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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拳拳到肉

  “你真的叫或者嗎?”

  “不然呢?”

  “沒有曾用名?”

  “有。”

  “是什么?”

  “不告訴你。”

  “但是,我以后一直都會是或者。”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這人真奇怪。”

  “害,你這丫頭就是這么跟一位大劍仙說話的嗎?大劍仙欸,你懂不懂什么是大劍仙!”

  “不懂。但如果我以后成為大劍仙,肯定不會是你這樣的。”

  “不是我小瞧你啊,你覺得你能成為大劍仙?”

  “不管能不能,那都是我的目標。”

  “那我問你。你,成了大劍仙后,要做什么呢?”

  “……額,沒想過。”

  “哈哈哈,沒關系,你的時間還長,好好想吧。一定要認真想啊。”

  “你呢?”

  “什么?”

  “我說,你的目標呢?你現在不是已經是大劍仙了嗎?你現在的目標是什么?”

  “我啊。你這么一問,我這么一想,好像沒有目標,是條沒有夢想的咸魚啊。”

  “咸魚?為什么這么形容?”

  “不知道哇。”

  “不知道你還這么形容。”

  “是那個意思就行了,不要計較,不要計較。”

  “那,你為什么沒有目標?人怎么可能會沒有目標。沒有目標,怎么會活得下去呢?”

  “所以啊,我現在…”

  “你現在怎么了?”

  “沒什么。”

  “你這人真奇怪。說話一會嬉皮笑臉,一會兒勉為其難,不真誠。”

  “或許吧。不過,我對你還是很真誠的。”

  “為什么對我真誠?我們不才剛認識嗎?”

  “以誠待人,是我的原則。”

  “好啦好啦,不說了。我該送你回去了。”

  “你帶我出來就是為了說會兒話?”

  “是呀!不然你認為呢?”

  “我以為…”

  “嗯?”

  “沒什么。”

  “你看看你,說話還不是不真誠。還說我。”

  “大概吧。”

  “你有心事?”

  “沒有。”

  “你一邊點頭,一邊說‘沒有’。”

  “對不起。等下次吧,下次我再告訴你。”

  “為什么等下次?”

  “因為下次再見面,或許我們就是朋友了。”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再見。”

  “嗯,再見。”

  看著胡蘭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或者神色有些恍惚。駐足良久,她轉過身,消失在雪地里,和她忽然出現一樣,忽然消失。

  只是,那個時候大雪紛飛。這時,沒有。

  過了一會兒,空蕩蕩地雪地里,胡蘭飛快地跑過來,她大聲呼喊:“或者前輩!”

  “或者前輩!”

  “或者前輩…”

  喊了三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胡蘭在這這里,出神許久。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時沖動,沖過來呼喊。她只是忽然覺得,或者騙了她。至于到底騙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最后,她失望地離開了。

  雪地里,原本的兩串腳印,只剩下了一串。

  “范仲,你這個莽夫!虧你念得三本書!”墨清河黑發飛舞,怒目圓睜,狀若癲狂。見他臉上皆是泥污和紫青。

  范仲飛身過來過來,一拳砸在他鼻子上,他那老得像是破山丘的鼻子頓時折斷,鮮紅的血和粘稠的鼻涕結成一團,四處散落。墨清河的身體飛出,如破布袋一樣砸在地上,沒有灰塵揚起。他艱難地站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受傷才艱難,還因為無形的力拖拽著他。

  范仲憑身立在那里,寬大的儒衫布衣被虬龍般的肌肉鼓起。他整個人相較之前高了三尺,寬了一尺,同墨清河比起來,全然一個壯碩的小巨人。這樣的形象與先前的他差別巨大,若不是容貌變化不大,定然要以為是兩個人。

  一道符文從他背后過來,他雙眼一凝,轉身一拳轟出,將那符文打個支離破碎,然后他虎步彈跳,一個躍身,重重地落在一塊石板上。然后,一拳砸下去,石板粉碎得干干凈凈,厚重的力道直接傳了下去,躲在下面的南承司將那力道全部吃了下來。頓時,胸膛一聲悶哼、一聲咔嚓,胸骨當即斷裂。

  南承司神情痛苦,當即燃燒一道符篆,其身形消失。下一刻,他在廢墟的另一處出現。嘴角漫著鮮血和膽汁的混合物。

  難以想象,堂堂圣人會被拳頭砸成這樣。

  范仲拳頭握得緊緊的,眼神并不兇狠,但格外凌厲。

  云經綸、墨清河、石修竹、南承司四人各自立于一方,身上或輕或重的傷。斷鼻子的斷鼻子,破胸膛的破胸膛,斷手的斷手,折腿的折腿。沒有一處是兵器所傷,全都是拳拳到肉的硬傷。

  堂堂圣人,被人用拳頭砸得一身傷,丟臉嗎?丟臉!很丟臉!臉上火辣辣的痛。但是能有什么辦法呢?他范仲先前一聲“玄重”落下,這片空間立馬沉重一片,一切都變得沉重起來,雙手、雙腿、兵器,甚至是眼皮都變得沉重起來,不要說跑,便是走都難走一步。靈氣凝滯、神通遲緩、道法直接被鎖死!只能挨打,只能挨打!連還手都不能!現在,他們四人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而那范仲是精壯的大漢子,如何承受得起!

