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丘殺氣騰騰地追進了廚房,將福葛和納蘭迦逼到了死角。
那些肉眼難辨的透明固態空氣始終如眾星拱月一般環繞在側,散發出的無形寒意讓人不覺感到絕望。
可怕的低溫漸漸地籠罩了整個房間,加丘所踏足的地方全都被冒著白煙的冰層覆蓋。
工作臺上的水管在一瞬間被凍得炸裂,里面的水柱在結冰后體積膨脹得滿溢了出來。
墻邊鋪設的燃氣管里倒是沒像水管一樣結冰開裂。
但是,在這幾乎是一瞬間襲來但恐怖低溫之下,那根粗大的燃氣管還是在頃刻間就被凍得蒙上一層白霜,管道內部甚至還隨著金屬材料的由韌轉脆發出了一種頗為不妙的輕微裂響。
肉眼可見地,加丘身旁的空間變成了一片死亡絕地。
都不用被直接觸碰,只要被接近到一定距離,那可怕的寒氣就會在短短數秒內凍得他們不得動彈。
但福葛和納蘭迦卻并沒有逃。
雖然他們現在的確是沒地方可逃,但加丘卻能隱隱約約地察覺到現在的他們不是在束手待斃。
“這兩個小鬼的眼神變了。”
“這種眼神不是逃兵的眼神,他們現在在想的是戰斗,而不是逃跑。”
加丘對這種目光很熟悉。
曾經有不少硬漢都在他面前流露出這種目光,結果卻都帶著那份決死一搏的意志變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
對于強大完美白色相簿而言,這種目光大概就像是在獅子面前使性撅蹄的肥羊一般可笑。
“逃跑不成,就準備反擊了么?”
“那么...你們準備的反擊手段是什么呢?”
絕對的優勢并沒有沖昏加丘的頭腦,他并沒有得意到忘記思考。
他在細細地觀察著面前這兩個被逼入絕境的獵物,思索著對方到底會用怎樣的辦法來打這場毫無勝算的戰斗。
很快,加丘就發現了福葛和納蘭迦手上多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似乎就是他們敢于反抗的底氣,是他們準備破解白色相簿能力的關鍵:
“酒?哦...原來如此。”
“這么快就想到了應對‘無聲哭泣’的辦法,你們倒真是沒讓人失望。”
加丘在心里默默地“夸贊”著福葛和納蘭迦的智商。
就像是福靈心至一般,他猛地領悟到了這兩個小鬼在絕境中想出的破解之道。
果然,就在加丘即將帶著那致死的寒氣逼上近前的時候,對方如他所料地動手了:
“紫煙!”
這個健碩的人形替身挺身而出,但卻并沒有像之前那樣莽撞地去和加丘進行必輸的近戰。
它遠遠地站在酒窖門口,向著加丘的頭頂猛地擲出了一整箱的烈酒。
而納蘭迦和福葛也同時出手,本著能多一瓶是一瓶的心思,將自己懷里抱著的幾瓶烈酒也給順手扔了出去。
幾十只裝著高濃度澄澈酒液的瓶子就這樣飛到了加丘的上方。
趁著那寒氣還沒來得及把酒液封凍,納蘭迦瞬間采取了行動:
“航空史密斯!”
一直盤旋在附近的小飛機驟然調整姿態調轉方向。
火光綻放,航空史密斯瞬間向仍舊滯空的酒箱傾瀉出了密集的彈雨。
子彈在頃刻間擊碎了那些脆弱的酒瓶,里面的酒液頓時在爆裂中四溢而出傾瀉而下。
加丘的頭頂,就這樣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他馬上低下腦袋,用手護住了面罩——液體流到鎧甲上會瞬間結冰,如果糊住面罩影響視線就會非常不妙。
不過,這樣做倒是輕松地把面罩護住了,但加丘身周懸浮著的那些透明空氣冰晶,卻全都不可避免地淋上了大量從天而降的酒液。
液態的酒水和固態的空氣混雜在一起,瞬間就在那超低溫的作用下一同凍結。
而那些固態空氣雖然近乎透明無法分辨,但這些凍結成冰的酒液卻能夠輕易地被人用肉眼看清。
無形化作有形,這個名為無聲哭泣的能力便不再那么神秘。
“看到了!”
“我看到那些懸浮著的‘冰塊’了!”
