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愚不可及的仁慈
“混蛋！”
李青身后突然響起了安德魯那欲哭無淚的叫罵聲：“你都做了什么！”
望著那迅速向船上蔓延的火勢，眼見著就要把油艙引爆的烈焰，他終于本能地克服了自己對那“光頭瘋子”的恐懼：
“我不是說了，不要在船上抽煙嗎！”
“這船...這船要被你點炸了啊！”
“我知道。”
“這艘船馬上就要炸了。”
李青聳了聳肩膀，面不改色地說道：“所以...”
“所以？”安德魯有了極為不妙的預感。
“船長保重，后會有期！”
話音剛落，李青轉身便一躍跳入了大海。
火焰很快就順著汽油泄露的痕跡，一路蔓延到了游艇油艙。
油艙中存儲的大量汽油瞬間爆炸，雷鳴般的震響響徹四方。
那通體由鋼鐵鑄成的游艇此刻就像是脆弱的紙張一樣在爆炸的氣浪中四分五裂，帶著汽油的火團以天女散花的姿態向四周飆射而出，在海面上下了一場短暫、絢爛而又致命的流星火雨。
而這時，李青早就安然無恙地逃到了水下，又找了一個沒有被火油覆蓋的地方鉆出了水面。
海面上的火焰越燃越烈，游艇在爆炸后斷成兩截，緩緩地向大海沉沒。
望著這種末日一般的景象，李青反倒露出了笑容：
“很好，計劃成功了。”
“不過這經驗還沒到手，也就是說，那家伙還沒有死透。”
他轉過頭去，望向那邊渾身帶著灼傷重傷、無力癱倒在快艇駕駛座上的史克亞羅：
“那么...”
“就讓我‘幫他一個小忙’吧！”
李青心中這么想著，便飛速向那已然半死不活的史克亞羅游去。
而這時，他身后那即將沉沒的崩壞游艇上，卻是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救命，救命啊！”
安德魯痛哭流涕地抱著游艇殘破的欄桿，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四周都是漂浮著燃油的火海，腳下的殘破游艇又即將在烈焰中沉沒。
他根本無路可逃也無處可躲，只能艱難地挪動著他那肥胖的身軀，在熱浪和火光的逼迫下不斷向沒有任何生路的船頭后退而去。
“哦...”
“原來還沒死啊。”
李青的表情很是淡漠——
他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要照顧安德魯的性命。
一方面，船體爆燃的速度很快，他的確沒時間回頭帶安德魯一起跳海。
而另一方面...
他從頭到尾就沒把安德魯當“人”來看。
無論是先前碰到的阿莫爾、迪亞波羅，還是現在碰到的安德魯和史克亞羅，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他們在覺醒了數據化能力后、將自己代入游戲玩家角色的李青眼里嚴格來說都不是和自己地位平等的人，而是...
NPC。
NPC不是人，所以他殺起來毫無顧忌。
人不會記得自己吃過幾塊面包，而對于游戲玩家而言，又有會記得自己面前死過幾個小兵？
“你自求多福吧。”
“我還得過去補刀拿獎勵呢。”
李青無視了安德魯那絕望的哀嚎，繼續向史克亞羅所在的位置游去。
但那撕心裂肺的呼救聲仍在海面上回蕩：
“救我，求求您...救我！”
“我想回家...”
“上帝...不，媽媽，我想回家...”
這個年紀至少有四十歲的中年胖子，很沒出息地喊起了媽媽。
在不斷逼近的火焰和那越發焦灼的熱浪下，李青游得越來越遠，安德魯的呼救聲也變得越來越弱。
再然后，他絕望地停止了哭喊。
世界安靜了，海面上只有那火焰激起的熊熊熱風還在呼嘯。
“該死...”
李青平靜的表情上多了縷縷波動：
“叫什么叫...真是吵死人了！”
“死胖子，等我回去讓你閉嘴！”
他突然停下了遠去的動作，開始掉頭往那即將沉沒的游艇游去。
此時此刻，游艇四周早已被火海包圍。
李青別無他法，只得憑借自己那不懼疼痛的數據化身體，硬生生地在火海中開辟出一條通道。
火焰吞噬了他的身體，使得他那在戰斗后僅僅剩下一半的生命值疾速下降。
終于，在血量下降得只剩下5%的時候，李青終于頂著烈焰回到了那艘游艇，把已然絕望等死的安德魯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謝謝...”
