕那條燦金色的大道。

  師千亦眼睛涌出瘋狂的紅色,但立馬又消失了。她服軟道,“姐姐求你,這次不要來攪亂,之后要我做什么都行。”

  師染厭惡地看著她,“惡心!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嘴臉!”她恨恨道:“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在搭橋嗎?為什么不直說!非要繞個圈子!說什么任我處置,你真是太惡心了師千亦!”

  師染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她猛地抬起手,身后的血色靈氣旋速度急劇加快。

  師千亦瞳孔驟縮,“不要!”

  師染手落下,那血色靈氣旋轟然潰散。然后,她轉過身去,“隨我處置是吧,我記住了。我在我的行宮里等你,”她轉過頭,露出十分危險的眼神,“不要讓我失望,姐姐。”

  說完,她化身一道血氣,閃爍之間,消失于此。

  師千亦長舒一口氣,遙遙看了遠處一眼,神情復雜。

  她沒有多停歇,繼續催動燦金色的規則大道去覆蓋落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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