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渡劫山山頂的一切還在秘密之中時,山頂之下處在洶涌之中。
柳易冬一腳將屠安定踩進渡劫山山體之中后,便同蕭無涯一起,關注著三色符文長龍的變化。見著越來越多的人沖進山海關避難后,她一顆心也越來越不安定。對于這些準備,早在許久之前,感應到渡劫山即將降臨后,就已經開始了。她原本覺得有七成的可能成功,但那時沒有考慮到山海關會出現在這里。
而今,她覺得只有兩成的可能了。
借大運這種事,本來就是很玄乎的,最忌諱的就是預料之外了。柳易冬在籌備這件事之前,將可能發生的事情幾乎都推測了一個遍,各個擊破與準備,才勉強得到個七成的可能性。但現在,一個山海關直接攪亂了一切。她是知道山海關會伴隨渡劫山而來的,但沒有預料到山海關會以這種方式出現,成為了渡劫山上的避難所。
她很清楚,自己等人只有這一次機會,聚集了天時地利人和,下次要等到這樣的機會,都不知是什么時候了,根本沒有個定數。而且,也還有著其他不少勢力在沖擊煉器師那一層壁壘,若是著期間,被人搶先一步,那就等于是徹底斷了可能。
“耗費了那么多,舍棄了那么多,要是失敗了…”
想著,柳易冬凝眉,眼神定然,“不容許失敗。”
她暗自在心里下定了決心。然后,她看向鐘茂典。后者沒什么神情變化,眼里沒多少光彩,默默地接受著他們的安排。
柳易冬一眼便看得出來,鐘茂典根本就是失去了心氣。
一個失去心氣的人,給其再多的機會與資源,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那一層壁壘。柳易冬看得很明白。她看向蕭無涯,“蕭家主,把鐘茂典的符文長龍收回來。”
蕭無涯有些不解,“這是為何?”
柳易冬搖搖頭,沒有解釋。
蕭無涯皺著眉,但還是照做,揚手一招,鐘茂典手中那條長龍便落到他手上。
“交給聽雨。”柳易冬繼續說。
蕭無涯忍不住了,問到:“柳家主,這般是意欲何為?”
柳易冬負手而立,“鐘茂典已經沒有資格去突破那層壁壘了。與其把希望浪費在他身上,不如孤注一擲,將可能壓在聽雨這里。”
蕭無涯很難以理解柳易冬這般做法。最關鍵的就是一個家族利益。要知道,鐘家與蕭家雖然世代交好,且有血脈流通,但是根本上還是兩個獨立的家族。鐘茂典是鐘家的希望,蕭聽雨是蕭家的希望。原本借大運這件事就是從兩家一起出發的,而現在,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到蕭聽雨身上,就變成了一家了。說難聽點,就是,即便是借大運成功了,鐘家也得不到半點好處。
身為蕭家家主的蕭無涯,很難以理解柳易冬這個做法,居然主動放棄,甘愿為他人做嫁衣?
不得到一個好的解釋,蕭無涯心里難安。他知道柳易冬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但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做出就連路人都看得出來的愚蠢行為,真的合理嗎?
