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撫慢悠悠地,也不著急,像是散步一樣朝著渡劫山走去。
沿途碰到一些喜歡聊天的人,偶爾他會停下來跟對方聊會兒天。設么都聊,讀書、修煉、煉丹、煉器,甚至是種田和裁縫。別說,有些農家子弟在種田和裁縫這方面見解挺獨到的。雖然說著是種田的,其實他們照舊是修仙者,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里,種的田自然跟凡人也有很大的區別,就像同樣的水稻,他們種出來還能有益修煉。
也還有不少只是為了來看熱鬧的,葉撫甚至看到一對有趣的老頭兒,擺了棋盤,靠著樹蔭在下棋。葉撫圍觀一會兒后,便離開了,沒去打擾。
走到離渡劫山還有三十多里的時候,葉撫碰到了那個健壯的姑娘。
他對這位姑娘還是挺感興趣的,便走近去跟她聊聊。走近后,葉撫才發現她居然比自己高半個頭。他琢磨著,應該是因為比較健壯的緣故,從遠處看上去不顯高。
“姑娘!”葉撫叫道。
那姑娘停下來,轉過身。因為背上的大銅爐,她轉身很費時間。
轉過來后,她笑問:“在叫我嗎?”她的聲音有點可愛,有一股奶腔。
“是嘞,就是姑娘你。”
“有什么事嗎?”
“你背上這銅爐多重啊?”葉撫站到她旁邊問。
她偏頭看著葉撫,爽朗地笑了笑,“這個啊,我也不知道,好像沒有秤能稱。”
“為什么要背著這東西呢?”
“鍛煉身體啊,長力氣!”她認真地說。
“這東西這么大,你待會兒怎么上山啊?”葉撫問。
她想了想,笑著說:“沒事兒,我背著它應該也能上山。”
“真厲害啊。”
“沒有沒有,我爹比我厲害多了。”
“有你這樣優秀的女兒,你爹應該很高興吧。”葉撫笑道。
她突然警惕起來,“你為什么問我那么多?”
“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葉撫坦然說。
“你很喜歡跟陌生人聊天?”
葉撫想了想,似乎,自己好像很少主動向其他人搭話,“不算吧。”
“那為什么突然跟我說話?”
“就是覺得,你很厲害。”
她眨眼想了想,挑起眉問:“你喜歡我?”
葉撫笑容僵了僵,立馬又恢復如常,“應該沒有吧。”
“那就好。我告訴你,不要喜歡我啊,我不喜歡你這種瘦瘦小小的男人。”
葉撫看了看她壯碩的肌肉,心想,跟你比起來,我的確是瘦瘦小小的。
“我爹說了,找男人就要找個能頂天立地的,像你這樣的小瘦子,估計連我的銅爐都頂不起,不要說頂天立地了。找不到頂天立地的人,就自己頂天立地。雖然我現在也還是比較瘦小,沒法頂天立地,但我會繼續鍛煉的。”她一本正經,認認真真地說。
“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你爹說的話了。頂天立地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頂天立地。”葉撫說。
“什么意思?”
葉撫轉開話題,“你離開你爹多久了?”
“五年了吧。”
“你五年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沒有,那個時候我很瘦小,比你還瘦小。”說著,她驕傲道:“但經過五年的鍛煉,我已經不那么瘦小了。”
“那你真的很棒。”
“你剛才說什么誤會?”她皺眉問。
“沒…沒什么,你可能聽錯了。”
“你這人真奇怪,扭扭捏捏的,說話一點都不大方,沒有男子氣概。”她嫌棄道。
葉撫笑了笑,“那我真的是很抱歉。”
“算了算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兒?”她問。
“為什么問這個?”
“等我從山上下來,給你個方法,照著鍛煉,或許有希望跟我一樣強大。你這瘦瘦小小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她說著,嘀咕道:“你們這邊兒的人都是瘦瘦小小的,一點都不注重身體鍛煉。”
葉撫問:“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可能是你跟別人不一樣?”
“什么?”
“就是說啊,或許其實,我是說或許,我們這個體型才是正常的。”葉撫盡量委婉一點。
“怎么可能!”她瞪著眼,“明明我這樣才是正常的,好吧。”
葉撫笑笑,“那大概就是我理解錯了。”
她騰出一只手來,拍了拍葉撫肩膀,“不要氣餒,反正我沒啥事,就到處走走,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就拜我為師,我手把手教你,到時候一定把你鍛煉起來。”
“我考慮考慮。”葉撫推遲道。
“一定要考慮清楚啊,身體是問道的本錢!”
