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符會幫我們找到那大妖的藏身之處。”知守道長取出一道符,往天上一拋。
這道符搖晃著懸浮在空中。這番手段在尚書看來自然是神奇無比。
然而,這只是因為那陣過道風在下面托著。
念了一段不明其意的咒語后,知守道長大喊一聲:“走!”
那過道風便托著符朝外面吹過去。
看到這兒,葉撫差不多明白這知守道長打的主意了。他先隨便弄幾手看上去很厲害,實則毫無意義的動作來,讓尚書以為他的確很厲害,信服于他,然后便賣苦讓其拿錢出來,之后再操控這過道風托著這沒有任何用處的符吹到某個地方,或許在那個地方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樣東西,然后再把那樣東西收服。結果便是大妖也收了,錢也拿了,然后走人。
于是,一個騙局就成了。
幾人跟在這飛動的符后面。
然而,事情卻并不是設想的那樣。那符飛著飛著,飛偏了…準確說來是,那陣過道風飛著飛著飛偏了。再準確一點就是,那陣過道風并沒有按照知守道長的要求飛。
葉撫一眼便看出來,那陣過道風已經脫離了知守道長的操控了,不禁感到好奇。心想,莫非是失手了?
知守道長見著那過道風不受控制了,當即就有些慌張,之前為了得到這過道風可是花了不小的代價,就仗著這東西能夠多騙些人,可舍不得給弄丟了。他也顧不得什么仙風道骨的形象了,提著道袍就在后面拼命地追。尚書與其文書也跟在后面追。
葉撫在后面看著這場尷尬的鬧劇,瞬間覺得無趣,不想跟著一起愚蠢下去了,正欲離去,卻發現那過道風吹去的方向似乎是…三味書屋。
三位書屋里。
胡蘭和秦三月依舊在看書,做功課。她們很認真,有著相當程度的自律。
忽然,一道隱約的風聲響起,秦三月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抬頭。一眼望去,見到一道黃色的符從圍墻外面吹了進來,然后越過院子,停在了她的面前。然后,那符晃悠悠地落在地上,與此同時,秦三月感覺一道風吹進了自己的袖口。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俯身撿起地上的符紙。
正在此時,三味書屋的院門被推開了,秦三月看到一個慌慌張張的道士模樣的老人大喘氣扶著門站在門檻上,隨后,先前在這里出現過的那位城主大人也跑了過來。秦三月有些茫然,不由得微張著嘴。直到葉撫不急不緩地從曲徑里走了出來,她才安下心來。
“道長,這是什么狀況?”尚書詢問。
知守道長也不知道是什么狀況,現在他非常著急自己的過道風去哪兒了。聽著尚書發問,又看到秦三月手頭正捏著那道符紙,他慌亂之間就指著秦三月說:“她,就是她!那大妖就是她!”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秦三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言語弄得不知所措,連忙看了看自己周圍,發現那道人的確是在指自己,不禁愣了神。
尚書有些難以接受,這里可是城里唯一的教書先生家啊。他勉強地說:“道長,會不會弄錯了。”說著,他心虛地瞥了瞥葉撫,卻發現后者正在思索著什么。
“那符紙就在她手里,不是她還能是誰!”事情已經不在知守道長的預計范圍內的,他一著急就索性這么著了。
秦三月看了看尚書和知守道長,又看了看手里的符紙,輕聲說:“這符紙剛才從外面飛了進來,我就好奇撿了起來。”
“這…”尚書不知道說些什么。
知守道長擔心騙局敗露,當即大喊:“孽畜,休得狡辯!你便是那吞食文運的大妖!”
秦三月被這突然一吼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想說話,卻見到葉撫神情冷漠地從后面走了前來。
葉撫一步一步走上來,站在知守道長面前,冷冷地看著他說:“夠了吧,真當每個人都是傻子嗎。真以為弄兩個小精怪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
葉撫其實并不想理會這知守道長,不想管這莫名其妙的事情,那書呆子城主被騙就被騙,是該他吃虧的時候,之前陪著胡鬧的一切就當做是生活體驗了,事后各走各的。但是現在,這個騙子不僅打擾了自家學生學習,還為了他那丑陋的面子辱罵自家保姆,還是在葉撫這個先生的面前。葉撫沒那么好的脾氣,可以寬恕包容世間的一切,他只是個普通先生而已。
“你在說什么,莫非你要包庇!城主,快派人誅妖啊!”知守道長心里有些慌張,知道自己已經被識破了,他只好抓住尚書這個榆木腦袋。
但再呆的腦袋到現在也猜得到是個什么情況了,知守道長種種不符合他身份的表現,以及葉撫的一句話表明一切。尚書終于知道,自己被騙了,一時之間受到了莫大的打擊,這份打擊瞬間擊潰他作為一個城主的自尊心,他羞憤難當,當即讓人把這知守道長給拿下了。
而事實上,知守道長并不是這么不堪,如果不是因為那過道風不受控制消失了,他心里著急不已,也不會說出指著秦三月說大妖的話來。
知守道長只是個普通人,三兩下就被隨行守衛給控制了。即便是被控制了,他也已經惦記著自己那過道風。
尚書羞憤不已,一想到自己先前傾吐那么多只是為了將這位先生請到騙局里,便慚愧到了極點。而最后,還是這位先生揭穿了騙局。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葉撫,畢竟葉撫可是這黑石城唯一的先生。
“先生——”尚書剛吐出兩個字來,就被打斷了。
葉撫現在沒心情和他客套了,搖了搖頭說:“城主大人還有事情要忙,請回吧。”
尚書看著現在的葉撫,莫名地有一種面對曾經的先生的感覺,沒有勇氣多說些什么,即便他是這黑石城最大的,也沒法。葉撫說話間有著他無法拒絕的氣勢。他低頭退步離開這里。
鬧劇結束。
葉撫這才轉頭打量著秦三月。他一眼便看到了,知守道長的那陣過道風現在正藏在秦三月身上,或許并不能用“藏”這個字,應該說依附。
秦三月被看得不自在,便問:“老師,怎么了?”
葉撫搖了搖頭說:“沒事。”
秦三月點點頭重新回到座位上,一旁的胡蘭才是真正的不明就里,瞧了一會兒瞧不出什么名堂來,老老實實地做起了功課。
一切看上去似乎又回到平靜中了。
然而,葉撫卻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場他看來愚蠢到極點的鬧劇居然幫他打開了“關于問題及現狀‘秦三月氣運極差’的驗證與解決方案”第二部分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