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送戰友

　　西南聯邦因為元首震耳發聵的一番講話，而陷入歡樂的海洋。

　　整個星空因為西南聯邦元首鋒芒畢露的宣言，而震驚的呆若木雞。

　　大鷹帝國黑鷹公司雇傭軍集團三支整編艦隊，就這樣被埋葬于星空中了嗎？

　　他們已經無需去尋找什么答案，在宣布完晚間的這項重要公告后，屏幕上就播放出了已經結束戰斗的落日峽通道部分畫面。

　　星空中遍布戰艦殘骸，大的小的，扭曲著的撕裂著的，各種各樣的鋼鐵展現著人類科技的可怕。

　　向整個星空直播的視頻很清晰，戰艦殘骸上的雇傭軍標志被特意放大，殘破的戰艦主體還在噴著烈焰，就像是一堆焚燒于虛空中的垃圾。

　　選擇視頻的人甚至都沒有避諱，虛空中漂浮著數不清的逃生艙，那里面應該有著不少還活著的星艦艦員，甚至，有一些人就穿著太空服漂浮于虛空中，如果太空服沒有被戰艦爆炸的能量撕開口子的話，以目前的科技，他們還能在虛空中存活四個小時以上。

　　戰場上不停的有小型突擊艦在虛空中來回穿梭，根據敵我識別信號定位將一個個有著聯邦軍標志的救生艙和單體人員用機械臂或是機械索拉回星艦內，再送入更大型戰艦。

　　只不過，有著雇傭軍標志的救生艙，就這樣被視而不見，哪怕是近在咫尺，也沒有那一艘星艦對其有所理會。

　　目睹這一切的人們才想起剛剛那位聯邦元首所說的：我們沒有多余的糧食來供給不具備星空戰爭條約保護條款的敵人，那句話的真正用意。

　　西南聯邦，不僅不會提供糧食，甚至，連空氣都無比吝嗇。

　　渾身冰冷，西南聯邦的報復，竟然是如此酷烈而決絕。

　　這些僥幸存活的雇傭軍，這會兒應該是該羨慕他們和戰艦一同化為碎片的同伴們，至少，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不用像他們一樣在冰冷的虛空中飄蕩，最終氧氣和食物耗盡而亡。

　　他們想活，那么就必須等大鷹帝國的援軍抵達。而那，先不說大鷹帝國會不會因為他們悍然對西南聯邦宣戰，就算宣戰想抵達這里，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空間躍遷嗎？那可怕的能量宣泄會瞬間將他們的救生艙撕成粉碎，誰在這里進行躍遷，誰就是殺死他們的兇手。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就是被放逐星空的囚犯，最終的結局只能是死亡。

　　至于說有些人權主義者會跳出來對殘酷的西南聯邦加以指責，別說雇傭軍本就不在戰爭保護條款之列，就算是，已經被大屠殺而激怒的西南聯邦會把這些指責當回事兒嗎？沒看人家元首被逼得連大鷹帝國雜碎都說出來了嘛！就差現場畫個圈圈詛咒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就是這個道理了。

　　鋼鐵殘骸散布于超過二十萬公里的范圍內，在整個落日峽通道中段形成一個巨大的鋼鐵墳場。也向所有人展示著，這里究竟是經歷了多大規模的一場戰爭。

　　“那最少，是六支整編艦隊參戰！”有中立國的將軍站在屏幕前，有些艱難的說出一個可怕的數字。

　　人類的歷史上，其實并不缺乏大型戰爭，那一次星空大戰，不是數以百計的艦隊數以千萬計的軍人參戰？僅是二十支艦隊級以上的大型會戰，就超過十次記錄，六支艦隊級的戰斗，其實規模算不上大。

　　但，二十支艦隊會戰的戰場，一般都是以一個甚至幾個星系，卻絕不會像眼前這一幕一樣，不過是集中于一個小小的航道上。在一個并不算大的空間里，卻集中了雙方數以百艘的戰艦進行搏殺，這在人類文明歷史上，也是少見的。

　　更讓人覺得驚悚的是，匯聚了大鷹帝國科技文明的三支整編艦隊，竟然就這樣被全殲在西南聯邦的空域之內。而西南聯邦明面上的主力艦隊，甚至只出動了一支，難道說，這就是西南聯邦的底牌，他們還隱藏著堪比十大艦隊的力量？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西南聯邦的戰爭潛力，比那些天天坐在屏幕前侃侃而談的軍事專家們所評估的要可怕的多。要知道，那幫只懂嘴炮的家伙可把西南聯邦只歸于三級軍事潛力，和大鷹帝國這樣的超級軍事強國差了兩個級別。

