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天里,白藥兒也見到了當今皇上,在她領賞的那一天,嚴亭之帶著她進入了皇宮。應該說,皇宮果然是傳聞中的樣子,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氣派。
就光是那紅金色的宮墻宮道就不知道有多長,然后是宮道通往的各個大殿,皆是金宮璀璨,玉宇樓閣。墻上,柱上,檐上都雕著細如針繡的刻紋,刻著那云霧游龍,草木吉獸。
大殿前的那條通宮之路更是遼無邊際,鋪著白石做的磚塊和石階,白得無塵無埃,讓白藥兒踩上去的時候,都生怕弄臟了一些。
直到進入了大殿,白藥兒見到了那所謂的九五之尊,他正穿著一身黃龍祥云袍坐在殿中的金座上,即使一動沒動,身上都像是帶著一種磅礴大氣,讓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地低下頭來。
他長得什么樣,白藥兒沒有看清楚,也沒法上前仔細去看,只是依稀覺得大概是一個正值青年的男人。
殿中也沒有其他人,顯然,皇上對于此事的內情也不想聲張。
他簡短的給白藥兒頒賞了賞,便囑咐嚴亭之護送她離開了。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白藥兒,說道。
“回去好好盡孝,莫負了李駟的苦心。”
他能答應李駟這件荒唐的事情,也是看在白藥兒的份上的。
不過,能將李駟抓進天牢以儆效尤,到也算是完成了他最初的目的。
嚴亭之帶著白藥兒離開了,在那一天的下午,他便領上一隊捕快拖著一箱箱的官銀與白藥兒一同出了京城。
這一隊捕快有多少人,十五人。
都是些什么好手,沒有好手,放在江湖上的話,大概皆是二流水平。
這些人夠嗎,對于嚴亭之來說,是夠了的。
他之所以能抓了四年李駟一無所獲還不被貶職,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論武功,論辦事的能力,他都是六扇門里面的第一人。
他之所以沒能當上六扇門的天下總捕頭,是因為這四年來,他都在抓李駟了。
上一次選職的時候,當上了天下總捕頭的是嚴亭之的一個老友,他也是這些年來嘲笑嚴亭之最多的人。不過每當要讓他去抓李駟的時候,他都會稱病不出,算得上是非常油滑了。
護送賞銀的隊伍算不上浩浩蕩蕩,但是一萬兩金子可著實不小。
幾乎在出城的一天后,就有不少人把目光看向了這筆錢。
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不要命的。
他們都相信白藥兒不過是一個碰運氣的小姑娘,而嚴亭之,則是一個抓了四年盜圣都抓不住的沒用捕快。
這一來二去,就讓他們覺得,這一萬兩賞錢好像是能白拿來一樣。
于是,自然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哎,該怎么說呢,這世上太大,就總有三教九流,也總有看不清時勢的人。
大概是在賞銀隊伍出城的第十三天,他們路過了一片樹林。
白藥兒還坐在車上發呆,這些天她總是發呆。
可能對于她來說,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吧。
畢竟從前的她只是一個一直跟著爹在山中隱居的小姑娘,這突然又是步入江湖,又是追捕盜圣,又是東躲西藏,又是進宮面圣的,讓她有些接受不過來。
有可能,她是在想著別的什么事情。
某個人?