納蘭迦發出了激動的低喊。
此時此刻,因為混雜了大量酒液的原因,那些如星辰一般懸浮在加丘身邊的固態空氣全都顯出了原形。
敵人的壁障不再是透明的,納蘭迦就可以用肉眼找出敵人屏障的空隙,試著把子彈打進去。
“別妄想了!”
加丘從氤氳的凍汽中抬起頭來:
“換你那個能讓子彈拐彎的同伴過來說不定還有可能成功。”
“就你那架只能直線攻擊的玩具飛機,怎么可能破解我的‘無聲哭泣’!”
他如此不慌不忙地嘲弄著納蘭迦。
而這嘲弄卻沒有一個字是錯的:
的確,加丘身周懸浮著的固態空氣之間存在可以被子彈穿過的空隙,而且那些空隙還十分寬闊。
但這些空氣冰晶卻里三層外三層地組成了一個鏤空的多層鎧甲——
想要讓子彈從鏤空的地方穿過去,打中重重保護后的透氣孔,那得子彈會轉彎才行。
很顯然,航空史密斯并沒有這項功能。
它的子彈不會轉彎,根本不可能繞開壁障穿過空隙。
雖然還能扔小炸彈,但以那炸彈的下墜速度,恐怕還沒砸中目標就會被加丘凍在半空。
“看到了吧?”
“你們不是想用凝固的酒液來讓我的‘無聲哭泣’顯形嗎?”
“現在就毫無遮掩地給你們看了,你們又能拿我怎么樣呢?”
在冷冷的呼喝聲中,加丘進一步地向著自己的獵物逼近。
福葛和納蘭迦先前的努力似乎就像是個笑話,折騰一番反而給自己帶來了更大的絕望。
“納蘭迦...”
在如此絕境之中,福葛向納蘭迦投去了一個復雜難言的眼神。
納蘭迦還了福葛一個平靜從容的笑容:
“我上了。”
在這細不可聞的低嘆聲中,納蘭迦都目光瞬間變得凌厲如刀。
那架始終遠遠避著寒氣飛行的小飛機突然壓低機頭,如蒼鷹下擊一般朝著那下方的寒氣漩渦俯沖而去。
“哦?”
位于寒氣中心的加丘微微一愣:
替身受到的傷害會反饋給主人,這種不管寒氣影響直沖加丘本體的行為無異于找死。
但不管這種行為多么愚蠢,此刻都航空史密斯都已經爆發出了令人反應不及的速度,并且以決死的姿態向著加丘沖撞而來。
呲——
小飛機擦過了懸浮在最外層的空氣冰晶,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機身磨損聲音。
與此同時,納蘭迦的身體上也驟然浮現出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痕。
但他卻沒有就此倒下,航空史密斯也沒有就此停滯。
納蘭迦的意志在閃閃發光,那架小飛機也就這樣硬生生地從空氣冰晶間的寬闊空隙中擠了進去。
那機身在冰晶和冰晶間劇烈摩擦,螺旋槳的轉速在可怕的寒氣中拼命地拉到最大。
就這樣,一寸一寸地:
航空史密斯竟是將機身整個擠進了空氣冰晶間的空隙,并且用這種方式將機頭的炮口一路送到了加丘后頸的透氣孔前。
“既然遠程攻擊射不中這個孔洞——”
“那我就用槍口近距離地頂住你的透氣孔,從最近的位置上發動攻擊!”
現在的納蘭迦就是一個英雄,一個戰士:
遠程射擊攻不下敵人的碉堡,他就扛著自己的槍穿越火線跨越塹壕,近距離地將身體堵在了敵人的機槍口上。
“航空史密斯...”
寒氣已經完全侵蝕了深陷冰雪的航空史密斯,這股致命的冷意同時也毫無保留地反饋到了納蘭迦的身上。
他在一瞬間被這股可怕的低溫凍得幾乎失去意識。
但在徹底失去知覺之前,納蘭迦卻還是堅持著向航空史密斯發出了最后的指令:
“開炮!”
呵氣成冰的可怖白煙中,驀地綻開了一片耀眼的火光。
子彈在光芒中飆射而出,那火焰似乎能驅散一切寒冷。
不管著一擊有沒有用,這都會是航空史密斯和納蘭迦在這場戰斗中的最后一擊。
“福葛。”
納蘭迦似乎并不關心自己的決死攻擊能否成功。
乘著身體還沒完全僵硬,他最后地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
“這就是我的覺悟。”
“勝利,就托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