　　但事實很打臉，打那幫軍事專家的臉只是順道，真正臉被打腫的，則是大鷹帝國。

　　到現在，大鷹帝國政府也沒在主流媒體上為這幫已經喪命的爪牙們發聲，估計也是有點兒懵，還在想一種不太丟面子的方式。

　　反正沒人會認為，堂堂大鷹帝國就這樣被按著摩擦，連聲“呻吟”都不發。

　　每個人都會認為大鷹帝國做出反應，但卻沒有人會知道大鷹帝國的反擊同樣來的如此狂暴。

　　是的，雖然那只是發生在西南聯邦內部，但所有人都會認為，那和大鷹帝國脫不了干洗。

　　否則，沒有那個國家和組織，能承受如此可怕的后果。

　　如果說先前西南聯邦只是一個因為受了欺負的狼，露出寒光閃閃的利齒，那么，未來的他們，或許將會變成一頭發瘋的熊，會摧毀一切毀滅了他們認為最珍貴的敵人。

　　而在距離昆侖星一百多光年之外，已經基本打掃完戰場的三支聯邦艦隊，靜靜列成一隊橫列，面對著已經逐漸變得寧靜的戰場，引擎熄火，燈光熄滅。

　　在不死鳥號的甲板，每個人都穿著太空服，陸陸續續大概有數百人，站滿了太空中的甲板。

　　除了擔任外圍警戒的趙云號，于謙號等幾艘在編隊外巡弋的戰艦，幾乎所有的編隊艦船，此刻都保持著彼此間最小安全距離，每一艘船上，都站著密密麻麻的艦員。

　　不時有些星體反射附近恒星的光芒照耀在他們的身上，大片大片的人影，在戰艦的甲板上因為前進而偏斜，拖曳得扉長而雋永。

　　在古藍星時代。

　　陸軍，會將他們戰死的同伴葬在大地上，因為那樣，當他們匍匐下自己的身軀時，仿佛還能感覺得到戰友的心跳。

　　海軍，會將他們犧牲的戰友送進冰冷的海底，因為那樣，當他們迎接驚濤駭浪時，會感覺到戰友冥冥之中的庇佑。

　　而到了星空時代，西南聯邦星際艦隊也有自己特有送別戰友的儀式。

　　無數人遙望星空寄托自己的思念，而那些擁有對家思念的星空戰士，他們又會散落在星空的那一個角落呢？那就，讓他們去找尋家的方向吧！或許在某年的某月，活著的人們坐著星艦從虛空中劃過時，還能看到他們沉睡于虛空中寧靜的臉。

　　一般而言是將裝在棺木中的死者，目送向永恒的太空，但戰死于戰場上的姚遠、程少寧、楚山丘這些艦長，他們的肉身已經隨著戰艦一并歸為塵土，于是眾人只能用這樣默然凝望戰場的方式來紀念哀悼。

　　不死鳥號的甲板上，站著包括唐云生和馮欽這樣來自西南軍區艦隊和第9艦隊的主官，落于他們之后半步的唐浪自然是代表著聯合艦隊。

　　太空服內依舊身穿著上將禮服的唐云生當仁不讓的站在三個人的最中間，凝視著已經逐漸歸于平靜的虛空，玻璃面罩后老將的神色不變，但一頭白發卻微微顫動。

　　唯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位暴烈如火但現在卻不動如山的老將內心的激蕩。

　　這一戰，雖然盡滅雇傭軍三支艦隊，但第9艦隊最終只有五艘艦幸存，最后一艘重型巡洋艦和戰術核心的母艦也都被擊毀了；聯合艦隊浩浩蕩蕩300余艘星艦，最終能活到戰后的，竟不過百艘，突擊艦損失竟超過百分之八十；而做為最后一擊的西南軍區艦隊60艘戰艦，為了能將雇傭軍盡滅的戰術完成，同樣付出了20艘墜毀，10艘遭遇重創的巨大代價。

　　可以說，雇傭軍沉沒140艘星艦，西南聯邦方算計百出，卻也付出了幾乎不遜色于他們的戰損。不是西南聯邦方弱，而是對手強，無論裝備和人員素質或是其指揮官，皆是上上之選，否則他們也難當大鷹帝國“黑暗之爪”的稱呼。

　　此役，這位軍區司令官麾下的兩艘重型巡洋艦，連同他麾下最有前途的一名準將艦長一名少將分艦隊司令官，皆隕落于此。

　　“張揚，當年西南軍事學院的畢業生，其實在眾多清譽軍事學院的高材生們面前，他算不得杰出，但做為考核主官的我偏偏放棄了那些高材生卻把他招攬進了我的艦隊，知道為什么嗎？”唐云生就那樣筆直的站著，他的話語，通過通訊器，在每一個軍官士兵的頭盔里響起。

　　或許只有年齡超過五十的軍人才會知道這段過往，昔年唐云生由中將晉升上將，奉命整合西南軍區艦隊，他沒有從各艦隊抽調精英，而是大量從聯邦三大軍事學院中挑選優秀畢業生的時候，三大學院可是炸開了鍋，每一個人都期望著被他看重。要知道，唐云生中將那會兒可是戰功赫赫是熱門軍務總長的候選人之一，那個時候，能夠成為唐云生組建的軍區艦隊一員，可是讓那些個畢業生的老家居住地都可能掛上慶祝橫幅人人臉上有光的事。