  先前南承司挨了一拳,若不是狠心用掉一張珍貴的道符,定然要被范仲一拳砸碎腦袋,像爛西瓜一樣!

  云經綸持著青鋒的手不住顫抖。他的右手骨折了,只能左手持劍。

  石修竹更是雙腿被打斷,癱坐在地上。他加入戰局,本是為墨清河算玄機的,也就是輔助,結果哪能想到,他范仲一句“玄重”直接把所有地玄機掐死,將這里變成肉搏的決斗場。不是一對一的決斗,而是他范仲一對四的決斗,不分出生死不罷休的決斗。

  “莽夫,當真是莽夫啊!”

  誰能想到,一個讀圣人書的讀書人居然用這樣蠻橫的戰斗方式。

  范仲沉聲道:“你們都是些老匹夫了,腦袋里的道理是一套接著一套的,跟你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哪有拳頭來得直接。”

  “你如此蠻橫行徑,莫不是忘了至圣先師的‘恭禮孝明’!”

  范仲嘲諷一笑,“至圣先師還說過,‘道理要說得通理,首先要有個道’。”

  “呸!”墨清河啐了一口。

  范仲大笑,“老匹夫,吃我一拳!”

  不動如山,動如雷霆,完美地形容了現在的范仲。他抽身而上,一拳將墨清河砸進石板里,將石板砸了個大穿。他一手按在墨清河胸膛上,一手握拳高高舉起,對準他的腦袋。

  “說話!”范仲喝道。

  “混賬!”

  范仲一拳砸在他腦袋上。轟地一聲,墨清河腦袋后面的的石板直接崩碎成一個大凹坑,他的腦袋直接沉入凹坑。得虧墨清河的腦袋夠硬,沒有直接碎掉。

  “再說!”

  “莽夫!”

  范仲又一拳下去。轟!這一拳,直讓周圍的石板呈蛛網狀裂開。

  “繼續!”

  “混——”

  又一拳。血花竄出。

  遠處,南承司和云經綸看得心驚肉跳,看那范仲像是發瘋的怪獸一般。

  石修竹著急不已,那打的可是他春秋門的門主啊。但著急也只能干著急,他本是學命格演算的,在這一途上,走的是爐火純青,更是被冠以“天算”的稱號。但是,在打架上,真的不行。

  范仲將那墨清河砸得沒聲了,才站起來,面向三人。

  這一刻,他們都知道,不拼命是不行了。

  南承司祭出一張燦金大符,上面的符文并不晦澀,相反很是簡單,簡單到識字的人都看得出來,那是個“人”字。

  云經綸拔劍青鋒,兼以一身的豪膽。整個人年輕數十歲,如同二十來歲的青壯,游俠那般灑脫氣如風雷一般。

  石修竹沒什么戰斗的本事,只得祭出圣人精血,落在自己每一塊肌肉上,他選擇硬碰硬,正面對撞。

  范仲縱身而上,如遮天的巨人,舉起拳頭,一拳落下!

  “葉先生,葉先生,你會打架嗎?”

  “我是個斯文人,不打架。”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會怎么辦?”

  “首先,我不會讓人欺負我。其次,真有人欺負我的話,嗯…看著這個。”

  “拳頭?”

  “嗯,拳頭。我會用拳頭打破他的鼻子。”

  “為什么是拳頭?這樣很厲害嗎?”

  “當然啦。拳頭是最干凈利落的,也是最羞辱人的。沒有人被別人在臉上打了一拳,還好受的。”

  “這樣嗎?”

  “你想想,有個人要打你,他使出萬般神通,各種道法、符篆、劍意等等。但是你只是飛起來一拳,將他砸在地上動彈不得。是不是很帥!”

  “…欸,聽上去真的很厲害啊!”

  “厲害吧。管你萬般神通,拳頭是最大的真理。”

  “那我以后也要練拳!”

  “你也要練拳?”

  “嗯,很帥的耶!”

  “行啊,要做就做天下第一拳。”

  “天下第一!好厲害啊!”

  “要一拳砸碎山河,一拳砸穿天地哦。”

  “聽上去很難,但是,但是!我會努力的!”

  “加油!”

  “好…嗯?加油是什么意思。”

  “就是,加把勁兒,向前沖!”

  “好欸!”

  廢墟里,敖聽心撲騰著小腳,騰騰地往前沖,乘著一股熱勁兒。她跑到遠處,朝著葉撫大聲喊,“葉先生,你看我!”

  葉撫笑著看過去。

  敖聽心擺出架勢,揮舞起拳頭。沒有什么框框架架的招式,只是小孩子的一拳接著一拳。

  她呼道,“葉先生,我帥嗎!”

  葉撫笑著回應,“帥!”

  “是最帥的嗎!”

  “敖聽心是天下第一帥!”

  “葉先生也很帥!我很喜歡葉先生!”

  “謝謝夸獎!”

  兩人是廢墟里唯一的生機,盎然了一片。

  “再見的意思,不是只有再相見,

  或許還有,

  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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