蕭無涯覺得很不合理。
就連沒了愿切和心氣的鐘茂典,都對這種做法感到困惑。他的認識里,自己的母親是最為家族考慮的,只要為了家族好,愿意舍棄家族里任何個人的利益,但這般做法…
蕭聽雨和徐樓風都難以理解地看著柳易冬。等著她一個說法。
柳易冬神情未變,“鐘茂典成不了大尊者,他早已丟失掉了作為一個煉器師的心氣,所煉之器皆是有形無神。有天才的資質,卻沒有一點天才的心氣;一點挫折都折斷腰,只會在順境之中依靠別人的指導前進,不懂如何在逆境之中求生;經不起打擊,沒有成為強者的心;純粹就是活在溫室之中的花朵,離了溫室一碰就碎。寄托希望于他是愚蠢的行為。”
“這…”蕭無涯想說些勸慰的話,但是被柳易冬打斷,“鐘飛白,出生在一個煉器世家,卻沒有任何煉器資質,神魂天賦差到了極點,是家族中最沒有地位的一批人,這般下去,終其一生便是碌碌,結婚生子寄托希望與下一代,等待著下一代的可能性。但他沒有,逆勢而上,吃萬般苦,百般難,從不怨怪別人對他的嘲諷與奚落,以最差的資質勉強擠進家族重點培養批次,隨后,把一天當兩天用,兩天不夠,就當三天,然后,成為家族年輕一代的代表層次。在之后長達千年的歷練之中,先后一千五百多次差點命喪黃泉,最后,終成煉器尊者、圣人與九兩神魂。”
她看著鐘茂典說,“這是你的父親。他一生從不曾停歇,最終在沖擊大尊者壁壘之時失敗。他深知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成為大尊者,選擇羽化,將一身氣運與道意奉獻給鐘家,留下一絲神念,至今未散,只為看到大尊者誕生。”
“我,柳易冬,出生豐大郡普通家庭,在一場戰亂之中,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八歲那年,我成為難民,隨逃亡者前往其他國家,因為是女性,且病弱嬌小,是最沒有尊嚴的一批人。為了活下去,同那些身強力壯之人爭食,受盡欺壓,甚至還要與野狗爭食。饑荒之間,一度被人當做后備梁,每夜都要抱著菜刀睡覺,生怕變成別人鍋里的食物。茍活到十四歲,削發裹胸,破臉磨嗓,蒙混過關,成為一名不起眼的小卒,是所有人眼里的炮灰。但就是這樣一個炮灰,每次都能茍活到最后。行軍十年,幾乎消去所有女性體征,從百夫長到千夫長,從駐邊疆小將,到行軍戰將,從軍統將軍,到大元帥,一百多年的時間,全在軍營之中度過,沒有人知道我是女人,在那個女性地位低下的國家里,一旦我是女人的事實傳出去,立馬便會扣上欺君之罪,要砍頭的。”
“為了活下去,我要與其他女人成親,還要接受柳大元帥好龍陽的污名。最后,消息還是敗露。面對朝廷上那不分是非的昏君斬令,我為了活下去,率軍捅穿了整個朝廷,便要成為那個國家第一任女皇帝。但我深知,在凡俗國家里稱王稱霸,算不得什么,你深知無法抗衡修仙者們戰斗隨意丟過來的一道神通。”
“我沒有成為女皇帝,而是毅然決然地退出舞臺,一個人四處求仙。修煉五百載,消失的女性特征才漸漸還原。結識鐘飛白之時,他已然是功成名就了,沒有人同意我這樣一個沒有出身的女人高攀鐘家。鐘家上下,所有人的看不起我,將我過往的歷史盡數抖摟出來,編撰成冊,舉家傳閱,說我在軍營之際,不是百夫長,是百人騎,不是千夫長,是千人騎,是人盡可夫,把我身為一個女人最后的尊嚴撕碎了。我忍得住,懂得如何在逆境之中潛行。鐘飛白也是個好男人,頂得住非議。”