　　但無數人大跌眼鏡，因為唐云生招入的卻并不是三大學院里面成績最突出，最有天分，還有背景最深厚不停找他拉關系的那批人，而反是一群看上去并無杰出之處的青年人。

　　在場的很多人，也是當年入選的一員。這些年經歷了南征北戰，他們已經成為了唐云生手下的著名將校，成為了在西南兩大星系很多人耳熟能詳的人物。有時候面對當年軍校同學的羨慕，他們偶爾也會產生疑惑，為什么當初明明優秀者那么多，偏偏唐云生上將不是矮子里挑高個子，而是就選擇了綜合能力并不出色的他們，當中籍籍無名的平凡之輩。

　　唐云生似乎在回憶，“其實，在我做出那個決定之前，我就已經通過學院的中央智腦去觀察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每個人的過往，都被我仔細審視，甚至，你們的生活言行，都不會漏過。

　　比如張揚，他家境普通，父親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師，他的這個兒子就是他最大的驕傲。小伙子人長得帥，也挺實在，所以有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只是這女孩家庭優越，從家庭教育背景而言，其實兩人南轅北轍的多，不過，這小子一直在精心維持，為此他在學院實驗室里給教授打下手，還去星網上熬夜打機甲爭霸戰爭取獎金，不過是為了在開學時給女孩買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禮物。

　　只是，始于顏值和相處開心的愛情終究是抵不過現實的差距，現實的差距讓女孩的朋友不自然的指指點點，讓女孩自然而然對他冷淡疏遠，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完美的故事結局，或許有的人會說這樣的男孩，女孩應該更珍惜才是。但事實上，當愛情激情過后，逐漸恢復自我的女孩子也未必不是看到了雙方的差距，想要用這樣的方法，相忘江湖，總歸不至于讓他未來遍體鱗傷。

　　無關對錯，這就是現實，不對稱的愛情總會因為一方的過于理智而結束。那天正好我就在中央智腦的屏幕前，通過天眼系統看到他們在街上，下著雨，就看到張揚傻傻的笑著，臉上也不知道洶涌著的是雨還是淚水，女孩同樣是滿臉淚水混合著雨水說出了殘忍的分手。

　　每個人都是這樣，告別一段感情的時候，終究會有不舍，因為，在未來再有如何不喜，那也是曾經自己的選擇，而要告別的那個人，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見。

　　我就看見，張揚這個傻小子臉上掛滿水痕，呆愣半響后，輕輕半跪下去，為哭泣著告別自己上一段情感的女生系上散開的鞋帶，為她系上了鞋帶，他就忍著痛苦決然轉身，只剩下女孩淚流滿面呆若木雞。”

　　這樣一個男孩，我很難說什么，但當時卻無比堅定的萌生了一個決定，哪怕就是他的各項技能平平，我也不能錯過這樣一個青年。我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變得不畏任何階級的落差而強大，我相信他的品質，會讓他在未來，成為一個響當當的人物！”

　　不死鳥號打出了特殊的能量彈，在環繞數十萬公里的鋼鐵墳墓上空綻放出一圈一圈類似焰火的光芒。

　　“他如我所愿，成了聯邦的將軍，成為了我想讓他成為的那個人，他這個傻小子，在踏過無盡星河的時候，也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他的女兒每每看見我，就會喊我唐爺爺，哪怕那個時候，我也不過才五十多歲。。。。。。”

　　“只是我沒想到！”在能量彈不斷爆起的光芒映照下，玻璃面罩后的唐云生熱淚盈眶，“我成就了他，卻會在這里給他送別！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在那天，我沒有點開他的名字，沒有看到那個傻小子為他初戀的姑娘，系上鞋帶。”

　　“還有呂立那個混小子，他是清譽軍事學院的擺尾生，成績稀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畢業的，但我偏偏就喜歡上這個看似一無是處卻能恰到好處每門課都考到60分的家伙，他進入了我的艦隊，成為中尉，而后上尉，少校，直至少將分艦隊司令官，但這都是他應得的，而不僅僅是因為他在十年前成了我的女婿，可現在，我卻白發人送黑發人！”

　　淚水終于從這個倔強的老將臉上滑落。

　　將軍，不怕戰爭，卻怕送別。

　　“還有第9艦隊的陳坤少將，聯合艦隊的程少寧榮譽準將，楚山丘榮譽準將，姚遠榮譽準將。。。。。。”老將低沉的聲音在各人通訊器上在繼續，“他們的光輝，必將璀璨于聯邦星空，他們的名字，必將為我聯邦人民所銘記！”

　　唐浪向前踏前一步，立正行禮：“敬禮！”

　　所有甲板上的軍人，向前一步，立正行禮：“敬禮！”

　　默然片刻，一枚一枚的能量彈升起在艦群上空，綻放出一個又一個的花團。

　　并不如何密集炫目，相反還有些單調。但在每一個人的眼里，卻又是那樣的明媚，壯闊。

　　這既是給戰友的告別，亦是要照亮他們即將前行的路。

　　引擎藍光亮起，星艦群一艘艘逐漸隱沒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