“謝謝您，光頭先生！”
安德魯抱著李青的大腿，語無倫次地哭喊著。
雖然知道自己今天的遭遇完全是這禿頭害的，但同時他心里也清楚，剛剛李青是完全沒有必要冒險救他的。
對于一個好人來說，這不僅不算做好事，還得追究他炸船害人的責任。
但是，如果把這種事跡安在李青這個“光頭黑手黨”身上，那可就已經是“立地成佛”級別的感人故事了。
所以，安德魯現在就像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一樣，將李青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當成了電影里那種亦正亦邪、為人敬仰的黑道俠客。
他發自內心地向李青道謝，而李青卻只回應以冷言冷語：
“別浪費時間！”
“這船已經要沉了，那邊還有一艘快艇，趕快跟我一起游過去。”
“是、是！”
安德魯感激涕零地點了點頭，便乖乖地跟著李青向不遠處史克亞羅所在的快艇游去。
游著游著，他突然對著李青的背影愣了愣神：
“咦？”
“禿...先生，您頭上怎么飄著一個...”
“綠色的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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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克亞羅搭乘的快艇本就離得不是太遠，李青和安德魯很快就游過了這短短幾十米的距離。
而史克亞羅似乎仍舊沒有從重傷昏迷中醒來。
他渾身上下遍布著黑紅難辨的灼傷，神志不清地癱倒在那艘猶如棺材一般的快艇上。
“還昏迷著嗎？”
李青謹慎地在距離快艇十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短暫的觀察后，他轉頭對身邊的安德魯囑咐道：
“你先在這里不要游動，我去確認安全了再叫你過來。”
安德魯言聽計從地點了點頭，而李青將安德魯留在身后不管，一兩個呼吸的功夫就游到了那艘快艇附近。
可就在這時...
船上那猶如燒烤過度的死豬一般的史克亞羅，突然睜開了他那雙眼皮都被灼燒焦糊的眼睛。
他的眼睛溢滿了痛苦，還有那猶如火焰一樣狂暴、如寒冰一樣冷徹的殺意：
“李青，你總算過來了...”
史克亞羅用他那殘破的喉嚨低聲嘶吼道：
“你不該給我機會的。”
“如果你剛剛直接過來取我性命，我或許還沒機會反抗。”
“可是你偏偏要去救那個沒用的胖子，不僅給了我恢復精神的時間，還在火海里把自己的‘生命’消耗到了這種程度。”
他望著李青頭頂那連10%都不到的紅色血槽，艱難地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哈哈哈...”
“因為你那愚不可及的仁慈，最后...最后還是我贏了！”
“上吧！”
史克亞羅強忍著灼傷帶來的劇烈疼痛，爆發出了他現在能夠驅動的最后一絲精神能量：
“這是我最后的替身了——「沖擊」！”
巨鯊再現！
它那足足有二十米長碩大軀體瞬間出現在了海面上，一出場便激得那白色的浪潮直上云霄。
下一秒，這山巒一般沉重的軀體就會自上而下地砸在李青身上。
在這種泰山壓頂的大范圍攻擊下，他根本無處可逃。
而回音擊需要先打出天音波成功定位到目標才能實現高速位移，此時才想到要用，已經是來不及了。
“贏了，是我贏了。”
“和迪查諾約好的午餐，我能趕上了！”
史克亞羅瞪大了眼睛，眼中閃爍著難以形容的光彩。
然而，就在這時...
李青的臉上卻再次浮現出了那種惹人生厭的淡定表情：
“抱歉。”
“我得糾正你一點，我那愚不可及的仁慈，并不是完全沒有回報的。”
“至少...”
“你口中那個沒用的胖子，現在可已經是我的‘隊友’了。”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陡然化作疾風閃電，向著遠在「沖擊」攻擊范圍之外的安德魯迅速突進而去：
“金鐘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