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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真假

  從檔案部離開后,是下午時分,符檀回到自己的居處。

  在書房里,她面前擺著一些檔案。

  這是她讓檔案部整理出來的關于秦三月的所有檔案。然后,符檀發現,整個山海關對秦三月的記載起步于上一次出征日,也就是她被救回來的那一天。

  換句話說,秦三月的一切起源于山海關外那惡劣的戰場。

  整個山海關,沒有關于其在那之前的任何信息。若真說是大家子弟,檔案保護,但如果真的在山海關待過的話,也應該跟其他人相處過,有過其他不說認識,至少是見過她的人。

  但是,都沒有。一種可能,認識她的和之前見過她的全都死了,另一種可能,她行蹤神秘,沒有任何人見過她。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太過想當然了。且不論是哪種,都顯得她太過可疑了。

  一番推測下來,符檀寧愿相信她并非為守關人,而是一開始出現,就是在那片惡劣的戰場上。所以,她不得不去懷疑秦三月到底是怎么一個存在,是否真的跟那黑霧有關系。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符檀道:“請進。”

  一人進來,道:“符將軍,中心指揮處的人回來了,派來命令,讓將軍去一趟。”

  符檀一聽,站起來,甩袖大步向前,“我去一趟,你照料好這里。”

  “是。”

  符檀身著便裝,出了門,便朝著內閣區去了。

  山海關有陰風,經常在大街小巷刮起,這是一直都有的事。符檀感覺今天的陰風格外陰沉,吹得她心里無法放下來,在前往內閣區的路上,好幾次回頭去眺望東南天際的黑霧陰云。那些陰云像是壓在她心里頭一樣,難以排解。

  沒在路上耽擱,她很快到了內閣區,直奔著中心指揮處去了。

  到了中心指揮處,便有人給她領路,直到議事廳去。

  符檀到時,這里已經有不少人,都是山海關各個區管事的人。也還有著一些在守關人中名聲不錯,有相當威望的人。

  一看此,符檀便知,中心指揮處的人從山海城回來,應該是帶來了上面的重要指示,決定著山海關后續之事。

  她進來后,一群人便上來問候,一番下去后,各自安坐。

  等了一會兒,基本上山海關里的關鍵人物都到場了,中心指揮處的人便開始發布指示。

  先是對上一次戰役做了個總結,隨后安排了整個山海關中各大營區醫藥院對傷患的救助問題,接著便是山海關各個分區的管理問題,以及對當前山海關的形勢進行分析。形勢分析,主要由觀測指揮處進行,根據他們的說法,是黑霧之中并未出現特別值得注意的異常情況,以及東南方的星象也未出現大規模星辰之力變化、照星橋的遷移等等。

  聽完了觀測指揮處的分析,符檀就不由得皺起了眉,她自己在戰斗中感受,黑霧現在可不像是沒有特別值得關注的情況。但她畢竟不是專門負責這一任務的,沒有發言權,只好聽著觀測指揮處對戰場的評估——推移性嚴峻。意思就是說,之所以現在越戰斗越困難,是因為隨著時間推移,黑霧常規的變強,并無特殊情況。

  隨后,中心指揮處的人開始告知從山海關帶來的消息:

  “在山海關,玄網駐山海城行官告知我們,山海關進入了最后的防守時期,分析看來,預計將在四到五次戰役后破關,而這符合最開始的預測。也就是說,我們這一輪守關人達到了目標,守護山海關到了最佳的時候。為了避免更多地損失,將不再向山海關派駐更多守關人,我們這一批守關人就是最后的了。最后的防守時期,不能有半點松懈,要堅持戰斗到底,不在前線戰場上留下任何缺口!破關之后,黑霧后續之事將由玄網接受,隨后啟動應對世難的手段。”

  “我們保守估計,在之后的第四次戰役里,山海關便會宣告破關。因此,山海城的統籌安排如下:即日起,陸續撤離短期難以恢復的重傷守關人以及一部分醫藥院、后勤處、記錄處、檔案部人員。隨后的兩次戰役,照常進行,每次的戰后處理都組織重傷守關人撤退以及不參與人員的撤離。第三次戰役過后,大宗大家的掛名歷練弟子會出現大規模的撤離,統計好這一部分掛名歷練弟子的撤離情況,及時填補好他們的空缺,且安排所有不參與人員撤退,留下最終戰力進行守關。”