“最后我們還是成了親。他要當家主,要為家族做貢獻,鐘家十五支,僅有一支站在我們這一邊。沒有人看好我們,別人只差把‘失敗者’、‘丟臉’寫到我們院門前了。我們頂下去了,最后鐘飛白成功當上家主。”
“鐘飛白破壁失敗,彌留之際,對我說‘鐘家根子上不穩,需要革新,你一定要穩住,記得,該廢除的直接廢除,該殺的絕不留情’。鐘家無人能接替他的位置。他死了,我大可直接離開這個只給了我侮辱的家族,回到自己的家鄉去,依我的本事,開山立派很輕松。但我不希望耗費了鐘飛白所有心血的鐘家倒掉,以武力鎮壓了鐘家上下,接管了鐘家。每個人都大罵柳易冬圖謀不軌,要改鐘為柳,是賊人,甚至說之所以跟鐘飛白成親,就是圖謀鐘家,還說鐘飛白之死也與我脫不了關系,直到現在依舊有人涕嚎‘愧對鐘家列祖列宗,讓賊人奪了家族’。”
柳易冬始終是那副神情,漠然看著鐘茂典。“這是你的母親,柳易冬。”
“而你,鐘茂典,生來便是天才,所有人都吹捧你,說你獨一無二,不世之材,事事順著你。而你,做得很好,驕橫、野蠻、欺男霸女、游手好閑。在你的光輝之下,你的姐姐,原本天賦也是極佳,硬是成為了庸才。你看不起你姐姐,覺得自己有個庸才姐姐很丟臉,從來不愿意叫她一聲姐姐,而她毫無怨言,因為有你這個天才弟弟而驕傲。在我籌備借大運這件事時,發現你的血脈有一絲缺陷,而要彌補那一絲缺陷,可能要同源來補。那時,你的父親鐘飛白已經死了,除了你姐姐,沒有人能來給你補。隨花是個好孩子,寧愿舍棄自己所有的天賦,也要來給你補血脈,讓你成為真正的完美天才。”
“她怕你怨怪自己,讓我對你隱瞞。而你,毫不自知,居然在她失去了天賦后,罵她是廢物!鐘茂典,你能想象嗎,當初的你是什么樣的嘴臉!”
鐘茂典失神一般看著柳易冬。
柳易冬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你心比天高,基礎不穩,便要去沖擊煉器宗師,最后雷劫落下,你姐姐舍身替你擋了雷劫,神魂支離破碎。你總算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這成為你的心坎,之后三次沖擊宗師,都失敗了,你才漸漸發現自己的心坎是你姐姐,于是你想彌補,而那個時候,你之所以想要彌補,也僅僅是因為你渡不過那道心坎,成不了宗師。然而,你注意到她時,卻發現她早已不在鐘家了,所有人都說她死了,事實上,是我把她送走的,截斷了她痛苦記憶的神魂。我以為這是讓你開竅的機會,便讓你無意間發現她殘缺的神魂,以為她還活著,于是你離開鐘家,要去尋找她。”
“你從來沒有經歷過逆境。我以為這次逆境能讓你成長,對你寄托希望。”
柳易冬沉重地嘆了口氣,“結果,你只是在逆境中無休止地沉淪下去。我柳易冬自認一輩子沒有做過錯事,但現在看來,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沒有教育好孩子。你變成這副模樣,怪我,是我沒有教育好你。”
說完,她呼了口氣,“之后我不會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次,就請你把機會讓給聽雨,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比你更優秀。”
而原本一句話沒有說的蕭聽雨,聽完柳易冬關于鐘隨花的話后,眼神定定,愣愣地問:“隨花姐姐還活著?”
