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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話說這樣的劍,還能還嗎?

  今天的江湖人,一共見到了兩件他們從沒見到過的事。

  一件,是李駟不笑了。

  另一件,是李駟用劍了。

  在江湖的故事里,李駟總是在笑,而且從來不用兵器。

  所以當李駟說出那聲借劍一用的時候,四下皆是無聲,只有獨孤不復瞇起了自己的眼睛,抽出了手中的劍,面無表情地拋向了李駟。

  長劍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最終被李駟穩穩地接在了手里,橫了過來。

  劍身之上,清光如水,看得出來是一柄好劍。

  劍沒有鞘,因為它落到李駟手里的時候就已經出了鞘。

  但是也不需要鞘,因為這柄劍,李駟只會用一次。

  陰吾立好笑地看著李駟,背著手說道。

  “連劍都沒有的劍客,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沒什么。”李駟淡淡地答道:“因為我不是劍客,也不會用劍。”

  陰吾立的眼神冷了下來,不會用劍,卻用劍來對付他,這是在看不起他嗎?

  但李駟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劍,用劍鋒指著他說道。

  “不過殺你的話,應該已經夠了。”

  聽著這話,陰吾立的臉上怒極反笑,冷冷地說道。

  “好啊,那我們就試試看吧。”

  他倒要看看,憑眼前這個連劍都不會用的毛頭小子,怎么殺了他。

  房上的兩人靜靜站著,房下的江湖人卻已經屏住了呼吸。

  李駟會怎么出劍,沒人知道,因為根本就沒人見過李駟用劍。

  他用的什么劍法,是快是慢,是重是輕,這些都沒人知道。

  而別說是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就連周邊房上的獨孤不復、糊涂道人、江憐兒等人也都不知道。

  但是這場決戰可不是兒戲,因為站在李駟對面的那個人是陰吾立,他可不會手下留情。

  若是李駟的劍不夠利,很可能就會死在這里。

  兵器譜的聞人立此時已經完全打起了精神,聚精會神地看著李駟手里的劍,手中的筆死死地停在書上。

  只要李駟的劍一動,他就會將那柄劍記錄下來。

  因為這可是李駟用劍,幾十年都不一定能見上一次。

  另一邊。

  “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茶樓里,嚴亭之捏緊了手里的茶杯,深鎖著眉頭說道。

  李駟根本不會用兵器,他最清楚這一點,他與李駟交手過數次,從沒有見李駟用過什么劍。

  在這種時候居然用自己陌生的兵器,他是不要命了嗎?

  嚴亭之想著,就要提起自己的刀上前救場,卻被蕭木秋按了下來。

  “再等等。”

  蕭木秋仰著頭,看著那握著劍的人的方向,輕聲說道。

  他有一種感覺,他們應該看好接下來的那一劍。

  ······

  所有人都在等著李駟的出劍。

  于是房頂上,李駟的劍動了。

  劍動的時候,天光一暗,就好像是被那長劍遮住了一瞬似的。

  風卷了起來,從哪里卷來的,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風平地而起,扯動著所有人的衣擺,向著那握著劍的一人匯集而去。

  人們看著李駟壓下了身子,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他怎么踏出的這一步,卻沒人看清楚,人們看到的,只是下一刻,常鳳樓上的青瓦層層碎裂,支柱折斷,最高一層的樓宇,轟然傾斜。

  人們甚至來不及驚叫,只來得及緩緩睜大了眼睛。

  他們的眼中,李駟的身影就已然消失,然后,在李駟原本身處的地方,憑空炸開了一片層云,伴隨著陣陣的氣浪鼓鼓排開。

  云霧拖曳半空中,當人們再看到李駟的時候,是他穿過了云流,持劍而來。

  那一身白衣出塵而立,那一柄長劍嘶風而至。

  這時,一聲巨響終于穿過了兩旁人的耳朵,震得他們目中充血,雙耳嗡鳴。

  就好似天光失去了顏色,他們眼前的視線徹底暗了下來,眼中只剩下了一抹如同白雪般的流光飛逝。

  那是劍,他們的心中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他們,那是一柄劍,他們自己也明白。

  但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劍?

  所有人都想這么問,但所有人都問不出聲,因為這一劍在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

  在傾斜的屋瓦之上,李駟握著劍,站在了陰吾立的身后。

  在還未靜下的風聲中,瓦礫的碎屑從屋檐上滑落。

  陰吾立呆呆的站著,額前的頭發被風吹著,久久不落。

  兩邊。

  獨孤不復的瞳孔已經縮成了針眼大小,右手握著劍鞘,手掌不自覺地發著抖。

  他很興奮,因為剛才的那一劍,讓他有種忍不住拔劍的欲望。

  聞人立恍惚地坐著,手里的筆還沒來得及落下。

  糊涂道人不說糊涂了,圓真和尚也不阿彌陀佛了,江憐兒的衣袍被風吹得亂了一些。

  茶樓里,嚴亭之的杯子碎了,是被他自己捏碎的。

  蕭木秋睜開了眼睛,沒能再重新瞇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聲音。

  “當啷。”

  直到一聲輕響打破了寂靜,接著,就是一陣鐵片落地的聲音。

  “當啷當啷當啷······”

  這聲音來自李駟的手上,是他的劍碎了。

  劍身碎了一地,只剩下了一只劍柄還握在他的手里。

  他用劍確實不用劍鞘,因為每一柄劍,他都只能用一次。

  這個聲音讓陰吾立回過了神來,他的臉色蒼白,慌張地抬起雙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亂摸了摸。

  好像是毫發無傷。

  “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也很癲狂,使得整條街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笑聲。

  “我說你們這些江湖人,就沒有一把好一點的劍嗎,前一個要殺我的道人把劍刺斷了,你更夸張,直接把劍弄碎了,哈哈哈哈。”

  他笑著。

  但是他的身后,李駟卻靜靜地舉起了劍柄,放在面前看了看,淡淡地問道。

  “你怎么知道,這柄劍是在什么時候碎的。是在殺你之前,還是在殺你之后?”

  “呃。”陰吾立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前方,隨后好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低下了頭來。

  “卟呲!”一條血線從他的喉間冒出,鮮血噴涌不止。

  “嗬,嗬。”

  陰吾立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喉嚨,雙腿卻只能無力地跪倒在了房上。

  他好像是還想說什么,卻再也說不出聲來,只剩下了手掌間的血泡還在翻涌,污紅的鮮血流了一地。

  李駟緩緩地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眼下的神色微沉,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知道嗎,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陰吾立死死地捂著喉嚨里止不住的血,將眼睛橫向李駟,但那瞳孔里的神采卻漸漸淡去。

  他終是摔倒在了房上,身子順著房檐滾落,掉下了樓去。

  最后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他睜著眼睛,仰面摔在了路上的血泊里。

  于是,今天的江湖人見到了他們從沒見到過的第三件事。

  李駟,殺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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