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可能你們都在疑惑我的這道近乎于棄艦的命令。”唐浪面向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人們。“不死鳥號雖然在戰場上受到不小的創傷,但尚未到要棄艦的地步。”
“或許,大家回看一下這段視頻和錄音就明白了。”唐浪連續在指揮席上點了幾下。“這是金雕小隊的戰術記錄系統在爆炸發生之前傳到我這里來的。”
先是視頻,一架接一架的戰機在抵達戰場的途中,被能量集束命中,能量護罩由藍變綠再變紅,然后,再隨著戰機一起,變成一團星空中的焰火。
雖然早已知道金雕小隊已經沒了,但如此親眼看著他們一一戰死當場,對于艦橋和艦內每一個站在屏幕前的官兵們來說,無疑都是一次心理上巨大的折磨。
包括那位回答胖子愿意嫁給他的彪悍女軍官在內,有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官兵們眼里浮起淚光。很多人甚至低下頭,不敢再看剩下兩架依舊在炮火中奮力前行的兩架戰機。
哪怕,他們已經知道最后結果。
但相對于結果,有時候,過程其實更加殘酷。
“我命令,三號,撤離戰場!”
“三哥!我不走!”
“9點鐘方向,推進速度百分之九十,離開!你的任務已完成,我將抵達空域投彈!這不是請求,這是命令!”
“是!”
“兄弟!活下去!”
兩名機師的對答次第在所有人耳邊響起,然后,就看見一架金雕戰機迅速離開,唯留下一架戰機在能量集束的追逐下艱難的穿行。
視頻到此,就是人們已經看過的,金雕1號再度前行一定距離后,將自己變成了一枚導彈,義無反顧的射向了那個甚至可以將空間塌陷的區域。
唐浪的聲音于此時響起:“下命令的這位,就是我們先前在視頻中看到的將自己和變成一枚導彈的金雕1號機師候三強上尉。依據“胖子”最終爆炸威能看,哪怕就是他在發令處的位置投下,杰彭艦隊也避免不了覆滅的命運,但在這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
金雕小隊,所要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將“胖子”送到計算過的空域。根據我給他下達的軍令,在其他所有僚機都損失之后依然沒有抵達指定空域,他就可以相機投下那顆“胖子”,然后再全速離開,他完全可以不用采取如此極端的戰術。
但是,他違背了我的軍令。甚至,在其準備執行戰術之前,我也下令他可以投彈,但他依舊拒絕了。連續兩次違背我的軍令,根據軍法,我完全可以對其執行戰時紀律。但做為指揮官的我,卻沒辦法對其進行處罰了,因為我知道,他將會用自己的生命做為違背軍令的代價。雖然他也知道,我并不希望他這么做,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原本,他此戰以后,就可以晉升為少校成為我獨立團戰機大隊大隊長的。
我知道他違背軍令的理由,你們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是的,他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活下去,而寧愿,自己走向死亡。”
唐浪的聲音雖然竭力穩定,但艦橋上聽過他無數次下令對他已經無比熟悉的男女軍官們怎么可能聽不出他聲音中隱藏著的顫抖呢?
“做為此戰的一等功臣,我這個最高指揮官又怎么能不滿足他最后的愿望呢?”唐浪手指指向屏幕中已經消失在星空中的金雕3號。“金雕戰機小隊唯一可能幸存的中尉機師,名叫云墨,就算我不是指揮官,僅做為戰友,我也不能拋下他獨自留在這片星空中,我唐浪必須接他回家,哪怕他現在位于磁力感應的核心區域。”
直至此時,所有人恍然大悟,眼中閃現出理解并感動的同時,臉色卻是瞬間難看至極。
不拋棄任何一個戰友,是廣大官兵心目中指揮官最難能可貴的品質。可是,眼前的形勢也是過于險惡了。
在當時的情況下,金雕3號要想脫離爆炸核心區,只能向著整支艦隊的反方向全速前進,加上能量潮汐的巨大推力,再如何保守的估計,也在距離整個艦隊數百萬公里之外。
處于正常狀態下,別說數百萬公里就是億公里,星艦也能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抵達,以星空戰機內可達百萬公里距離的通訊設備來說,去找并且找到他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在這強磁場的環境中,卻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先拋開能不能在無盡的虛空中找到一架長度不過18米的戰機不談,更可怕的是,根據中央智腦推算的磁力波動圖顯示,那處區域的磁力強度最少比這里要高上200特斯拉,幾乎到達了能量引擎幾個核心部件的極限,一旦出現波動,或許去找人的星艦自己就變成一具鐵棺材了。
而百慕大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磁力風暴一旦爆發,就是數年甚至更久,沒人能保證在這樣的環境下能撐到援軍的抵達。
而最大航程不過5000萬公里的星空戰機面對浩瀚的星空,猶如參天大樹上的一只小蟲,就算是在完好無損的狀態下,窮其一生也是絕無任何可能獨自走出這片星域的。如果沒有星艦的營救,等待他的,只能是孤獨的死在座艙中。
但想去帶那架戰機回家,“不死鳥”號卻首先得將絞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是幾乎而是一定,要以命搏命,以上千人的命去搏一條命。
這,劃算嗎?