  一番統籌安排后,照例,看各大指揮處的疑惑與情況報備。

  按照順序,各大負責人都相繼發言,報備各自情況。大家都覺得這是最合理的安排,畢竟是山海城直接做出的統籌安排,是由玄網中圣人級別的存在縱觀全局所做出的的分析,自是要比他們這些圣人之下的人看得深遠。

  輪到符檀這個將軍發言時,卻有了情況。

  符檀問:“我想看一下山海城的一手詔令。”

  她這個要求雖然有些逾越,但是她身份畢竟擺在那兒,是帝朝夏朝的公主,還在山海關立下了數不清的功勞,是前線第一將軍。中心指揮處的人自然不會拒絕,將一手詔令給她看。

  符檀一番看下來,的確如宣布的那樣。她不由得皺起眉,“真的還能堅持四到五次戰役嗎?”

  “這個我們看不出來,都是玄網行官推算的,是圣人的推衍。”

  一個“圣人”話語權就很足了。圣人是這個紀元才誕生的,幾乎是整個天下的巔峰層次所在,他們的話就是絕對的權威。

  符檀這個圣人之下的人自然無法去反駁什么,她總不能沒有圣人的推衍本事,卻只憑自己的本事去說圣人說的話是錯的吧。而且,她身為一個將軍,不能亂說話,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士氣。在這方面,她只能持有自己的懷疑。

  “符將軍,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符檀倒是想把“奇月”這件事說一下的,但是想了想,觀測指揮處和玄網的分析都說明了目前的戰場沒有任何問題,如果自己再說一個“奇月”的怪事的話,就未免太過牽強了。她就搖了搖頭,“沒有了。”

  “那好,接下來…”

  接下來就是一些更加細致的安排了說明了。

  之后的時間里,符檀一直心不在焉,想要說些什么,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去說。畢竟,目前所有人看來都沒什么問題,山海關的一切都正常進行著,自己說一些沒有根據的話的話,的確有影響士氣的原因。

  一場決議會下來,已經臨近黃昏了,整個山海關光線又暗了一些。

  符檀心中有些郁結,不由得心煩意亂,想去出去透透風。她便獨自一人沿著主道,前往南城墻。

  走在路上,腦袋里一直是之前那次戰役中,在黑霧之間所見的那三頭一級別生物。她不由得想,如果是圣人的話,應該能夠觀測到那三頭生物吧,如果觀測到了,應該知道以山海關目前的戰力,是絕對撐不過去的。

  如果圣人沒有搞錯什么的話,她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那三頭生物不會參與到破關戰役中,可能會在之后入侵天下才動手。這個可能也能解釋上次戰役,它們暗中窺伺不動的情況。

  符檀盡力給自己的每一個疑惑都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她的每一樣疑惑似乎都能合理解釋,但心里頭卻像是憋著什么,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總感覺有什么自己沒能考慮到的情況。

  想著想著,她就到了城墻這邊,上了城墻。

  她站在邊緣遠望黃昏之下的戰場,本就陰沉的山海關在這個時候顯得更加陰沉。有一種說法,山海城最黑暗的時間不是夜晚,而是黎明與黃昏。便是說,哪里的夜晚都一樣黑,所以山海關就不顯得哪里特殊,但是黎明和黃昏不是。山海關的黎明無法給人一日之初的希望感,黃昏也無法給人一日之終的安寧感。

  希望與安寧,這是山海關最缺失的兩樣東西。

  從一開始,大家就知道山海關破關是必然的,從沒有抱過什么希望,如果一定要說,那也是守到破關,不死在戰場上的希望。

  符檀不穿戰斗時的輕甲,整個人看上去便柔和許多,本身也是大國公主,氣質做派什么的,都是極佳。她在城頭這一番嘆惋,在別人眼里,倒也有傷悲美人的感覺。

  她呼出口氣,準備離開,結果剛走到樓梯口,便碰到了秦三月。

  秦三月見到她,一時間又被她跟曲紅綃一般無二的樣貌吸引了。在她眼里,符檀和曲姐姐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身材,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聲音,連頭發也都是細碎的短發。穿著便裝的符檀,讓秦三月幾乎以為站在面前的就是曲姐姐。

  一時間看得呆了。

  符檀就皺著眉看著秦三月。

  秦三月回過神來后,有那么短暫的慌亂。她恢復得很快,立馬叫道:“符將軍好。”

  符檀搖搖頭,問:“你一個人?”

