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嗎?唔,我很喜歡電影,要知道電影這東西可是我們法國人發明的。”
埃米爾一邊玩牌,一邊和費南隨口閑聊:“不過你說的這種有聲電影,也不是什么新鮮事物了,不過是把留聲機和結合在一起罷了,我并不看好這種模式。”
“哦?為什么呢?”
費南輕輕敲了下牌桌,示意要牌。
埃米爾聳聳肩,解釋說:“很簡單,因為留聲機的聲音記錄并不能比擬現有的音樂表演藝術,無論是西方的歌劇,還是你們的戲劇。”
“在現場觀看音樂表演節目的體驗遠遠好于留聲機的體驗,哪怕和電影結合起來,觀感也不會太好。”
費南搖了搖頭,笑著說:“看來我們的不同在于對電影的理解并不一致,我認為,有聲電影將會在未來很快顛覆現有的電影市場,默片很快就會退出歷史舞臺,只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中。”
說罷,他隨手將底牌翻開,向右手邊的賭客示意:“不好意思,二十點。”
“他奶奶的!”
那名賭客憤憤地將牌甩在了桌上,起身離開。
埃米爾看了眼底牌,惋惜的搖了搖頭,將手牌丟了出去,不以為意的問:“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肯定?”
費南喝了口威士忌,問:“請問,你到今天為止,印象最深的電影是什么?”
埃米爾不假思索:“當然是我年輕時第一次在巴黎看到的火車進站了。”
說起這個,他瞬間被拉回到了回憶中,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那個時候,還沒有很多人看過電影,我記得,第一次去看電影時,有一位小姐看到畫面里向她駛來的火車,嚇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提著裙子逃出了房間,連鞋也跑丟了,還是我撿起來還給了她,后來,那位小姐成了我的妻子。”
“真是個浪漫的故事。”
費南笑了笑,又問:“那么,請試想一下,如果在看到火車進站的畫面時,還能聽到同時出現的汽笛聲,那么電影院里會有多熱鬧?”
埃米爾沉思了下,隨即笑著說:“好像很有意思,我開始感興趣了,不過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
“沒關系,我正在嘗試拍攝一部精彩的有聲電影,希望看到作品后,你能改變你的想法。”
“是嗎?那我很期待。”
埃米爾笑問:“我什么時候能看到它?”
“恐怕需要一點時間,你也知道,電影在亞洲地區還屬于新興行業,我的團隊暫時還沒有弄到足夠的膠片和設備。”
“是嗎?”
埃米爾被費南的描述聊出了興趣,便主動說:“我家里收藏了一臺攝影機,還有一臺哥倫比亞的柜式留聲機,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借給你無償使用,只要別弄壞就可以。”
“謝謝你的慷慨。”
費南沒有拒絕,客氣道了聲謝。
“至于膠片…”
埃米爾想了想,說:“我有一個同事,去了澳洲分行,我可以幫你問問看,能不能從澳洲買一些膠片回來。”
“那就太好了,膠片正是我們最需要的資源。”
費南很滿意,他原本只是來贏錢的,卻沒想到在牌桌上找到了買膠片的路子,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不過滿意歸滿意,他手下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
“二十一點,我又贏了。”
掀開牌面,他笑著端起酒杯,輕輕喝了口。
“我的天。”
埃米爾無奈的抬了抬手:“看來今天不是我的幸運日。”
“是我的。”
費南虛撫過面前的碼子,已經堆積如山了。
這時,一個頭發斑白的老者走上前來,拍了拍荷官的肩膀,笑著沖牌桌上的眾人解釋:“換班了。”
埃米爾見他過來,便直接站起了身:“楊先生來了,看來我今天是贏不到錢了。”
繞過半桌,他來到費南身側,遞過一張名片:“這上面有我的電話,你可以聯系我,我會幫你問膠卷的事。”
“多謝。”
費南微笑點頭。
看著他轉身離開,費南將注意力放回了剛剛換班上桌的這個所謂楊先生的荷官身上。
生姜脫不了辣氣,船夫洗不去魚腥,最容易認出老千的,自然是大老千。
從這位楊荷官一上桌,拿牌的那一手,費南就看出了他的不凡。
這位姓楊的荷官上桌后,就將之前的牌拿起丟棄了。
他在牌摞上輕輕一按,整摞牌就被他抓在了掌心。
旁人或許沒看清,但費南看得真切,這老頭并不是用指頭,而是用掌心部位的凹陷將牌夾起來的。
單這一手功夫,就得練幾年。
看來,這老頭應該是這里壓箱底的底牌了。
老楊上桌后,神色也格外凝重。
自從賭場開業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波老千上門來打秋風了。
南派的,北派的,國內的,國外的,什么樣的高手他都見得多了。
最后的結果都一樣,那就是全都被他贏了個精光,打斷手丟了出去。
但是,這位帶孩子來的年輕賭客,他卻看不出深淺。
此刻堆在費南面前的碼子,目測已經過了十萬。
然而,他已經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了,卻根本沒看到費南有換牌的跡象。
難道這家伙真的只是運氣好?
這不可能。
將二十四副牌拆開,混在一起,老楊兩手相抵,紙牌嘩啦啦的落下,混成一堆,再被他拆分,重組,十分華麗。
費南卻只是看著,微笑不語。
很快,發了底牌,游戲重新開始。
“要牌,我贏了。”
“要牌,要牌,我贏了。”
“要牌,二十一點,我贏了。”
費南快速進行著牌局,輕松寫意,他面前的碼子也快速堆疊起來,如同小山般匯聚,蔚為壯觀。
老楊木著臉,洗牌,發牌,額頭上開始滲出汗跡。
他根本看不出費南是怎么贏的。
賭場中,賭客們逐漸放下了賭局,匯集到了費南的身后,興奮的看著他,議論紛紛。
“乖乖,這是贏了多少了?真就一把沒輸?”
“怪不得能壓中獨頭呢!這真是財神爺下凡呀!”
隨著牌局的進行,費南每贏下一局,賭客們就興奮的歡呼一聲,仿佛贏錢的是自己一般。
很快,老楊便已經汗如雨下,整個上身的衣衫都濕透了。
嘩啦!
牌被洗散了,老楊晃了下,扶著桌子才站穩身形,白著臉說:“對…對不住,我得歇一會兒…”
說罷,他兩眼一翻,竟向后倒了過去。
“哎呀!”
有人驚叫:“輸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