柳易冬神情復雜地看著蕭聽雨。
蕭聽雨是如何一個人,她其實很清楚,對鐘茂典做的那些事,她也明白。所以她才會說,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蕭聽雨都比鐘茂典更優秀。
“是的,她還活著。”
蕭聽雨緊著問,“她,還好嗎?”她很緊張,十分希望能得到一個好的答案,
“她生活得很開心,喜歡紡織與布藝。現在在四處游歷,想看遍天下所有的紡織技藝。”柳易冬漠然說了那么多,難得柔聲下來。
蕭聽雨長呼了一口氣,心里一下子空明了許多,覺得那個綁在自己心頭十一年的疙瘩,終于消失了。就連對鐘茂典的怨恨,都少了很多。她覺得,只要隨花姐姐還開心地活著,就夠了,其他怎樣都無所謂。
“謝謝姨娘。”蕭聽雨真誠地笑了一回。
柳易冬搖頭,“你不必謝我,隨花在那段痛苦的時期里,能有你的陪伴,我才要感謝你。”
蕭聽雨笑了笑。
鐘茂典立在那里,虛著眼睛望向遠方。他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事,原來,并不是只有自己看明白了事實,而是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事實,唯獨自己不明白。是啊,他知道,自己不會在逆境中成長,享受慣了安樂,一到困境之中去,便失去了方向,分不清自己是誰。他一直以為,柳易冬是在束縛自己,原來是放縱。
原來,過度地放縱,才是最大的束縛。
他想起葉撫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你必須要知道,才能前進”。
葉先生的話一直都是那么一針見血,在洹鯨之船上說的是那樣,在渡劫山上說的也是那樣。
“難怪先生說,能幫我的只有我自己。”鐘茂典低著頭呢喃。“所有人都在想把我從困境中扯出來了,而我卻甘愿往地下沉淪,難怪先生說,能幫我的只有我自己。”
其他人早已盡到了最大的幫助。
蕭青梅的關切與勸退是,蕭聽雨怨恨的折磨也是,族中每個人的勸導是,葉先生的訓斥是,秦姑娘的安慰也是,就連自己曾經一度最為痛恨的母親,也在以著她的方式幫助自己…
但即便他人幫得再多,若是本人不發力,自甘墮落,又有什么用了?
“難怪先生說,能幫我的只有我自己。”
鐘茂典立于懸崖之際,深深吸了口山峰上的冷氣,感覺心頭豁然開朗。
他眉心淌出白色的、流動著的光暈,隨后,一股明朗之勢從他身上傳出。
突破了,從六兩神魂,到七兩神魂。
在幾人眼里,鐘茂典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渾身臟兮兮還是臟兮兮的,但已經不再頹唐沉淪。
這在他們看來,有一種鐘茂典被罵醒了感覺。
實際上,柳易冬看得明白,鐘茂典應該是在之前就受過高人的點撥,自己那一番掏心窩子的訓斥起到了一個點睛的作用。若單單只靠著自己那一番訓斥,就能叫醒一個睡了二十幾年的人的話,她早就訓斥了。
鐘茂典能迎來這樣的清醒,使得柳易冬對鐘茂典經受指點的高人很是好奇,同時也心懷感激。
她想以母親的態度對鐘茂典說聲“不錯”,但歷來的性格讓她忍住了,冷冷地站在那里,一句話都沒說。
鐘茂典神魂上的突破,使得他的身心都受到了裨益,蕭聽雨對他喉嚨造成的傷勢緩解了一些。他以著沙啞的聲音說:“我不會忘記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不會希冀得到誰的原諒,但我,仍然想找到姐姐,只是看一眼也好。”
柳易冬背過身,漠然道:“我說過,我不會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隨你。”
鐘茂典點點頭,沒多說什么。他跟柳易冬之間的隔閡不會那么輕易地揭開,不會一下子就從血海深仇變得母慈子孝。能有這樣不帶著太重情緒的話已經是很難得了。
隨后,鐘茂典看向蕭聽雨。他并沒有與怨怪蕭聽雨對他做的那些事。他知道小時候的蕭聽雨幾乎是把鐘隨花當成親姐姐的,所以,鐘隨花“死”后,她失了智一般報復是人之常情。不怨怪,不意味著會去喜歡,鐘茂典無法對蕭聽雨報以好感,便淡然說:“我的確不配擁有破除大尊者壁壘的資格,鐘家和蕭家為這件事做了那么多,所以,希望你能堅定地走上那條路。”
蕭聽雨眼神淡漠,“不需要你同我說理。”
隨后,鐘茂典朝各位行了一禮,便離開這里,朝下面去了。
沉默了一會兒,蕭無涯問柳易冬,“你真的愿意把所有的機會都讓給蕭家嗎?”
柳易冬遠望長空,聲音里透著些疲憊,“飛白只想看到那一層壁壘被打破,是誰打破的并無關系。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在為鐘家爭取利益,實際上,我很早就知道,鐘家沒有人有希望突破那層壁壘,我不能,茂典也不能。聽雨是唯一有希望的人,不論是天賦,還是心性,她都很合適。”
“如果失敗了,怎么辦?”
