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合肥城的一個月間,向北到壽春附近、向西南到舒城附近、向東到鐘離附近,大半個淮南,已經重新回到了車騎將軍府的控制范圍內。
不過正在這時,白圖收到了一則很難定義是“喜訊”還是“噩耗”的消息…
消息來自于駐扎在廬陵郡、也就是原豫章郡南部,現在是懷越中郎將高順負責的區域。
高順到任之后,對“懷越”事宜可謂鞠躬盡瘁、成果頗豐。
在戰甲晉升金玉之后,高順原本一直卡在“八百”的陷陣營統帥極限,也再次開始穩步提升。
如果沒有“白兔效應”,高順恐怕在晉升金玉之前,就會在呂布兵敗徐州后,被曹操處死。
而現在高順卻令陷陣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原本豫章南部,對于漢王朝來說,就是“地圖上的疆域”,實際控制力很弱,漢民稀疏、縣城分部疏散…
周尚的廬陵太守,只是白圖表達態度之用,并沒有實際到任,高順這位“懷越中郎將”,基本就已經負責所有廬陵事務——雖然面積不小,但因為人口稀疏,平時其實也沒什么事情。
主要責任,就是“懷越”,再直白些、就是提防山越為亂!
江東其他地區的山越,大多是逃避賦稅的漢民,即使有古越人血統,也已經漢化已久,只是因為有些是數代之前,就居住在山中,較普通百姓…性子要野一些而已。
加之東吳地區的山脈中,銅鐵礦石很容易獲得,所以山越通常自鑄兵甲,對抗朝廷,治世為民、亂則為匪。
而廬陵的山越,則是真正有古越人血統,而且與漢民的隔離程度也最高,最是桀驁難馴。
歷史上在三國時期,東吳其他地區的山越,都被收剿的差不多的時候,廬陵依舊單獨設置“廬陵南部都尉”,主管平越事宜,可謂是最頑固的一部分。
高順來到廬陵郡之后,先是潛心練兵,將陷陣營的數量,提升到了一千六百之眾——看似數量不多,但要知道…這一千六百陷陣營,可是不需要第二個活人指揮的!
而且高順還特地與當地的山民交流,訓練山林中作戰的能力,哪怕山越全民皆兵,除了僅有的幾家在山中建起“古越城”的大寨之外,也沒有哪家寨子能單獨戰勝高順。
畢竟普通山越的“全民皆兵”,僅僅是“惹急了老人孩子也敢拿刀上陣”而已,雖然因為較農耕文明而言,漁獵更多些,所以富些武力,但和歷史上那幾支強盛一時的游牧民族的“全民皆兵”,有著本質區別。
只有最南部那幾座古越城,也就是山越所謂的“圣城”,能夠算是真正的“全民皆兵”。
以白圖、魯肅等人看來,所謂的古越城,也只是擁有“越姬”的超大型山寨。
只是越姬和北方那幾個游牧民族一樣,都擁有“化蠻”的能力——對應著城姬的“訓練”。
城姬是抽取人力,合成姬造士兵,而越姬、以及北方的幾種異姬,能夠直接令人“化蠻”為蠻兵,真正的全民皆兵。
從戰爭角度,比起抽取部分人力的城姬,這些蠻姬要更擅長一些,不過…化身蠻兵的族人,食量也會提升,甚至達到獨立耕種也無法養活自己的程度,進而陷入到“越強越能夠搶奪資源”、“越強消耗越大”、“消耗越大越想要搶奪資源”的惡性循環中。
沒有城姬文明的穩定性,偏偏還總是將城姬文明,作為崩盤前的傷害轉嫁…
當然,山越相比于北方的幾個部族要弱得多,而且內部并不統一,大部分山越,漢化程度很高,都是漁獵與農耕結合,并不是全民化蠻。
普通山越的頭領,一般稱“帥”或是“大帥”,通常“大帥”的山寨大一些。
只有那幾個有越姬的山寨的首領,被稱為“宗帥”,這類山寨實力最強,距離漢民聚居點也最遠,在下定決心、做好準備要剿滅之前,高順也不會輕易招惹。
熟悉適應了山林戰法之后,高順拿幾個平時跳的最歡的山寨開刀。
士氣絕對穩定、絕對服從命令,比山越更加擅長小規模的山林沖突的陷陣營,給山越的大帥們上了一課。
讓山越們認識到了新來的懷越中郎將不好惹,進而廬陵郡也安穩了些日子——至少沒有山越,敢在明面上沖擊縣城。
然而今年春夏,不知道是山越的收成少,還是單純想要趁著江東和淮南的沖突,來打打秋風,活動漸漸活躍了起來。
甚至出現了山寨結盟、沖擊縣城的情況!
