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懸立在黑石城上空的機關鳥遮天蔽日一般,發出清脆作響的齒輪轉動聲。從其底部有一方缺口出現,然后一個小型的機關鳥飛了出來,約莫有一間普通的屋子大小。
那機關鳥除了模樣以外,不論是動作還是叫聲都和普通的鳥別無兩樣,扇動著木質的翅膀,緩緩降落在黑石城大街上。這對于黑石城的平頭老百姓來說,簡直是神奇到能夠成為很長一段時間的飯后談資。
那降落的小型機關鳥從腹部伸出兩只鐵和木夾雜著的爪子,然后牢牢地抓住地面,將尖銳的爪子嵌入青石板之間的縫隙,然后輕鳴一聲,將一對翅膀緩緩收攏。它的側面發出齒輪的轉動聲,然后一扇門被打開了,從門里走出三個人來。
站在中間的人身穿青藍色的長袍,其間有黑金色的絲路紋絡交雜,隱約之間,紋路呈龍形,可以看到一對黑金色的利爪繡在長袍的兩邊,肩頭上。單單這件衣服,就足以證明來者身份了。他是疊云國的六皇子,李泰然。
李泰然眉目俊朗,黑色長發結成發髻立在稍后一些的頭頂,其余長發盡皆披散在背上,氣質極佳,即便不知他身份,也定然可以猜想出身貴族名門。若是有明目之人在此,定然可以看到縈繞在他眉心之間的龍形氣息。他是正兒八經的皇室子弟。
站在李泰然身旁的是兩個穿著一模一樣,頭戴半面斗笠的人。斗笠上有著特殊的符號,稍微懂一點的人,一看便知這是疊云國皇室專門用以保護皇室子弟的護衛組織的符號。這兩人便是李泰然出門帶著的隨行護衛。懂得多一點的人知道,疊云國的皇室護衛分為明衛和暗衛,所以不要看李泰然只帶了兩個護衛,誰也不知道暗地里他的身邊到底藏了多少人。
即便是不知道李泰然身份的人,看其出場陣勢和氣質也知道定非常人,于是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路來。李泰然手背在背后,大步而行,剛走出幾步,遠處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李兄這么早就來了,怎么也不提前說聲,好洗道迎接啊。”
袁守季在書童的陪伴下,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其實袁守季叫李泰然李兄也是李泰然自己要求的。李泰然大致上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是皇子,每次出門想著低調,便沒有讓叫六皇子。但是這在袁守季看來實在是有些故作低調了。李泰然每次出門都要坐疊云國皇室機關飛艇,而且正大光明地把“李字旗”插在飛艇前頭,穿的衣服也是皇家風格。明明都已經把身份表露無疑了,還偏偏出門要讓別人稱呼他“李公子”,像袁守季這和他走得近且有些身份的才能叫“李兄”。
所以啊,袁守季沒少在心里諷刺李泰然這種行事方式,并覺得他爭奪不到太子位置完全就是他沒有那個能力和資格。但這些也只好在心里面想想,讓他以任何方式拿出心頭,是萬萬不敢去做的,以腦袋作賭的事情,光是想想聽聽就夠了。
“袁兄,近來可還好?”李泰然聲音很響亮。
袁守季走了上去,抖了抖嘴上八字胡笑著說:“我一直都這樣,不憂不愁,吃好喝好。”
李泰然大手拂袖,朗聲大笑,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幾人緊跟其后。
“我今兒個倒是得看看,那火鍋是不是像袁兄詩中說得那般,讓神仙都嘴饞。”李泰然走起路來,一身青藍黑金相間的長袍隨風獵獵,十分有氣勢,加之與生俱來的皇室氣質,使其走在路上理所應當地成為了關注點。一路過去,四下行人皆連忙避讓。
這看在袁守季眼里不禁又有些無奈,心想你李泰然既然出門想要低調行事,干嘛又弄出這樣高調的陣仗,到底是想隱瞞身份,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疊云國的六皇子…
袁守季沒有和李泰然說那李記火鍋如今每日只賣一百份的事情,因為他下意識地便認為那老板肯定會為李泰然多做一份的。所以,當袁守季伴著李泰然一路到李記火鍋店時卻吃了個閉門羹。
大大兩個字“打烊”寫在木牌子上,就掛在門前。
李泰然意氣風發,興致勃勃地來,穿著一身雕龍紋鳳的長袍,排場和氣勢都是講究足了,然而到頭來卻看到“打烊”兩個字,一身代發的氣勢剎那間就萎掉了,泄掉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對袁守季說:“現在應該還不到午時吧,這么早就關門了?”
李泰然感覺心里一股氣憋住了,說不出來的難受和別扭,要知道他可是疊云國的六皇子,以前想吃什么美食不是直接把做東西的廚子招進宮的,這次的確是被袁守季這首詩所形容的火鍋吸引了,恰巧也有著出門游玩的興致,作為一國皇子的他專門來到這疊云國最邊角的黑石城,在他看來都已經是無比屈尊的事情了,然而“打烊”兩個字卻讓他受了個“當頭棒喝”,不是醒人發聵,而是震耳欲聾。
他是疊云國的六皇子,有著一個皇子的脾氣,尤其是碰到這種不滿意不順心的事情后,脾氣就更大了一些。
袁守季心頭清楚,雖然李泰然總是喜歡強調低調行事,但本性上卻見不得任何礙眼的東西。他連聲說:“大概店掌柜不知道李公子要來,畢竟只是黑石城這么個小地方。”
李泰然收了一口氣,他做出一副溫良平易的模樣,微瞇著眼說:“那總不能讓我明天再來吧。”
“那是當然,當然的,哈哈。”袁守季干笑兩聲,又說:“要是讓店掌柜知道李公子來了,怕是要榮幸到手抖啊。”
“誒…”李泰然稍稍扭頭,拉長這個字的尾音,然后說:“手抖可不行,要是做不出袁兄詩中那份‘神仙不知味’可就不好了,袁兄你說是吧。”
“是是是。”袁守季連聲回答。
李泰然轉頭望著“李記火鍋店”五個字,瞇著眼笑說:“所以啊,我們要低調。”
袁守季干咳兩聲,本能地覺得別扭,連忙對身旁書童說:“你去敲敲門。”
書童應了聲,便跑了前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