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金香閣的生意都很好,這才半天的時間,就幾乎比得上往日一天的生意。
似乎只要是路過門前的男人,被李駟這么一拉,就會神魂顛倒地被帶進金香閣,左右還問那個門前的“姑娘”接不接客。
對此,李駟也只能說還真是一群男人,不過這人嘛,總是有劣根性,男人女人都一樣,李駟也笑話不了對方。
同樣的,對于將那些男人拉進樓里的這事,他也沒有什么覺得不對的地方。畢竟這種生意在唐國并不犯法,而且真正不想進去的人也不會被他拉進去。
街道上人群往來,腳步與人聲幾乎就沒個停歇。路過的面貌里,唇紅齒白的有,灰頭土臉的也有,衣著光鮮的有,粗衣短褲的也有。或許長安城就是這樣,一眼望去,就能看盡三六九等。窮的人多得是,富的人也多得是。但總的來說,也就是人多得是而已。
五六月份的天氣,日頭高照,曬得人有些悶熱。空氣里帶著幾分汗臭味,幾分亂七八糟的水粉味,幾分街頭的熟食味,幾分巷尾的酒水味。這些李駟都能夠聞得到,他的鼻子總是比一般人要好些,這也使得在他的鼻子里,街上的味道有些一言難盡。
他四處打量著,尋找著看起來能夠在金香閣里玩樂一番的人,反正只要有個看著合適的,他就會上去介紹幾句。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那些人都只是盯著他看,被他往袖口上一拉,也就乖乖地跟著走了。
但也有些不配合的,就比如說,現在他眼前的這個書生。
“姑娘,卻不知,你是如何流落至此的啊?”只見這書生站在李駟的身旁,看著他滿街拉客,滿臉憐惜,語氣關切地問道。
自打李駟攔住他以來,他是已經在這里與李駟聊了近半柱香的時間了。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女子”,實在是不該沾染風塵,更不該落得如此地步。
得,許是真遇見了一個“圣人”,李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強笑著說道。
“這事說來就實在話長了,若是公子無心玩樂,我們便就此別過吧。”
說罷,李駟便準備轉身離開。
“哎,姑娘,你且等等啊。”而書生顯然沒有輕易放過他的打算。
李駟無奈,只得指著一個街邊的畫攤說道。
“你看那,那副畫像不像是柳冉的真跡。”
“哦,姑娘你還懂畫?”書生的眼睛一亮,側目看向了那個畫攤。
然后,他就感覺眼前一黑,當是有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同時似有一陣香風帶著他乘風而起。
等到他感覺自己重新落在了地上,眼前的那只手緩緩放開的時候,應當是只過去了一息的時間。
他的視線再一次亮起,而兩旁卻已然完全是一條陌生的街道。
遠處沒有金香閣,也沒有畫攤,回頭看去,更不見剛才的那個“姑娘”。
李駟實在是不想與這書生多聊,就直接用輕功把他送到了幾條街開外,想來如此,這人也就不能再煩他了。
至于之后,這書生到處聲稱自己遇見了“神女”,那便是后話了。
金香閣的門前,李駟依舊做著自己的生意,這時,他見到了一個衣著富貴的黑衣“公子”走過,便連忙走了上去招呼道。
“這位公子,要不要來我們樓里看看,今天的姑娘們可都熱情很呢。”
黑衣公子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后轉過了頭來,神情怪異地看著李駟。
也是這時,李駟才看清了她的樣貌,那一張臉上未施粉黛,長著一對劍眉星目,生得七分俊俏,三分英武。這般模樣,來人不是蘇紅絡又是誰呢。
就在李駟看著蘇紅絡的時候,蘇紅絡也在打量著李駟。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裝扮的李駟,她的眼神先是火熱了一下,隨后又皺起了自己的眉頭,看著李駟說道。
“我不是讓你別再來這種地方拋頭露面了嗎?”
回過神來的李駟聽著蘇紅絡的話,無力地嘆了口氣,干澀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說道。
“我做什么生意,應該與你沒什么關系吧?”
他現在只覺得自己的運氣著實不好,怎么總是遇到這么個不通人情的麻煩。
蘇紅絡的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不悅,可看著李駟那無可奈何的樣子,她是又將這點不滿強忍了下來,同時把視線瞥到了一邊,不自在地抱起了手臂說道。
“好吧,就算與我沒什么關系,那你也該考慮一下你莊子里的那些孩子吧,要是讓人說他們的先生是在青樓里做事的,你讓他們怎么想。”
“青樓怎么了?”對于蘇紅絡的這個說法,李駟是微微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你看不起青樓女子?”
“那倒也不是。”蘇紅絡淡淡地答了一句,側目看到了李駟那因為悶熱微微敞開的領子,下意識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說道。
“只是人活在這世上,就不得不在意周遭的看法,起碼不能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到看輕不是嗎?”
看著蘇紅絡那認真的樣子,李駟先是愣了愣,隨后皺起的眉頭也不自覺地松開了一些。半響,他是才不習慣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轉而說道。
“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在他的印象里,蘇紅絡應該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將門子弟才對。
“那我應該說什么話?”蘇紅絡白了李駟一眼,放在她那張臉上,倒是顯得有一些嬌憨。
“管旁人怎么看,我只管做我自己的事就好了?”
“嗯,差不多。”李駟點了點頭,抬著眉頭肯定道。
“啪!”伸手在李駟的胸口上打了一下,蘇紅絡略顯氣悶地冷哼了一聲,隨后又低下了眼睛,默默地扯平了那被自己打皺的衣衫說道。
“我可不像你,總是一副無牽無掛的模樣······”
李駟深深地看了蘇紅絡一眼,這時,他是覺得自己先前或許真的看錯她了。
這天策府的女將,應該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么蠻橫和不講道理。相反,她的心思似乎還挺細膩的,只是大多數的情況下,喜歡直言不諱罷了。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無論是提親還是生意,蘇紅絡從都至尾都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卻并沒有強迫過李駟去做任何事情。
想到了這里,李駟對于眼前這個女子的印象似乎是也有了一些改觀。
但是這時,蘇紅絡卻是將手放在了他的胸前摸了摸,嫌棄地說道。
“這么平,怎么好意思出來扮女人的,也不知道墊兩個饅頭。”
“嘖。”感受著蘇紅絡那滿是輕蔑的語氣,李駟的臉色是又黑了下來。
他收回剛才的話,這女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擅長惹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