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看了元屠道人頭顱一眼,輕輕一笑,將頭顱擲進帝下之都。
又一腳踢中元屠道人沒了頭顱的身軀,使其四分五裂,頃刻間落在常真君等人面前。
“諸位遠道而來,總不能空手而回,這妖道肢體便送給諸位吧。”
秦真君臉一黑,心道:“顧真君這是逼大家成為共犯,無論這道人什么來歷,或者將來他逃走,大家都一起擔干系。”
他本想硬氣回拒,只是那葫蘆滴溜溜打轉,似有一股恐怖至極的壓力傳遞過來。秦真君便即收回了到喉嚨邊的話。
常真君默默收好元屠道人的一條手臂,頭也不回離開。
金剛佛亦是一般作為。
秦真君暗罵一聲,都是慫包,不過還是老實將眼前的軀干收好帶回神木宮。他倒不是怕顧青,只是這妖道肉身頗有精華,拿回去給宮中神木當肥料著實不錯。
顧青見得一眾真君離去,便即向帝下之都傳音道:“我這有一爐仙丹,火候快到了,得快點回去,又不跟兩位寒暄了。至于這妖道頭顱之事,你們便費一點心思。”
“諾。”兩位大巫回應道。
風羽大巫更是心潮澎湃,原來當初顧真君跟他過招還留手了。
他不禁更佩服后稷大巫的遠見卓識,早早安排巫神教投靠元景峰,這一步著實走對了。
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為何顧真君對元屠道人并不斬草除根。
不過料來顧真君必有深意,非是他所能揣摩透徹。
風羽大巫隨即斬出一劍,將剩余魔眾殺得七零八落,接著便安心養傷。
顧青回轉元景峰時,整個青陽修行界都沸騰起來。元屠道人此前除滅天玄教,又率眾要踏破帝下之都,魔威滔天。誰知道不到頃刻間就給顧真君斬落頭顱,什么王圖霸業,都歸于塵土。
而且顧真君解決元屠真君之后,更赤裸裸向幾位真君示威,將元屠道人的肢體直接扔到幾位真君面前,這是何等霸氣。
任誰都想不到顧真君會在大戰元屠道人后,對幾大真君一點顧忌都沒有,直接迫得幾大真君為他收拾殘局。
關鍵是幾位真君還低眉順眼,沒做任何反駁。
也有人說這是幾位真君審時度勢,不欲跟顧真君在這時候硬碰硬,免得讓其余門派撿了便宜。
但顧真君的魄力著實實實在在顯現出來,那種恣意妄為,對天仙真君都不屑一顧的神氣,叫青陽修行界無數修士都欽佩不已。
修道士講究沖虛恬淡,但到底是人,真有人展現出萬古獨尊的風采,誰又能不被吸引、折服。
這一戰雖然時間極短,可是許多人說給旁人時,仍不由熱血沸騰。
大丈夫當如是也。
尤其是許多仙門的年輕修士都傳出口號,一生俯首拜元景。
當然好多喊出口號的修士都被罰去關了禁閉,不過他們被關禁閉的同時,這些修士所屬的仙門都在暗自打聽顧真君的幾個弟子婚配情況。
待打聽到如今元景峰執掌庶務的蓮舟子居然取了一個玉石精,都不僅扼腕嘆息。同時又感慨元景峰婚娶的傳統莫非就是尋找異類?
許多仙門若有所思,都打著降妖除魔的口號尋找貌美又道性不淺的女妖。
尤其是蛇妖,最受熱捧。
還有聽說顧真君入門時帶了一只小烏鴉,一時間青陽世界里血脈不凡的鴉類妖物,亦變得身價不菲。
甚至修行界里,一些姓顧的修士,都讓人輕易不敢招惹。
外界的風風雨雨沒有影響到元景峰,因為元景峰不是誰都能進來的,何況元景峰靈機濃郁,自成一統,對于外界的修行物資依賴極小。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此前送禮的人太多,導致元景宮的寶庫都幾乎被裝滿了,蓮舟子都不知道他們師兄弟修行時還有什么資源是在宮中寶庫找不到的。
別說他們,就算加上上上下下的雜役道童以及他們將來的徒弟、徒孫修煉十輩子,都用不完這些資源。
顧青閑來無事就煉制仙丹,導致近來山中不少生靈成精。
因為藥渣實在太多了。
顧青練的都是前人未有的丹藥,許多都稀里古怪,故而有不少殘次品,產生的藥渣自也不少。這些藥渣都飽含靈力,山中那些剛開竅的生靈也不挑食,自然可勁地撿著吃。
顧青也不禁止。
只是有一條規矩,凡是開啟靈智的異類,一旦不經允許下了山就不能再回來了。
這是鐵律。
雖則如此,還是有許多異類下山。
畢竟紅塵著實吸引人。
“你既然給它們開啟了靈智,為何不好人做到底,這幾百年禁止它們下山呢,在這個時代,投入這滾滾紅塵,我看它們十有八九都要灰灰。”木清竹正和顧青下棋。
小白持著輕羅小扇,給顧青扇風。
顧青淡淡一笑,向小白道:“你覺得我為何這樣做?”
小白略作沉思,隨后道:“天生萬物各得其所,各有所歸,小老爺只是順其自然。”
顧青又向蓮舟子道:“你怎么看?”
蓮舟子微微拱手道:“小白姑娘說得很有道理,我只有一點淺見,那就是滾滾紅塵如爐火,它們投身其中,總能煉出幾塊真金來。金性不朽。能出幾個領悟此道的,便不枉師尊給它們一番造化。”
木清竹聽了后,瞧著顧青眉眼含笑道:“我還是想聽你的看法。”
顧青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道:“它們在我們眼中只是微末凡塵,而我們在金仙道祖眼中又何嘗不是微末凡塵呢。我們能引導它們的命運,自然有比我們更厲害的人來引導我們的命運,也會有比金仙道祖更偉岸的存在來引導金仙道祖的命運。如此作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無窮盡也。所以我什么都沒想,只是如此做了而已。它們有造化也罷,沒造化也好,我都是不在乎的。”
木清竹道:“你這話聽來倒是有些喪氣了。”
小白眼中豁然有悟,她搖頭道:“不,這正是小老爺比我們堅強的地方。”
木清竹微微一奇,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白道:“怎么堅強?”
小白臉一紅,知曉木清竹借此打趣,她定了定神,道:“小老爺不在乎是無爭,無爭故莫能與之爭。如水之近道,在天為云,化而為雨,落地是江河湖海,山溪流泉,乃至地下暗流,或如朝露,為大為小,為云為雨,其實水總是在的,不會因為天地之力而消亡,只不過換一種形式而已。此所謂至弱者至強,柔之為剛。”
木清竹不由為之動容,她瞧著神態楚楚的小白,輕嘆道:“白姑娘,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