  秦三月點頭,“單醫師接到了指令,去了醫藥院,我隨她一起去的。辛字醫藥院離這邊進,我就來這兒逛一逛。”

  符檀想了想,說:“一起吧。”

  秦三月抬頭問,“符將軍不是要下去了嗎?”

  符檀轉身,“又不想下去了。”

  秦三月迅速地分析了一邊符檀這般做法的可能,感覺上沒什么問題后,便跟了上去。

  符檀在前,秦三月在后。

  “為什么你每次看到我都會發呆?”符檀問。

  秦三月說,“符將軍好看。”

  “說實話。”

  “我沒說假話。”

  “不要模棱兩可,我不是隨便問問,你也不要隨便應和。”

  秦三月沉默了一會兒,似松氣一般說,“符將軍和我記憶中的某人長得一樣。不過,我想不起那是誰了。”她還明白自己有著個“失憶”的標簽,說話要盡量不明不白。

  “一樣?”

  “是的,一模一樣。”

  “會不會就是我?你不是失憶了嗎,可能你之前見過我,失憶后忘了。”

  秦三月搖頭,“不清楚。”

  符檀點點頭,又問:“有想過自己之后要做什么嗎?”

  “要看內閣的說法了,如果查不到我的身份,那我可能要跟著單醫師一起離開這里。”秦三月說。

  “聽你的語氣,不想離開?”

  “是啊,總感覺對這片土地有眷戀。”她昧心地說。

  實際上,秦三月只是想在這里找到自己回去的辦法,不然的話就真的只能在這個時代生活了。

  符檀轉過身,“你又在撒謊。”

  秦三月神情有些僵硬。她沒法使用御靈之力,實在是很難做到說謊不被境界高深的修仙者察覺。

  “好吧,我對這里并不眷戀。”這是句真話。

  符檀繼續說,“你知道嗎,我對你的所有檔案進行了翻閱。”她說了一半,就沒有繼續說。

  秦三月反應很快,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了,不然很快就會被符檀識破。

  她便笑著說,“符將軍這么關心我嗎?”

  “是的,我很關心你的來歷。”符檀說,“甚至說是懷疑。”

  “我也很關心我的來歷。這些天里,腦袋里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畫面,讓我感到恐懼。以至于懷疑,那是錯覺,還是什么創傷后癔癥。”

  “什么畫面?”

  秦三月眺望遠方,“我看到,山海關升起了一輪夕陽,還看到處處白骨,一片荒涼。”

  “夕陽,升起?處處白骨?”符檀皺起眉。

  “是啊,整個山海關的一切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很多的巨大骸骨屹立在焦褐的大地上,像是一座又一座山,這些‘骨山’之下,是密密麻麻殘破不堪的人的骨頭。”

  秦三月只是把自己之前所見的山海關廢墟景象說出來。

  “巨大骸骨…”符檀把話的重心放在這兒。因為,對于黑霧生物而言,體型越大越強。“你形容一下,到底有多大?”

  秦三月到處瞧了瞧,然后說,“應該有那個烽火臺…嗯…”

  符檀看了看烽火臺,還好,也不大,就三級別層次。

  秦三月接著說,“估摸著,有一千八百個那么大。”

  符檀心里一突,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隨后,她震驚道:“一千八百個烽火臺那么大!”

  “嗯,是的。我說了嘛,跟山一樣。”

  符檀好好瞧了瞧旁邊的烽火臺,想到一千八百個烽火臺那么大的黑霧生物,心里頭有著十分沉重的壓迫感。她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那么大的黑霧生物。不由得問,“你是怎么想到一千八百這個數字的?”

  “我計算能力很好。”秦三月老實回答。

  符檀認真地看了看秦三月,咬咬牙說,“這些都是你腦袋里面的幻象?”

