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幕場景,直至許多年后,從大戰中幸存下來的人們還記得。
一臺秦武士靠在一臺土黃色,確切的說是土不拉幾農用機甲的身邊,自信滿滿的向所有人宣布:誰敢打我倆?
歡樂,歡樂到極致的歡樂。那一幕絕對GET到了場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們的笑點,轟然爆發出的笑聲,絕對達到了戰網創建以來最高分貝。以至于有很多人從戰網中退出卻發現自己在現實世界中滿臉淚痕,那特么是笑的。
很長時間以來,整個第2艦隊都沒有如此歡樂過了吧!
不過,他們顯然沒有注意到,顯得有些沉默的主持人沒笑,已經走上格斗場中的“虎咆”和“箭塔”沒有笑,人們眼光無法觸及到的休息室內,穿著休閑服的男子沒有笑,那名漫不經心的裹著浴袍的男子也沒有笑,還有更多透過擬真廳觀戰的軍人,或許嘴角掛起弧度,但絕對沒一個人像并不知情的人們那樣肆無忌憚的噴灑著自己的歡樂。
因為,他們都知道,能讓一個經歷過實戰的老兵在面對兩名高手依舊能保持輕松的人,絕不會是一般人;他們更知道,拉菲星上的軍人們能活著堅持到救援的抵達,是有多么的困難,換成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去指揮,他們都沒有把握在一個高級機甲師巔峰高手率領的50余臺9代機甲的攻擊下存活如許之久。
而曙光軍事基地的軍人們之所以能做到,足夠的堅韌和敢于犧牲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而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擁有變數,一個不在雙方戰力范圍內的變數。正是唐浪這個沒有軍人身份記錄卻比絕大多數人更像一個軍人的變數出現,堂堂杰彭“名將之花”不僅麾下精銳盡喪更是差點兒命喪拉菲星。
這些高級指揮官都相信,如果不是長孫雪晴恰逢其會身在那處戰場,宮本剛這個杰彭不世處的天才,定然已經成為拉菲星上的肥料。
當然了,沒人會去質疑機甲戰神燕赤烈當時的選擇,無論從長孫雪晴的身份還是她自身所就具備的影響力來說,她都不會被當成可以兌子的存在。自信的聯邦軍人,絕不會將殲滅敵人建立在一個女子和普通民眾的犧牲上,所謂的不敗,不過是他還沒碰上讓他失敗的人。現在,他不就敗了嗎?
而現在,雖然操控著農用機甲的新丁“滾刀肉”并沒有標明他是唐浪,但對于這些知道些內情的軍人們來說,僅資料空白一項就已經明明白白將他的真實身份顯露無疑。
能讓燕赤烈見一面就給他背書的男人,或者再深層想一點兒,能讓天之驕女長孫雪晴站在背后支持的男人,究竟戰力幾何,是這幫指揮官們同樣感興趣的事。
漫天轟然的笑聲中。
“我申請,將格斗場變更為真實戰場。”唐浪舉手提出申請。
遙遙站在對面的“虎咆”和“箭塔”默然對視一眼,皆點頭同意,他們都是軍人,在戰場之中搏殺的可能性遠超格斗場,這個要求無可厚非。
主持人緩緩吐出一口氣,隨手點開一副戰場地圖:“百年前滬星攻防戰,安迪斯山脈叢林中雙方特種機甲間滲透與反滲透作戰戰場,交戰雙方2v2,一方全滅則另一方獲勝。開啟!”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唐浪眼前猛然一花。寬闊達幾個球場大小的格斗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叢林,高大的喬木沖天而起達數十米高,高不過五六米的機甲在這里正如醫護兵湯圓常掛在嘴邊的“小DD”。
滲透與反滲透嗎?唐浪仰頭看著高大的叢林,嘴角微勾,這是他的老本行啊!只不過對抗廝殺的人變成了操控著鋼鐵之軀罷了。
也就是他目前所操控的這臺農用型機甲實在是有些太渣了以外。
這臺產自十年之前的“農用十三”顧名思義應該算是十三代了,機甲引擎的功率倒是不算低,否則也無法驅動整體重量達25噸的“農用十三”最高能以150碼速度前進。
只是,做為非戰斗型機甲,別以為“農用十三”自重大就是裝甲厚實,那是因為其配置了足夠多的農用輔助設施,安裝在腰腹之側的重達2噸的標準的鉆孔機完全可以在半小時之內打穿30米深的巖層鉆上一口噴涌出地下水的機井。
像一個大書包一樣背負在引擎噴口之下的合金箱可儲存1.5噸的水,透過高壓噴頭能夠一次性對10畝農田進行澆灌。
那把可背負在身后的合金大鏟子自然也不是什么攻擊類武器,它的本來用途不過是對田地進行翻整而已。自從農用型機甲誕生的那一天,原來的農用機械就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可加掛多種農用掛件的機甲適應任何地形,不管是叢林山地或是沼澤沙漠,不“擇食”的機動力以及其對水源強悍的獲取力讓它迅速的占領了市場。