“我叫葉撫,你叫什么?”葉撫問。
“董冬冬,我叫董冬冬。”
“真是…響亮的名字。跟你一樣,很精神。”
董冬冬笑著拍了拍葉撫的肩膀。葉撫想,這兩下要是讓個普通人來承受,非得被拍進土里去。
“我先走了,要是想拜我為師,就告訴我,對了,”她招手,一枚圓潤的小石子出現在她手上,“這個給你,可以用它聯系我。”然后,她又一本正經認真地說:“身體是問道的本錢,不要忽視啊!”
“我走啦,下次再見!”說完,她告別,離去。離去的時候,她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看上去蠻開心的。
葉撫握著手中的石頭,不禁笑了笑,真是很可愛的一位姑娘啊,只不過路子走得有點野性。
“看不出來,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很好聽,很有幽靜感的聲音。
葉撫不須看也知道是誰,一邊向前走,一邊笑著說:“女王大人,你不直接上山,干嘛在這里逗留啊。”
師染跟在后面,“別叫我女王大人。”
“你不是喜歡嗎?”葉撫笑道。
“別人這么叫我是畏懼我,敬重我,唯獨你這么叫是在調侃我。”
“行吧。”
師染邊走邊說,“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兒。剛才我路過,還在想是誰呢,聲音這么熟悉。”
她獨特的氣質吸引來眾多目光,在看到她后,那些目光又不禁黯淡。這是她身為王的,特有的氣質。
“不管在哪兒看到我,都不要驚訝。”
師染沒多想,又問:“你喜歡剛才那位姑娘?”
“喜歡啊,她蠻可愛的。”葉撫隨意道。
師染眉毛抖了抖,“那你…很厲害。”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又問,“你要爬山嗎?”
“嗯。”葉撫問。
“我也要爬山。”師染說。
“哦。”
師染不知道說什么了。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葉撫問:“你不是要爬山嗎?跟著我干嘛。”
“路就這么一條。”師染仰著頭說。
葉撫側到一邊,“那我給你讓路。”
師染頓住,想說些什么又說不出口,使勁兒地看了一眼葉撫后,揚長而去。她走了一會兒,又回過頭,“我在山上等你。”說完,化身成一道風,剎那間遠去。
葉撫笑了笑。走走停停地繼續向前。
一路上,他碰到不少健步如飛的,一般而言,這種人要么修為強大,要么神魂強大。不管哪個,都是不多見的,所以往往有這類人出現時,許多人會投之以目光。像葉撫這樣慢悠悠的,不著急,走走停停的,在別人眼里瞧來,反而是本事一般,走一段路就得歇一下。
在葉撫看來,從某種角度說的話,這渡劫山外面這一百多里的范圍里,很像是中州修仙者大體上的縮影。像是折扇一樣,越是靠近頭部,便越是窄。在最初的一百里中,看到的才是修仙界修仙者的常態,不論是什么,他們都只能占據最外緣的,而里面的、核心的只有那些本事大的才能觸及。
越是往里面,越是遠離人群。
等站在山腳下,往山上望時,已經見不到多少人了。
葉撫站在山腳下,不由得想,人人都覺得山上的風景最好,但其實山下的風景更熱鬧。山上風大,山上天冷,但無數人依舊趨之若鶩,因為他們知道,山就擺在那里,等著人去爬。他們想,到了山頂后,或許就能看到更加美麗的風景。懷以這般希望,一往無前。
“只愿美景不負天下人。”
葉撫深深地吸了口氣,朝著山上去。
玄青色山體,斷崖垣壁,險峻的像是垂直上去的一般。
依稀可見,有人在往山上爬,大多都是很費力的樣子,偶爾能看到還比較輕松的。能爬上山的,已經需要元嬰才行了,金丹及其下修士體內的靈氣蘊量和純凈度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們去抵抗親臨渡劫山的威勢。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黑得徹徹底底的。月亮從東邊升起,照耀著這里,但因為渡劫山的影響,即便是圓月,光線也很黯淡。朝后面看去,可見星火一片連理光的海洋,反倒是州馬城比以往天黯淡了許多,畢竟許多人都出了城,朝著渡劫山來。
葉撫在一處陡峭的石臺上停了下來,遙望底下。站在這高處,才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中州修仙輩士的興盛,亮起的燈火是灼灼的希望,是在黑暗中前進的動力。每個人修仙的目的不盡相同,但他們都有著共同的希冀——對“仙”的渴盼。
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安寧。
而這份安寧被底下隆隆地腳步聲打散。他朝下面那條陡峭的幾乎無處落腳的山石路看去,只見一批頭散發之人,如野獸一般,發瘋了,沒命地瘋狂攀登奔馳。
他抬起頭朝著上面看來,葉撫便看清了他的臉——鐘茂典,那個頹唐的煉器師。
透著些許月光,可見他胸前被血漬侵染了大片。兩只眼睛密布著血絲,頭發被汗水打凝起來,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說他是發了瘋的乞丐毫不為過。他這般毫無節奏的沖刺,加上渡劫山的威勢,已然讓他胸前的傷口崩開了,血順著他的衣擺飄落,落在山石上迅速變成血色的粉末,然后被風吹走。而他似乎沒有意識到以自己這樣的情況,再往上幾百米,胸前的傷口會徹底炸裂開。
鐘茂典眼中沒有其他,只有上山這條路。他不是沒有顧忌,而是早已失去了理智。
在經過葉撫這里的時,葉撫伸手將他抓住,然后按到在地。而他下意識地發出了沙啞的吼叫。
葉撫皺了皺眉,伸出手指在他眉間一點,然后他眼中的血紅瞬間褪去。
他就躺在地上,直愣愣地看著天上圓月,呼吸漸漸趨于平穩,兩行濁淚滑落,順著耳際浸入亂糟糟的頭發中。
就這樣呆呆的,他躺著。直到葉撫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才醒轉過來。
“心思支離破碎,意識混沌褐澤。你就憑這副模樣去找鐘隨花嗎?”