“因為我知道,這很危險,危險到可能一去即不復返。”唐浪的聲音響起,并于艦橋上行禮:“所以,我以“不死鳥”號艦長之令,請諸位離艦。請注意,這是軍令,諸位并不是逃兵。“青龍”號已經正向這邊趕來,請諸位根據各部門有序進入救生艇,唐浪很榮幸,和諸位并肩作戰。”
艦首上一片默然。
一眾男女軍官們就那樣翹首看著高高站在艦橋上的年輕指揮官鄭重向他們行禮。
連續數戰,他勇敢但更睿智,帶領著這里的所有人獲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不管是熟悉他還是剛熟悉他的人們,都以這位指揮官為榮,他們希望在他麾下戰斗。而知道內情的人們更是無比清楚這代表著什么,只要回到聯邦,這位實力為高級機甲師的年輕指揮官青云直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還是他們不知道唐浪已經擁有一枚“勝利”勛章的事實,否則,他們甚至敢想象唐浪成為上將的模樣。事實上,在西南聯邦數千年的歷史記錄中,能榮獲“勝利”勛章的軍人,只要沒有戰死疆場,最終都佩上金龍包裹住的三顆金星。
但這一次,他為何如此固執又如此“愚蠢”?
固執到寧愿卸下最高指揮官的頭銜,“愚蠢”到親自去往那近乎是找死的地方。如果要凝聚人心,他完全可以下令組成一支敢死隊,以他目前對獨立團的掌控力,一聲令下,莫敢不從。
一時間,眾人皆有些無所適從的沉默。
“向長官,敬禮!”率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那名叫郝黛兒的彪悍女中尉。
“不死鳥”號上的官兵們,對著屏幕上的唐浪,行禮,致敬。
唐浪放下手,臉上露出微笑:“好了,現在我已經不是最高指揮官了,終于不用每天板著一張臭臉了,還真是挺累的,以后這活兒還是丟給沈成峰老兄去做吧!”
“嘎嘎!”除了胖子發出一陣附和式的大笑外,禮畢的軍官們卻是無人發笑。
實在是,笑不出啊!
“也都別那么嚴肅了。再說,去那里也不是說必死!你們別搞得跟提前開追悼會一樣。”唐浪掃一眼眾人凝重的表情,苦笑著說道。“我還沒代表我自己和不死鳥號驅逐艦招募志愿者呢!”
眾人微微一愣,志愿者,這是個什么意思?
“做為不死鳥號艦長,我要招募50人志愿者隨同我和不死鳥號一起去,否則,這么大一艘驅逐艦,我玩不轉啊!”唐浪鄭重說道。“凡是志愿和我去的,無論崗位無論軍職,每人一萬藍金幣,亦可兌換為聯邦信用點。”
“這不是命令,這是請求,請求愿意和我一起的你們,一起帶戰友回家。”唐浪繼續說道。“愿意去的,等會兒可以將名單發往軍法官處!不,從這一刻開始,他也不再是軍法官,就叫他朱副艦長吧!”
“老子就知道,升官的時候沒我,降職的時候一定第一個就是老子,還有比老子更慘的嗎?”胖子臉上苦兮兮的吐槽著。“而且,我也沒報名啊!”
但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胖子高舉著手臂:“要錢不要命的快報名啊!不報名的話,老子要把49個人的活兒都干了,既牛逼還能掙大錢。”
“滴滴滴”胖子手腕上的個人智腦瘋狂的鳴叫起來。
顯然,不怕死的人的確不少。
就是胖子那種復古的通訊提醒聲讓唐浪頗為頭疼,那總讓他聯想起古老的某個小企鵝。
“咦!小妞兒,你這莫非真是看上老子了,報名報的這么快,你還是趕緊撤了吧!回去找個甩鍋解決你的滅絕師太名頭問題去。”
“滾蛋,老娘用手都解決了還用你們這幫臭男人?”彪悍女無比彪悍的回答。
“我擦,竟然敢不尊敬長官!”胖子有些懵逼,這特娘的膽肥了啊!
“胖副艦長,你現在已經不是軍法官了。”
“副艦長不是長官?”
“老娘就這么干了,咋的,不服啊,不服來咬老娘啊!要不然,揮起你的小皮鞭,你看老娘會不會怕?”穿著戰斗服的郝黛兒挺了挺很兇的“兇”,眼中露出挑釁。
或者說,還有種隱藏著的卻又很明顯的誘惑。
唐浪都不帶看的,就知道那貨一定慫了。
當女人耍起流氓來,基本就沒流氓什么事兒了,一般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