“我說過,一切由我承擔。”
蕭無涯沉默片刻,“你能承擔得起嗎?”
柳易冬笑了笑,“在武者這條路上,當年蘭亦秋走在最前面,她破天門失敗后,世間就沒了大武神,但是天下需要一位大武神。而時至今日,卻沒有第二位大武神出現,你知道為什么嗎?”
蕭無涯思量片刻,十分震驚地看著柳易冬。
“我柳易冬能成為第二個大武神,但我放棄了,為的只是讓從未出現在世間的大尊者現世。”
柳易冬言罷,一腳踏出。
“一個煉器大尊者對于天下而言,遠比大武神作用要大。不論是出于個人情感,還是為了可能的世難,放棄大武神,成就大尊者,都是最好的選擇。”
她一步來到蕭聽雨面前。然后,伸出手指,點在她的眉心。
一道絢麗的光,在指尖與眉心迸發。
她從不曾這么溫柔地笑過。她笑道:“帶著勢要成為大尊者的決心,走下去。”
蕭無涯眉頭顫動。他看的出來,柳易冬把自己能成為大武神的氣運全部讓給了蕭聽雨。他無法理解這一點,無法理解柳易冬到底是如何的心態,居然能這樣把絕絕絕大多數人可望不可即的機會讓給別人,還是讓給一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難道,只是為了“蕭聽雨有希望成就大尊者”這個機會嗎?
真的只是為了這個機會嗎?
蕭無涯發現,自己再一次看不懂柳易冬這個女人了。當初,她三天之內平定鐘家所有內亂,便已然讓他看不懂,而今,這番行為,更讓她看不懂。
蕭聽雨看著柳易冬溫柔的雙眼,想起了自家兄長的一句話,“不要去招惹柳易冬,她比你想得要厲害得多”。
她垂目,睫毛抖動,心道:是啊,的確是比我厲害得多。
柳易冬與蕭聽雨眉間的光漸漸斂去,隨后,遠空之上,一道霞光落成。她凝目朝那里看去,輕聲說:“恭喜你,不過不要就此松懈了,畢竟,路還很遠。”聲音里無悲無喜。
蕭聽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里只是一句,“天下居然還會有這般人”。
隨后,柳易冬對蕭無涯說:“蕭家主,把符文收了吧,那些起不到作用的。”
蕭無涯心里百味陳雜,他點點頭,招手,將三道符文長龍吹散,隨后,被吸取而來的氣運全部涌出,物歸原主。
“我實在難以理解。”蕭無涯只說道。
“我不是鼎鼎大名的女武神,只是俗世里的有點任性的小女人。”
柳易冬說完,一步踏出,消失在這里。
我辛苦勞累了一輩子,也想安安靜靜地享受一會兒。
蕭聽雨出神許久,才問:“天下真的會有這般人?”
“有啊,剛才她就站在你面前。”蕭無涯嘆了口氣說。
“我該怎么辦?”
“一直走下去。”
“又看了一處好戲。”山峰的某一處,葉撫笑著說。
煌久久不能回神,沉浸在那番場景之中,過后,才問了同樣一句話,“天下真的會有這種人啊?”
“有的人,一輩子打拼,圖個什么,還不是圖一個安安穩穩。她從小歷經磨難,越是這樣,其實越想有安穩簡單的生活。”
“可成為大武神后,不是應該更安穩嗎?”
“可能是發現,那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吧。”
“不一樣?”
葉撫點頭,“就像你在神道上前進,某一天修成了正位神,結果卻發現那背離了你最初的目標。”
“我最初的目標。”煌脫口而出,“我只是想自由自在。”
葉撫笑了笑,“好好努力,會實現的。”
說著,他大步朝山下走去。煌緊隨其后,“先生,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去看其他好戲,有機會的話,混個角色演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