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揉了揉眼睛,說道:“我沒有傷心,只是因為有風。”
青衫少女微笑道:“我們都是仙人啊,不會被風沙迷眼的。你就是傷心了,我能感覺到。”
顧青輕輕嘆了口氣,道:“我還是告訴你你是誰,我又是誰吧。”
青衫少女頷首道:“你說吧,我聽著。我想知道從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顧青便欲開口。
青衫少女忽然又揮了揮手,眨眨眼道:“你可不要對我說謊,否則我會知道的。被人騙過的我,現在可是很警惕的。”
顧青眉毛一簇,怎么辦,師父貌似變聰明了。他正色道:“阿青平生從不說謊。”
這句話是真的。
青衫少女柔柔地一笑,說道:“原來你的名字也有一個‘青’,我被青山宗騙,就是因為他們名字有個‘青’呢。我也愛穿青衣,喜歡吃青山宗的青梅。哎,我還是得去青山宗一趟,那一株青梅已經有千年了,結的果子著實好吃,我要將它搬走。要不就搬到你這里吧。”
顧青臉一黑,現在他總算明白云青青怎么被青山宗騙了,果然是為了吃的。當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對了,你姓什么?總不會姓阿吧?”青衫少女又說道。
顧青道:“姓顧,四顧的顧。”
青衫少女莞爾一笑道:“我是青天白云,你是青山四顧。都有好意境。”
顧青咳嗽一聲,說道:“我的青是‘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的青,不是青山的青。”
青衫少女“哦”了一聲,道:“詩是好詩,那你怎么不姓白呢?”
顧青一怔,他想起了小白,亦是多少年未見了,不知不覺間,有人貼心照顧的日子已經好多年沒享受過。
這些年忙忙碌碌,都是修行,卻是少了份閑心。
他再看云青青,不由出神。
無論何時何地,云青青總是像白云、像青天,任性自然。
她這方面要比顧青強。
青衫少女道:“你在想別的人,還是個姑娘,也好似在想我。那個姑娘,我認識嗎?”
顧青輕輕頷首,略帶悵惘道:“她姓白,你也該很想她吧。”
青衫少女微微一笑道:“那你快說出我的故事吧,我想肯定要比我在青山宗過的日子要有趣。青山宗實在太無聊了,我大多時候都只能靠睡覺來打發時間。”
聽了這句話,顧青更確定是師父本人。
他搖了搖頭道:“以前的你,大多時間也在睡覺。”
青衫少女略感失望,她又道:“你這是先抑后揚吧,我看過一些話本,多是這種套路,以前的我,一定活的豐富多彩。”
顧青心里幽幽道:“你可真是想多了。”
他翻了翻白眼,語氣悠然道:“那是發生在祖洲的事,在一個叫萬象宗的宗門。進入萬象宗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過問心路。你是過問心路最快的人,我是過問心路最慢的人。”
青衫少女神情略帶好奇,道:“我瞧你也不算笨,居然是最慢的一個,為什么呢?”
顧青于是解釋了其中玄妙。
青衫少女聽完后,笑道:“那還不錯,我就說嘛,你名字有個‘青’,不應該很差。看來我們勉強能算絕代雙驕。”
顧青心里腹誹:“什么叫勉強能算,我一甲子成元神,橫掃同輩,乃是萬象宗未來的擎天柱,甚至還是青陽大界的命運之子。”
默默回憶了一遍,顧青發現這些東西加起來,也不像是能比云青青強多少。
算了算了,他向來尊師重道,這方面就不計較了。
其實這些年他又變得很有些孤寂,見到青衫少女后,這份孤寂就淡了許多。
在這個不知真假的世界里,顧青很孤獨。
雖然他已經習慣,并不畏懼,可是誰又喜歡孤獨呢?
因此桃源山才會有些熱鬧。
只是山中的猴兒、飛禽這些到底跟他差別太多了,難以作伴,還不如小烏鴉呢。
好吧,自從有了小白,想起小烏鴉的時候著實不太多。
料來小烏鴉也不介意的。
介意就介意吧。
顧青胡思亂想一會,說道:“我們不是雙驕,其實你是我師父。”
青衫少女大大的眼睛看著顧青。
顧青無奈地攤攤手道:“真的。”
青衫少女難以置信道:“原來我真的能教徒弟。可太玄傷的徒弟王安道,我總也教不會他,他可笨了。”
她隨即明悟道:“我明白了,因為他不是我親徒弟。”
這件事對她頗有困擾,因為她做什么都是一學就會,一會便精,唯獨教導王安道這件事,讓她大受挫折。明明很簡單的道理,很容易領會的法意,他總是明白不了。也就勉勉強強成了個元神而已。
原來問題不在她身上,而是徒弟不是親徒弟,自然是教不好的。
顧青幽幽道:“你也沒怎么教我,我大都是自學自悟的。”
青衫少女臉一紅,隨即反駁道:“看吧,你自學自悟都這么…厲害,我教了你,你只會更厲害。”
她本想說這么不錯,但是又覺得用“厲害”更好,這樣更能顯示出不是她教徒弟不行,而是別人的弟子太差的緣故。
總之不是她的問題。
顧青老老實實將自己所知云青青的生平事跡說了一遍,尤其重點講述了他和云青青之間的交集,還有小白的事。
青衫少女聽完后,說道:“你在我睡覺時領悟出朝夕訣就對了,這叫道法自然,乃是最高明的傳道解惑。”
顧青撇撇嘴道:“你這是牽強附會。”
青衫少女不滿道:“我可是你師父呢,你能不能對我尊重一點。”
顧青輕咳道:“我現在還不能十成十地肯定你是我師父,對了,你被人下的咒,真的沒法解開嗎?”
青衫少女搖了搖頭,說道:“那是以一門大道的根源種下的咒,若是我證就太乙天仙,才有可能解開,否則便只能請太乙金仙或者金仙道祖幫忙。反正你也說了我過去的事,這倒是無關緊要了。你釀造了百花仙釀嗎?我想嘗嘗。”
顧青道:“能讓天仙喜歡的美酒佳肴很少很少了,你說的青梅肯定有特異之處,而我的百花仙釀在天仙眼里,終歸到底是凡物,你現在應該不會喜歡。”
他不是在乎僅剩下的三壇酒的人,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不知那青梅是啥味道。”能讓天仙念念不忘,一定很特別,顧青倒是想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