而為了能勝任在任何地形都能行走的特質,“農用十三”的一雙機械足設計的要遠比其他機甲寬大,那雙大腳板就算是踩在沼澤地上都能足以支撐沉重的機身不至于陷入進去。
可以說,那也是唯一讓唐浪感覺滿意的設計,用這樣一雙“大腳板”去踢人,那感覺一定爽的不行。
不過,那也是“農用十三”除了合金鏟之外勉強能算攻擊力的部位了。
而防御力方面,“農用十三”本身皮糙肉厚,防御力尚可,或許抵不上秦武士但總比沒有強,但要命的是沒有能量護罩裝置,之所以現在有,那還是老爆在進入戰場之前,花費了三倍積分從“應用商店”兌換的。
一臺沒有能量護罩的機甲,不管你有多屌炸天,最終的結局很有可能是被可自動鎖定的離子炮連續轟擊變成一地的零件。沒有人敢保證可以連續機動避開那些能量炮的打擊,多個能量護罩,幾乎就相當于多了七八條命。
老爆的心都在滴血,別看他那會兒很騷的沖所有人喊:誰敢打我倆。
戰網規定,加裝掛件,在挑戰之前是原價,但進入格斗場之后再想買,就是雙倍,而如果是贈予隊友,則再加一倍。三倍積分直接讓老爆一夜回到解放前,讓他無比后悔為毛在先前的戰斗中要裝逼而不將那兩個家伙給干掉,那掙得的積分好歹能彌補點兒損失。
所以,當有些茫然的看完周邊的環境后,老爆有些咬牙切齒的和唐浪商量:“長官,等會兒搞定那兩個家伙后,殺人奪財的活兒交給我,可以不?看在我窮到不行的份上。”
進入戰場地圖后,每個觀眾面前的視頻畫面會切成三幅,一幅整個的戰場畫面,交戰雙方各一個子畫面,只要沒有選擇屏蔽聲音,兩人之間的畫面和交流的聲音就會毫無遮掩的傳到觀眾耳中。
老爆這一句話再度逗笑全場。這可真是迷一般地自信啊!
恐怕也只有極少人在極度的歡樂中注意到一個細節,老爆在稱呼那個新丁小DD為長官。
觀戰場中彈出一則面向全體的投注信息,有人坐莊,賭交戰雙方輸贏。
俗話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賭之一道,是人類對于未知的本性,哪怕是到了數千年后依然存在,哪怕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戰場,也不過是交戰雙方最高將領博弈的賭桌,沒有人敢保證自己一定勝利。一個優秀的將軍,只要估算自己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勝率,就敢壓上自己的所有。
戰網中也有類似設置,任何人都可以坐莊,只不過可接受的賭注并不大,確保每個人輸得起,并且有管控機制,每人每天投注不可超過三次,這樣足以保證有些意志力不強的人將心思放置于這種本應該屬于娛樂的事件身上。投注的人風險并不大,但選擇坐莊的人風險可就不小了,贏了,收益的百分之二十會被系統回收,一旦輸了,指不定就傾家蕩產連褲子都沒得穿了。
戰網記錄中可是有這樣的人,本來在戰網中裝備著類似于“孔雀”這樣的昂貴機甲,結果一不小心看走了眼坐了回莊,結果積分輸光不夠賠就連機甲都被系統變現成積分兌付,最終變成新丁“小DD”重頭來過。
但顯然,這次坐莊的,是賭徒心理極重的家伙,開出的賠率讓最不愛這口的人都忍不住想掏腰包。
實力強勁的“箭塔”和“虎咆”勝,賠率竟然高達1賠3明顯的不合理也就算了,口活兒派“老爆”和醬油派“滾刀肉”勝竟然只有1賠1.5,這是明擺著人傻錢多逼著大家伙兒從他那兒拿錢那!
如果不是戰網系統根據坐莊的家伙全部身家測算每個人的上限只能投注100積分,場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或許會毫不猶豫的拿出所有身家壓給賠率高的。
實在是,口活兒派和醬油派無論怎么看都要輸定啊!
但廣大吃瓜并歡樂的觀眾們并不知道,還是有百分之十五將投注投給了口活兒派和醬油派二人組,這其中當然不乏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投機分子,但觀戰的將軍和校官們卻在其中占了極大的一部分。
不是他們不相信手下的兩個精銳,而是,就如同梁秋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就算你不相信一名歷經過苦戰而能活下來的老兵,但,你不能不相信一名機甲戰神的眼光,不是誰都輕易有稱呼他燕師資格的。
或許只有醫護兵湯圓的原因最純粹。
“湯圓,你可想好了,你總共就100積分,還是攢了好幾個月的。”
“如果沒我的支持,老爆和小DD一定會哭的,而我,大不了重頭再來。”湯圓捏著自己工程機甲的大拳頭,豪氣干云。
或許,善良的女醫務兵心里也有個夢想:咸魚,也會翻身的。
場中不被大多數人看好的那兩個,是所有渣渣的代表。
虛擬的戰場,在圍觀者各異的心思中,有了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