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源出東山小村的席氏家族,他們掌握的財富已不能用數字來衡量,而是成為了一種實質上的權力,甚至可以說是把控了半個國家的金融命脈。
而且,席家的四小姐席元棣,正是現任“文治”總統徐世昌的夫人!
論經濟實力,席家可謂是如今尚海乃至全國的首席,毋庸置疑。
政治勢力上,席家也是名列前茅,
如果席家肯出手,區區一個孫文,還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但是,憑許春榮的面子,能說動席家出手幫忙嗎?
恐怕還是得搭上洋行生意的份額,這樣一來,還劃得來嗎?
正在他考慮之際,賬房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這位客人,這邊是賬房,您不能進去的…哎呦!”
“快攔住他!別沖撞了東家!”
“我怎么碰不到他?哎呦!我的腰哇!”
騷亂聲越來越近,一個身影出現在賬房門口,大步走了進來,正是費南。
他身后跌跌撞撞跟著一群伙計,跟著跑了進來,想要攔住他,但卻互相拉扯著,走兩步就摔一跤,場面看上去十分詭異。
費南背著手,款步闊行,來到了驚疑不定的鄭、許二人面前,笑瞇瞇的打了個招呼:“許老板,鄭老板,幸會呀!”
見他居然一口便叫對了兩人的身份,許杏泉不由得疑惑起身,拱手問:“恕在許某眼拙,敢問老板是?”
費南笑了笑,身子一沉,向下坐去。
許杏泉不由一愣,費南的身下空無一物,他這是想做什么?
然而,費南卻并沒有摔倒在地,反而像是坐在了一張無形的椅子上,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
看著他單腿離地,懸空坐在半空中,賬房內所有人瞬間安靜,目瞪口呆,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這是什么情況?變戲法嗎?
費南大喇喇的懸空坐著,打了個響指。
很快,門口的伙計們被推開,幾個鼻青臉腫的混混被幾個精武門師弟推了進來。
看向鄭星橋,費南微笑說:“鄭老板,聽說你的洋行出了點事,死了個人對吧?兇手我給你送來了。”
鄭星橋聞言,頓時面色一變,他知道費南是什么人了!
沒想到東方機械廠的人這么快就找上了門來,這幾個家伙想必就是總管找的那幾個人了。
他皺眉看向那幾個瑟瑟發抖的混混,想必這幾個家伙就是總管找的人手。
都是些歪瓜裂棗,怪不得這么容易就被人逮住了,真沒用!
被他看著,那幾個混混哆嗦了下,帶頭的斜眼混混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訴了起來:“老板饒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昨天只是想弄點錢花花,沒想到那家伙那么不經打,輕輕碰了下就死了…”
聽他居然承認自己殺了人,鄭星橋面色更難看了幾分。
殺人的顯然是這個古怪的男人,這幾個混混顯然是被他逼迫著頂罪的。
不過他不把人送去巡捕房,反而送到這里,是想做什么?
下馬威?還是興師問罪?
鄭星橋看向費南,一時間沒有開口。
許杏泉也猜出了費南的身份,也是神色凜然。
敢當街殺人,還把尸體掛在洋行門口,這種兇人可不是他們這種老實本分的生意人能招惹的。
而且他進門就來了這么一手,讓許杏泉也難以摸準他的虛實。
見鄭星橋不吭聲,許杏泉無奈,只得再次開口:“這位老板,我想,你和鄭兄之間,可能是有些誤會。”
聽他這話,鄭星橋不禁幽怨的看向了他。
他這一句話把自己擇了出去,倒跑得干凈,留我跟這狠人對線么?
“誤會?什么誤會?”
費南裝作聽不懂,笑呵呵的說:“只是碰巧抓到了兇手,就想著當個見面禮,送給鄭老板罷了,我這次來,是和二位談生意的。”
“談生意?”
許杏泉更糊涂了,不知道費南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費南沒有回答,而是扭頭沖師兄弟吩咐:“把這幾個賊人送去巡捕房,然后就回去忙吧!”
見他遣退手下,許杏泉沖鄭星橋使了個眼色,也對伙計吩咐:“你們先出去吧!”
鄭星橋趁機起身,向隨同的手下吩咐,要他們跟著那幾個師兄弟去巡捕房,隨后才轉身回來。
“既然是談生意,那請這邊坐吧!”
許杏泉起身邀請,他看著費南這招凌空坐,心里忍不住發毛。
不是東方機械廠嗎?怎么冒出來這么個奇人?
費南不客氣,起身便跟著他來到了窗邊落座。
許杏泉吩咐手下泡了三杯茶來,才問:“敢問這位老板,尊姓大名啊?”
“我姓費,單名一個南,東方機械廠是我的產業。”
費南大方承認:“東方紅一號腳踏式壓力機,就是我設計制造的。”
果然!
鄭星橋和許杏泉交換了下眼神,心中憂慮更深了幾分。
“真是人才啊!”
許杏泉干笑著夸贊,心中急切思索對策。
這種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的狠人是沒法用常理來溝通的,只能想辦法先穩住他。
鄭星橋沖許杏泉使眼色,想要讓他想辦法。
許杏泉心中也同樣焦急,只當是沒看見。
沒有管他們這些小動作,費南看向鄭星橋,笑瞇瞇的問:“鄭老板,我們東方機械廠不光有壓力機,后續還會有各式各樣的國產機械設備上市,可能會影響到貴洋行的生意,你不會介意吧?”
“不敢不敢!”
鄭星橋趕忙擺手:“有錢大家一起賺嘛!國貨強盛,我當然支持啦!我也是中國人嘛!”
“哎呦!鄭老板這么有覺悟呢?不錯不錯!”
費南探手拍了拍鄭星橋的肩膀,直拍得他齜牙咧嘴。
“我和鄭老板是不謀而合啊!”
費南笑嘻嘻的說:“中國人自然要用中國人自己生產的設備,這也是我開辦機械廠的初心,難得鄭老板這么有覺悟,不如咱們合作開拓市場,你看怎么樣?”
“合作?”
鄭星橋疑惑的重復了句,看向了許杏泉。
難道這家伙還真是來談生意的?
費南抿了口茶水,笑著繼續說:“萬昌洋行做進口設備這么多年,客戶都已經穩定了,國內也開了許多分號,但賣的都是進口的德國設備,又貴又難用,不覺得有些單調嗎?”
“你的意思是?”
鄭星橋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圖,一時間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