當然…這并不是壞消息。
按照戰報來看,高順已經打出了“一小波連勝”——十戰十捷。
每戰之后,高順都能獲得少則上千、多則數萬的“俘虜”,畢竟攻破一家山寨的青壯,還會送上一寨的婦孺…
對待山越的俘虜,白圖也有囑咐過,還是按照“老規矩”,就地抽取人力,一次透支十倍的抽取,基本就可以破去“化蠻”的效果,之后再驅使他們在廬陵屯田就可以,只是透支之后,力氣相對小些,不過飯量也會下降到正常水平。
而且高順面對的山越,大多是純人力作戰,“化蠻”的山越兵并沒有多少…
對待這些沒有“化蠻”的俘虜,白圖也囑咐過高順,按照五倍透支就可以。
反正以廬陵的地廣人稀,也不擔心沒有荒地,只是相對散碎,不易耕種、收成也差些而已。
不過在屯田有收獲之前,只能先消耗糧草養著…
沒錯,這就是噩耗——現在白圖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故意來吃他的糧食的!
一小波連勝之后,高順前前后后已經收獲了十萬人。
這其實也是孫權總能掏出十萬人的秘籍——沒兵缺人就去打打山越,之后所獲青壯全部收編…
尤其是在赤壁之戰剛剛結束后,到三國中期,山越給東吳帶來的不僅是麻煩,也是仿佛野怪刷新點一樣的豐厚兵源。
只是到了中后期,只剩下難啃的骨頭,才是真正的難受。
然而對于現在的白圖來說,只想問問那些山越的宗帥、大帥們——你們這是派人來吃我的糧食的對吧?
十萬人,還在白圖的承受范圍內,雖然廬陵的存糧很少,但是豫章卻有糧,因為距離較遠,之前也沒有讓豫章往北調糧。
只是…如果這十萬人僅僅是一個開始的話,那么鄱陽郡儲備的救濟糧,可能就要優先南調!
進而白圖本來就吃緊的糧食,更加雪上加霜,甚至有“糧草鏈”斷裂、直接“破產”的危險。
“山越…真是給我出了道難題!早知道就不該這么急著取回合肥的。”白圖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而一旁的合肥姬,則是面無表情的扭頭看了他一眼。
不急著取回合肥,白圖就可以讓袁術繼續養著合肥,而不是將糧草全都拉走,畢竟袁術也等著幾場雨下來,合肥就會變回那個兵家重鎮。
另外,之前白圖甚至還可以利用民間豪族的交易,用繼續用冰糖從袁術那換到糧食!
現在連合肥一線都已經易主,袁術也已經收緊了防御線,基本沒什么機會,再從袁術那買糧了。
白圖糾結了很久之后,還是給遠在會稽造船的甘寧,“寫”了一封城姬郵件。
上面是“敲梆”捕撈法的攻略,對于敲梆的時間、拉網的技巧,都有詳細的描述,只要甘寧能夠出海,相信…能夠收獲頗豐。
“敲梆”是一種惡劣的黃魚捕撈手段,始現于建國后,利用黃魚耳石對一定頻率的聲音極其敏感的弱點,捕魚船會在水下,敲擊一種特殊木鼓,之后可以輕易下網捕撈到大量黃魚。
敲梆開始流行之后,在短短數年間,黃魚價格跌到了米價以下——吃不起飯的貧苦百姓吃魚度日。
然而其后果也很嚴重,哪怕使用大網眼,小黃魚們也會因為耳石受損而命不久矣,可以說這對于黃魚來說是真正的絕戶式捕撈。
因此“敲梆”出現不久,就被官方禁止,只是因為之后的一些天災人禍,屢禁不止,直到改開后,才徹底禁絕,然而哪怕過了二三十年,黃魚的族群生長也沒有完全恢復。
正是出于這種考慮,一開始白圖根本不想給出“敲梆”的攻略,寧愿自己多耽誤幾年,慢慢發展、囤積糧食。
不過現在眼看人都要挨餓,白圖也就只好先委屈一些黃魚們。
比米還便宜的黃魚,也是持續了十幾二十年,才被捕到快要絕種,按說現在的海洋生態應該更穩固些,還是渡過眼前的難關,將來再想辦法彌補…
“龐統的鹽場也可以繼續開墾,甘寧那邊的魚撈回來,能在當地和百姓換糧就換糧食,換不到的…就地腌成咸魚,向內地輸送,也可以作為救濟糧的添加食材。”白圖如此想著,也又聯系了龐統。
此時龐統已經攢下了近二百萬石海鹽,“魔術”已經要開始,到時還可以從想要代理官鹽的世家豪族手里,敲出些糧食…
薅斷了自己不少頭發之后,白圖感覺救濟糧的數量,應該能夠“動態供求平衡”,不過心里卻反而更加沉重——現在白圖只是薅斷了頭發的“擠”出糧食,很難想象…在沒有白兔效應的歷史上,究竟餓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