冷冷的聲音,傳進鐘茂典耳朵里。
鐘茂典偏過頭,看到葉撫的臉。然后他手撐在地上,站了起來,他還記得葉撫,是在洹鯨之船上遇到的那位先生。他捏了捏后,十分費力地擠出沙啞到幾乎分辨不清的聲音,“先生,又見面了。”
葉撫看了他一眼,“你說話費勁兒,就別說了。”
鐘茂典沉默著點了點頭。
葉撫向前走去,“信得過我就直接給我神念傳音。”
鐘茂典在后面滯著,直到葉撫快要走遠了,他才跟上去,以神念傳音,“多謝先生出手相助。”
“如果我沒在,你知道你會是如何的下場嗎?”葉撫不回頭問。
鐘茂典回想起先前的狀態,“會死在這條路上。”
“我當你不知道。”
鐘茂典沒說話。
“之前聽你說一定要找到鐘隨花,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決心,沒想到就是這樣。我看啊,照你這副模樣,還是放棄吧。”
鐘茂典咬緊牙關,神魂激動,“我不會放棄的!”
葉撫停下來,回過頭,面無神情地看著他,“你覺得就憑你現在,找得到嗎?”
鐘茂典啞口無言。
“自己站都站不穩,還要滿天下去找人。你自己都不覺得可笑嗎?”葉撫說。
“一直找,總會找到的。”鐘茂典硬著頭皮回復。
葉撫說:“鐘隨花現在是個凡人,而在這樣不穩當的年代里,一個凡人能活多久?五十歲?六十歲?七十?就算她大富大貴能活一百歲,也只剩下六十多年了。六十多年的時間,你找得到嗎?你是個修仙者,修為還不錯,能活幾百歲,努力一把,上千歲也可活,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但是鐘隨花有足夠的時間等你嗎?誰知道你再見她時,她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
一番話語,劈頭蓋臉,鐘茂典如遭雷擊。
見著鐘茂典這副模樣,葉撫更失望,“連最基本的事都沒想好,你到底是憑借著什么去尋找的?就憑你想要彌補錯誤的歉意嗎?”
葉撫很少對與自己關系不大的人抱有情緒,但是鐘茂典的模樣實在太難看了,讓他忍不住懷以情緒。誠然,如果他跟鐘隨花沒有一點關系,那么他也不會搭理鐘茂典。但一想到鐘隨花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家伙,他就覺得對她很不公平。
“你以為你是在尋找鐘隨花,實際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葉撫說完這句話,邁開步伐。
鐘茂典看著葉撫的背影越來越遠,就要消失在黑壓壓的山體當中。
那一刻,他猛地覺得要是那道背影徹底消失在眼里,自己或許就再也找不到姐姐了。
強烈的愿望與希冀像是炸開的火團,迅速在腦海里燃燒。他奮力地邁開步伐,追上去。
追上去后,他默不作聲,只是跟在葉撫身后。
葉撫也不去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走一段里就停下來,吹一吹夜風,看一看山下的風景。鐘茂典隨他,走著便走著,停著便停著。他沒有向葉撫詢問什么,葉撫也沒有讓他不要跟著。
漸漸地,走到后面去了,鐘茂典開始吃力。他的修為本身不算強大,是個分神境界的修士,但他的神魂足夠強大,已經是六兩九分的神魂了。要知道,許多合體、大乘的修士都夠不到這個神魂境界。所以,他能跟著葉撫走上這一段路。
但是逐漸的,他已經開始吃力了,雖然神魂強大,但身體畢竟受了傷,而且心境很是駁雜,幾乎沒有心境。
葉撫沒有顧著他,依舊按照自己的速度上山。
而他們現在還只是在山腳上面一段距離,離著半山腰還有一段路。
對于鐘茂典而言,他只感覺肩膀上從像是壓著一頭牛,漸漸地變成了巨石,而現在,他感覺有幾萬個人壓在他的背上。他每邁出一步,都覺得心臟在顫抖,膝蓋要崩碎,血管在膨脹。
跟上葉撫的每一道步伐對他來說都變得很艱難。
而葉撫依舊沒有減緩步伐。
直到某一刻,鐘茂典再也撐不住,跪倒在地。
葉撫這時停了下來,他在前面,負手而立,問:“為什么不停下來?”