或者某件事。
總之她就是這樣默默地坐著,嚴亭之倒是對此沒什么看法,他本來就不擅長說話,更不擅長和小姑娘說話。
這白藥兒不說話,對他來說卻是正好。
他只管自顧自的辦事,又是規劃路線,又是勘測地點,又是整頓車馬,又是扎營露宿,他幾乎都會親力親為,和那些捕快們一起做。
這倒不是說他有多體諒下屬,只是全權交給那些小捕快做,他不放心罷了。
相比于信任其他人,他更信任他自己。
林間的路上,車馬行進的速度不快。
昨夜下了小雨,裝著賞銀的箱子上還沾著水珠。路面有些泥濘,車轍壓得很深,陷在泥路的里面很不好走。
嚴亭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一手提著自己的官家長刀,一手牽著車馬,看著前路,一步一步地在路上走著。
“哼!”突然,拉車的馬停住了腳步,晃了晃頭,扯著繩子打了一個鼻聲。
嚴亭之也停了下來,抬起了手,止住了身后的隊伍。
后面的捕快雖然功夫不高,但是對于押送一事的明細都爛熟于心,見到嚴亭之這個動作,立刻各自停住,將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刀柄上。
不出意外的話,是有人來了,而且來者不善。
“各位江湖兄弟。”隊伍前,嚴亭之握著刀,環視了一圈山林,正著臉色高聲喊道。
“在下受官家所托,行至此處,事務趕得緊,還望諸位能給個面子,放我等過了此地,日后江湖照應,皆是朋友。”
林中地風聲細細,只有樹脂搖晃摩挲的聲音,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這時,遠處的空林里卻突然傳來了一句回話。
“呵呵,嚴大捕頭,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在此了,那咱們也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江湖兄弟要吃飯,不知道你們官家的貴人能不能給些銀錢?錢放下,你們走,錢不放下,你們留。”
嚴亭之的臉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過了幾息,他握著刀的拇指輕輕地推出了一截刀把。
“那看來,咱們只能刀子說話了。”
“嘿嘿。”林子里傳來了一聲陰笑:“那就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
瞬息之間,數十個黑衣蒙面的人影就已經竄了出來,落在了樹杈上,灌木邊。
他們有的用刀,有的用劍,有的用爪,有的用斧,功夫很雜,雜的根本不像是一家。
但是他們的功夫都不錯,起碼都有一二流左右的水平。
而領頭的,從外露出來的內氣上來看起碼是一個成名高手,用的是一把鴛鴦雙勾,身材修長,目光陰翳。帶著一張黑色的面巾,面巾上的眼睛瞇著,像是在陰惻惻地冷笑。
看著這些人,嚴亭之卻是沒有一點懼意。
因為這人的內息不穩,一看就知道是用了旁門左道強行突破的境界,此生應該都是難以再有所精進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江湖上的習武者分為四個境界,三流,二流,一流,和成名立身。
但是沒有步入成名境界的人基本都不知道,就算是成名高手里也分為三六九等。
這其中的高段手和低段手之間的差距,甚至比一流好手同二流之間的差距還大。
就像是眼前這個用雙勾的人,嚴亭之可以在五刀之內解決他。
他怎么樣也是六扇門的東南總捕,江湖上,除了那些個開宗立派的宗師名宿之外,他也沒必要把誰看在眼里。
就算是李駟輕功全開的與他動手,他的刀也能跟上百來個回合。
雖然這么比較有些沒有底氣,但是嚴亭之保證,見過李駟輕功真正模樣的人,都會明白這其中的高低。
他曾經在一座雪山和李駟真正交過一次手,那次他追了李駟七天七夜,而動手時的場景他到現在依舊記得,簡直就是地動山搖。
所以,眼下相比于這些人想要劫車,嚴亭之更關心的是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劫官家的銀錢。
嚴亭之到底是一個捕快,很快就看出了這些人的一點門路。
他們的武功不差,但是很雜,從紀律嚴明這一點上看,又應該是同一派別勢力下的人。
江湖大派一般都有各自的門派武功,所以武功旁雜的通常都是出身綠林。
在綠林里有名有姓,能找召集這么多好手的勢力,也就只有那么幾個。
風雨樓,血衣樓,長樂門。
風雨樓和血衣樓行事隱秘,內部的管制森嚴,要動手的話絕對不可能這么隨便,派一個不上不下的成名高手就來了。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了,長樂門,這個由市井混人組成的江湖勢力。
管教松散,人員倒是涉及到各行各業,以龐大的人員數量躋身到了江湖一流勢力之中。
這里面什么人都有,卻幾乎沒有門內條例。平日里都是各個地區的掌事各管各的,但是消息互通,必要時就會相互響應。
顯然,這一次他們來劫官銀,大概就是哪個掌事突然起意做下的決定吧。
還真是越來越肆意妄為了。
看著對面的人,嚴亭之的眼神冷了下來,手掌緩緩抬到了腰間,握住了刀柄。
此番回去,是應該的向皇上請命,管教一下這個門派了。
(哈哈,還是更新了是不是很驚訝,因為我抓緊時間又寫了一章,所以事實證明,我絕對是個有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