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長樂門是怎么樣的付長樂很清楚,因為朝廷的打壓,各地的管事不少都有脫身出去自立門戶的打算。
現在的長樂門就像是一顆枯樹,眼看著就要倒了,而樹上的鳥獸亦將一哄而散。
付長樂甘心嗎,自然是不甘心的。
想當年他也是一時的風云人物,道上的交情遍布五湖四海,江湖上誰見到他不會給三分面子,這也是他能召集各地綠林組建起長樂門的原因。
但是如今,他卻是成了江湖上的笑柄,被人叫做付三子,他又怎么能咽得下這口氣。
該說他畢竟是從草莽上打拼起來的,身上的那股匪氣到現在依舊還在。
身為一個賊匪最講究的是什么,對于付長樂來說,最講究的就是一個“搏”字。
搏贏了酒肉富貴,搏輸了,也不過就是爛命一條。
所以付長樂是打算再搏一把,但是要怎么搏呢?
座上,付長樂緩緩地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了一封信來,眼里閃爍著些許戾色。
朝廷,這是你們逼我的。
建德十二年末,北地初雪,大雪下了整整三天,覆蓋了城樓,覆蓋了山野,覆蓋了目光可及的每一處地方。
淮陽關上,一個身披衣甲的老將負手而立,束目望遠,身后的披風垂在地上,沾著一些泥雪,隨風微動著。
他就這樣站了許久,直到身后又走來了兩個人,他才微微側目,回頭看了一眼。
那是兩個副將打扮的男女,男的面容英武,身材健碩,穿著一身軍中打扮更是顯得神武不凡。
見到老將時,他微微地躬下了身子,語氣恭敬地說道。
“父親,天氣冷了,早些回營休息吧。”
女的則是一臉的桀驁不馴,將一柄長矛扛在肩上。頭戴一頂紅翎銀束冠,身穿一件鮮衣明鏡甲,身材比之男子要稍微嬌小一些,但也不乏修長挺拔,樣貌俊美,眉眼間帶著幾分凌厲,神容里露著些許傲氣,當是稱得上一句英姿颯爽。
“就是。”聽了男子的話,她笑著應了一聲,走到了老將的身邊說道。
“您一直在這里站著,金國的那些鼠輩又怎么敢來呢?”
“小妹。”見她這幅沒大沒小的樣子,同她一起來的男子無奈地出聲提醒了一句。
回頭看一眼的男子,被叫做小妹的女子扯了一下嘴巴,放下了自己肩上的長矛,算是站得得體了一些。
沒有去管他們的這些小動作,老將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說道。
“金國心存虎狼之意已非一日之久,攻關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你二人都當以小心為上,卻莫大意。”
“是。”男子當即躬身應道。
女子見狀,也只好躬下了身來,語氣拖沓地應了一句:“是。”
老將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了男子和女子繼續站在城樓上。
待到老將走遠,男子才直起身來,走到了女子的身邊嘆了口氣說道。
“小妹,起碼在軍中你該待父親該恭敬一些,否則你要叫下面的那些將士們怎么看?”
“我管他們怎么看?”女子隨意地擺了一下手,說著回過了頭來,將手里的長矛指向了北邊,咧開了嘴巴冷笑著說道。
“我只管等那些金兵來了,再領著他們殺個痛快便是。”
看著女子這幅比男兒還要豪邁的模樣,男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他明白,他這小妹從小就是如此。
武功謀略無不比他出色,看似行事莽撞,但實則比誰都要懂得顧全大局。
就是這性格實在是太惡劣了一些,否則她也不會至今都找不到什么夫家。
“對了。”說起夫家,男子又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說道。
“實話同我說,那個楊家的公子你看得怎么樣了,此番回去,娘親就該給你說親了。”
“嘖。”說到這,女子的神情是又難看了下來,擺出了一副不情不愿的臉色說道。
“就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我伸手過去拍一下都怕把他給拍暈了,怎么當我的夫婿。這事你們能不能就不要管了,我的夫家我自己會找的。”
你自己找?
照你的找法,這普天之下就沒男人了。
聽著女子的話,男子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他也沒敢把這話給說出來,畢竟從小到大,他是已經被欺負怕了,以至于現在看到自己這小妹,他都不敢大聲說話。
“那我回去的時候幫你同娘說說吧。”男子最終也只得這樣和女子說道。
“夠兄弟!”女子像是頗為感動的重重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咳咳。”男子被拍得咳嗽了兩聲,連忙躲了開來,抬著手說道:“好了好了,為兄可吃不消你那力氣。”
同時他的心里是苦笑不止,一直以來,他和他小妹的關系確實就像是兄弟一樣。
問題在于,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他小妹是兄,他是弟。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邊關附近,一伙流民在外徘徊著,也不知道他們是要去往何地,他們只是四處游蕩,以流民的模樣,在這附近久久不去。
金國。
長安一事的敗露,讓金王本打算放緩一陣出兵唐國的計劃,但是一封來自中原的信卻是讓他又有了一些另外的打算。
金國的王宮里,金王坐在座上,笑著拿著手里的一封信看著,半響,抬起了頭來,對著外面喚道。
“來人。”
那天,一隊金國的輕騎披著馬匪的衣服離開了城中。
人數不多不少,大約一千人,方向不偏不斜,直奔著邊關而去。
他們要去做什么,其實也不難猜,他們要去打探消息。
但是他們卻做錯了一件事,他們本不該穿馬匪的衣服的。
如今的邊關一地,是幾乎已經沒有馬匪了。
大漠里,一個黑衣劍客抱著劍走著,他的臉上滿是胡須,身上的衣袍襤褸,在無垠的大漠之中,他的身影顯得很是渺小。
可是他走過的地方,卻是風塵四起,帶著滔天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