“不敢停。”他回應。
“為什么不敢?”
“怕跟不上你。”
“為什么要跟上我?”
“先生或許能夠幫我。”
葉撫搖頭,“我幫不了你,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
鐘茂典垂首,“我幫不了自己。”
葉撫朝他走去,步伐不快,“二十八歲的分神修士,有著六兩九分神魂,體質得天獨厚,每一寸血肉都契合煉器的精髓,已然是煉器大師,有希望在三十歲前成為宗師,百歲之前成為尊者。你是當之無愧獨一無二的天才,為什么你不能幫自己?”
鐘茂典抬頭,無神地看著葉撫,心里不由得自嘲,之前還想著去提防這位先生,不要暴露自己,沒想到別人早就知道了。可笑,可笑啊…現在,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他又低下頭,開口,沒有以神念傳音,而是盯著沙啞干燥的聲音,“我…我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天才嗎?”
“你會這樣問,說明你已經不是了。”葉撫淡淡地說。
“這樣的我,如何能找到姐姐…”他仰著頭,望著天,神情黯淡。
葉撫說:“你應該想一想,找鐘隨花是為了彌補過失,還是單純地為了找到她。”
鐘茂典愣了一下,“先生是什么意思?”
“自己想吧。”
葉撫轉過身,邊走邊說:“我不會等你,你自己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但你要明白,自己為什么要來爬山…”
聽著葉撫的聲音漸漸遠去,見他背影逐漸模糊。
鐘茂典想著葉撫所說的話,不由得在心里問自己:我找姐姐到底是為了什么?覺得虧欠她嗎?還是因為…
他久久不得思,抬頭再看去時,葉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鐘茂典回頭望了一下山下的熱鬧,只覺得那離自己好遠。他沉了口氣,拖著疲憊到了極點的身體,到斷崖邊的一塊巨石之下,躺了下來,看著滿天星辰與圓月,倦意讓他意識逐漸模糊。
葉撫的步伐繼續著。
他走得并不快,碰到有意思的地方就會停下來瞧一瞧。一路上,從他身邊超過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那些人從葉撫身邊經過時,會有些不太理解這個人為什么看上去無所事事,難不成爬這渡劫山是為了看風景?雖有疑惑,但他們之間往往無言。
每個人都在上山,都在往山上爬。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不顧一切往下沖的人就顯得很突兀了。
夜色之中,沉寂的渡劫山里,玄青色的山體讓一切都顯得很壓抑陰森。月圓之光照耀其間都是冷清的感覺,能上山的人不少,但跟偌大的山比起來,少得微不足道。
那人是個酒鬼,渾身破爛、污穢不堪,酒氣遮蔽了他所有的氣息,他發了瘋似的,沒命地往下跑,邊跑邊喊:“要命啦!要命啦!山上有鬼!有鬼!”
山很陡,他跑兩步就栽倒在地,然后像球一樣攔不住地往下滾,唯有撞在大石頭上,才會停下來。
停下來后,他又重新站起來,跌跌撞撞,大醉酩酊地,繼續一邊跑,一邊喊:“要命啦!要命啦!山上有鬼!有鬼!”
他突兀的、難聽的聲音攪亂了登山者的心,同時又惹得疑惑,這人是誰啊,怎么從山上跑下來?是見到了什么嗎?
有人好奇疑惑,就在他經過的時候一把把他揪住,然后問:“醉鬼,你在吼什么?什么要命啦,有鬼的!”
他根本不反抗,眼里沒有絲毫神采,醉的不省人事,口里只有那一句“要命啦”和“山上有鬼”。
即便是打也把他打不醒,關鍵是,他還很能抗打。
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來,逐漸地大家也就對他失去了興趣,隨意丟開后,他又跌跌撞撞朝山下跑去。
葉撫也看到了這個醉鬼,瞧不出年齡。他沒有去攔他,任由他往下跑。
卻在他跑到山腳,要沖出去的時候,他卻忽然顫抖起來,不敢邁出那一步,如同看到了惡鬼在前方一般,連同眼仁都抖動起來。他只得栽倒在山腳,側著身子,望著外面那燈火繁華的模樣。
口里還在不斷喃喃:
“要命啦…”
自此,他變成了所有登山者見到的第一道風景。人們叫他,大醉的眺望者。因為他一直醉著,一直望著山外面的世界。
登山者的故事還在繼續。
“風景我已經看了,可以讓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