  “我也不知道啊,很真實,就像真的見過一樣。”秦三月無辜地說。

  因為秦三月來歷不明的緣故,她說的一切話,都讓符檀感受到很大的壓力,不由得去想,如果真的如形容那般,很多那樣大的黑霧生物的話,山海關根本就撐不過一刻鐘。符檀現在很像直接入侵到秦三月意識里面,看看秦三月所見的畫面到底是怎么樣的。但秦三月沒有神魂,她根本無法去窺伺其腦袋里的東西。

  秦三月見符檀有些發愣,將主動權搶下來,問:“符將軍,你說,山海關最后會變成什么樣?”

  “會破關吧。”符檀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們會怎么樣?”

  “你們無戰斗人員會率先撤退的,我們戰斗人員會留守到最后。”

  “真的嗎?”秦三月眼睛睜得很大,看上去天真無邪。

  不知為何,符檀沒有信心去說一句“真的”。

  “我很害怕我腦袋里的幻象成為現實。那讓我感覺,會死很多人,很多…有可能,我們一個都出不去。”秦三月似無心之言,“全都要留在這里。”

  這番話停在符檀耳里,讓她感覺很是不安。“不會的,圣人說了不會那樣。”

  “如果圣人騙了我們呢?”秦三月“天真”問。

  符檀直接愣住。她之前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但被秦三月問起,才發覺自己之前感覺忽視了什么的東西,原來就是這種可能——圣人撒謊了。

  “沒必要的。圣人為天下,他們不會騙我們的。而且,沒有理由讓他們這么做。”

  秦三月轉過頭去,“或許,黑霧有我們根本無法阻擋的東西,他們不想讓這些東西進入天下,然后就騙了我們,以某種手段,讓我們留在這里和他們同歸于盡。”

  這番話并不是她胡亂說的,而是根據自己之前所見的山海關以及現在的山海關綜合分析出來的。之前山海關廢土,那些凝望夕陽的骷髏,讓她感覺,山海關的戰斗并不是以破關而結束的,而是另一種方式。

  符檀看著秦三月,頭一次感覺這個女孩好可怕,居然會有這種想法。她說,“圣人不會騙人的,騙人的話,就不會是圣人了。”

  秦三月應和地點了點頭。她對此不以為然,在她所見當中,圣人是最會騙人的。

  “如果真的有這種可能呢?”秦三月低聲問。

  “不會的。”符檀凝眉說。

  秦三月搖搖頭,“符將軍你太善良了。”

  符檀心中有點別扭,自己在山海關呆了二十多年,殺敵無數,居然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說太善良。她有一種似乎一切都被這個小姑娘看穿了的感覺。

  是錯覺嗎?

  “我聽單醫師說過,符將軍你是一心為山海關著想的。怎么說呢,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她笑了笑,頗有些偏心地說,“雖然我跟符將軍不熟悉,但我還是想說,活著是最好的吧,為這樣的山海關戰死,或許不值得。”

  符檀跟曲紅綃一模一樣的樣貌,讓秦三月忍不住說出這些話來。之前曲紅綃赴死,她沒來得及說,如今跟符檀說了,大多還是一種對曲紅綃的思念。她也想過一種可能,或許,符檀是曲姐姐的某一世。當然這只是猜想,她只得可惜自己現在沒法用御靈之力,不然的話還能試著去演算一下符檀的命格氣息,看看能不能跟曲紅綃對得上。

  “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符檀皺眉問。

  秦三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說一說。”

  “你對其他人說過這些嗎?”

  “沒有,只對符將軍你說了。”

  符檀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遠方的陰云黑霧沒有說話。

  秦三月就站在旁邊,時不時偷看符檀一眼,她怕以后沒有機會看到這張臉了。趁著現在,多看一看。

  “不論如何,我會在這里站到最后。”符檀說。

  這番話是情理之中。

  秦三月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改變符檀二十多年的堅守。她跟自己不一樣,自己只是這里的一個慌張的過客,而她在這里戰斗了二十多年,是多是少,都有著感情。

  “我得走了,不然單醫師找不到我該著急了。”秦三月說。

  “去吧。”

  符檀這聲有些沉重。

  秦三月最后看了一眼符檀,轉身離去。

  符檀在城頭站了許久,直到夜色沉降,才搖著頭離去。

  “符檀啊符檀,枉你活了幾十歲,居然被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三言兩語弄得沒個人樣…是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夜深,天邊的陰云黑霧在黑暗中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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