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左良平將調查妖物的事情交給了自己,李駟自知奇怪老人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一半。
當然,他不覺得左良平會就此罷手,所以他還得去找奇怪老人知會一聲,讓他這段時間不要再鬧事了。如果真的手癢,非要擺弄一下人偶,就到城外的后山上玩去。
于是,在買完了東西送回店里之后,李駟第一時間就去了奇怪老人的人偶鋪。
今天的人偶鋪依舊是和田守在看著,只見他一個人正坐柜臺里,與一只木偶相看無聲。最近他身上的氣息是越來越沉穩了,看來奇怪老人沒少教他東西。
但是每天就這么枯坐在鋪子里,也真是難為他了。
見到李駟走了進來,和田守立刻站起了身,躬身說道。
“李先生。”
“嗯。”李駟擺著手應了一聲,站在鋪子里左右看了看問道。
“你家先生呢?”
不得不說,人偶鋪的生意真的很冷清,這鋪子在這里也開了有幾個月了,可架子上的人偶卻一個也沒少。要是正常的店家,早就該關門大吉了才是。
因為奇怪老人交代過,除了他能夠說話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用瞞著李駟,所以對于李駟的問話,和田守也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如實答道。
“先生正在后院做事,李先生若是想要找他,請隨我來便是。”
“嗯,那麻煩了。”李駟點了點頭跟上了和田守,但是隨后又疑惑地問道。
“不過說起來,你們這鋪子什么時候有后院了?”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間鋪子應該是沒有后院的才對。
“哦,本來是沒有的,但是先生最近在添置新的人偶,鋪子的地方不夠,他就把后面的一間屋子也給買了下來。”
和田守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李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聽著和田守平靜的回答,李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這些個老不死的都是富人啊,一間屋子說買就買。
他是越來越覺得那五兩銀子收虧了,應該多收一些的才是。
將李駟帶到了后院,和田守便躬身離開了。
李駟自行走進了院子里,遠遠的就看到了奇怪老人正穿著一件寬松的長袍,坐在那里雕著一個人偶的頭。
哦,看上去就是昨晚的那一個,應該是連接的關節沒有調整好大小,以至于頭裝不上去,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見到李駟走了進來,奇怪老人的眼里該是露出了一些驚訝,隨后就又轉成了笑意,坐在那里揮了揮手。
李駟無奈地嘆了口氣,慢步走到了奇怪老人的身邊,站一旁看著他又雕了一會兒人偶,是才開口問道。
“你最近怎么總是大半夜的讓人偶上街?”
奇怪老人沒有急著用手勢回答,而是用自己的行動解釋了李駟的問題。
只見他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指,對著院子里一個人偶點了一下,一根若有若無的絲線在半空中輕輕扯動,緊接著,人偶便自如地行動了起來。
奇怪老人這是在給李駟演示他新推演出來的人偶術,表明自己這段時間總是讓人偶上街是為了練習這個新的法子。
“不錯啊。”李駟走到了人偶的面前蹲下,上下打量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贊嘆說道。
“你是總能夠研究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可否認的是,若是此法能夠同時向多個人偶使用,那奇怪老人的實力又會精進一截。
“咔咔。”奇怪老人操縱著人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駟的頭。
突然,他該是又想到了什么,控制著人偶走進了院子邊的一間屋子里,取了一身衣服出來,走回了李駟的面前。
那是一身金紅色的衣裳,用的是上好的布料,領口和衣帶處還用金絲繡著細密的云紋錦繡。衣裳分為里外兩件,里面是內襯,外面是外袍。樣式頗是大氣富貴,看著莊重,卻又透著幾分過分艷麗的妖冶,算是非常符合奇怪老人的審美了。
“這是,給我的?”李駟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道。
說實話,他有些尷尬,因為他并不喜歡紅色的衣裳。
但是奇怪老人卻是依舊帶著笑意點了點頭,讓人偶將衣服舉了起來,鋪展在了李駟的面前。
陽光下綢緞反射著些許光澤,顯得更加貴氣非凡。
“用余料做的?”李駟猶豫了一下,接著問道。
若是這般的綢緞只做了這么一件衣服,那這禮著實有些太重了點,他可受之有愧。
哪知人偶立刻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新郎人偶示意到,它的那件才是用余料做的。
“這樣,那好吧。”李駟無奈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起碼不是只做了一身衣裳不是嗎,他這樣想著,伸手摸了摸衣料,隨后就又打趣地說道。
“我說怎么看著這么像是新郎官的衣服呢,你不會是做給我娶親用的吧?”
他其實只是開個玩笑,誰曾想眼前的人偶居然真的抿著嘴巴笑了笑,點頭做出了肯定。
“額,那我該是用不到了。”李駟連忙松開了衣服,苦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可奇怪老人卻根本沒聽進去,只是繼續操控著人偶,拿著衣服放在李駟的身上比對著。
看著他那目光灼灼的樣子,想是很期待李駟穿上這件衣服的那一天的。
他沒同李駟說的是,他娶親的時候,穿的也是這樣的一件衣服。
可惜他的妻子后來就因為意外亡故了,而那件衣服,也被他放在了亡妻的遺物里,燒成了灰燼。
等到確認了大小合適之后,人偶就重新疊好了衣服,將之塞到了李駟的手中。
李駟拿著衣服,知道推脫不了,只得幽幽地嘆了口氣。
半響,他是才想起了正事,重新看向了奇怪老人說道。
“最近明州城的捕頭已經開始調查人偶的事情了,你先避避風頭吧,如果想要練人偶術的話,可以去城外的后山練。”
對此奇怪老人倒也沒什么意見,點了點頭,便算是答應下了。
李駟繼續陪著他坐了一會兒,看著他又做好了一個新娘人偶,才起身道別離開。
和奇怪老人相處的時候,總是沒有太多的聲音,四周都很安靜,仿佛想象要說的話都已經融入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里。或是提筆,或是蘸漆,或是雕眉,或是刻目。
李駟并不討厭這一種感覺,從小便是如此,如果不是還要回千家樓做事,他甚至可以在這里坐上一天。
奇怪老人做人偶的時候是會說話的,李駟一直這樣覺得,他會把想說的話刻在人偶的眉目里。
就像是那個新娘人偶,眉眼之間,全是流連傾慕之意。
之后的幾天,奇怪老人的人偶沒再上街鬧過事,左良平見事情似乎已經平息了下去,還以為這些都是李駟的功勞,對李駟的態度也恭敬了不少。
不過聽說,最近后山的墳地里似乎是又鬧起了鬼,傳聞有人在那里見到了一隊沒有臉的轎夫,抬著一個新娘的大紅轎子在山中進出。但具體是真是假,倒也沒人清楚。
轉眼,便又快到四月了。
李駟問張素素請了個假,借口是回家探親,但實際上,他只是要去金山聽經而已。
又是一年沒見老和尚了,也不知道此番回去,他圓寂了沒有。
總之,回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