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一名羽衣星冠的少年道士出現在洞府門口,隨云等七個記名童子大喜,道:“恭迎峰主出關。”
他們幾個出身太低,比不得那些過了問心路,是宗門嫡傳的弟子,平日里和其他峰的弟子撞見,叫聲師伯都都未必能得到回應,心下總有些自卑。
現在顧青做了二十七真傳峰之一昔我峰的代峰主,雖然有個代字,他們也自感身份比以往大為不同。
畢竟祖師是元神真人,只等祖師醒來,顧青成了金丹,自是實打實的峰主,他們地位也會再隨之水漲船高。
何況顧青煉成八卦爐,身具三昧真火,將來必定是煉器、煉丹的大宗師。
隨云等人都覺得前途光明起來。
見到顧青出關,面上的喜色自是不摻絲毫虛假。
顧青負手而立,瞧了瞧幾個弟子,點頭道:“看來你們都沒偷懶,不錯。遠山,你持我玉帖去天巧峰請你木清竹師伯來昔我峰。”
雖說木清竹讓顧青使一道傳音符請她即可,不過顧青覺得還是禮貌一點,而且現在好歹也是代峰主,感覺正新鮮。
“諾。”
一枚玉帖飄到顧青的五弟子余遠山手上。
顧青瞧見余遠山領命而去,心想,這使喚人的感覺,玩個幾千年估計都不覺得膩。
獲得更多的權力跟修道還真有些類似。
修行人也是不斷主宰更多的元氣,驅使掌控更厲害的道術、神通從而漸漸掌控一切,主宰、掌控亦是修行的主題之一。
最終發展到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是權力相比修行獲得的力量,有本質的差別。
一者來自于外界,一者來源于自身。
“據說神道的修行就是得到萬眾認可,因而有偉力加持,能有種種不可思議之能,可要是失去了信徒,香火斷絕,便神通大減。”
“只是存在即是有理,我煉制這八卦爐時,亦感覺到丹道、煉器之道,一樣通達至道之路,看來萬道殊途同歸,最高深處未必就能分出高下。只是玄門正道,最是坦途。”
顧青思索了一會修行的道理,又向老秦頭問道:“那人還沒有持我信物來嗎?”
老秦頭忙搖頭,說道:“我派了一個雜役專門守在萬象城,至今沒等到小老爺說的那人。”
顧青當了代峰主,老秦頭再叫少主、少峰主分外不合適,直接叫峰主又顯得不把云真人放在眼里。
何況老秦頭現在只當是顧青的奴仆,顧青又賦予他昔我峰管事的權力,因此干脆稱呼顧青為小老爺。
他現在也沒啥追求,只求昔我峰人氣越來越旺,將來昔我峰壯大后,旁人提起來時,他是昔我峰的老人,亦與有榮光。
顧青道:“嗯,現在招了多少個雜役?”
老秦頭道:“五個。”
顧青道:“那就只再招它一個,其余人都推掉。”
老秦頭面色犯難,說道:“離火峰許仙姑那里怎么說?她說俗家有個親戚想進入咱們萬象宗當雜役,看咱們昔我峰人少,特意問我能不能將人招進昔我峰。老奴不敢擅自做主,說了等小老爺出關后再做回復。”
顧青明白許瑾瑜的意思,自是見昔我峰人少,而且顧青向來隨和,她那親戚進來有顧青照看,多少能修行順利一點。不過還是回絕比較好,這種口子,一旦開了,后面就不好擋,平添不少是非。
上次清婉仙子請顧青幫忙,亦是讓她俗家的后輩余遠山過了顧青的道心考驗,才說出余遠山是她的后輩,讓顧青照顧一二。
這種就關系不大,畢竟能過顧青的道心考驗,至少也是個修道種子,不容易生出是非。
顧青道:“這事我記下了,你做的不錯,往后遇到類似的事,還是這樣辦。許師姐那里,我會回她,你不用擔心,仍是照著我的話去做。”
老秦頭于是心里 松了口氣,顧青就是這一點最好,難做的事,從來不為難別人,吩咐的事情,向來都在他們能力范圍之內。
他道:“老奴這就去萬象城。”
接著老秦頭便告退。
顧青又向隨云道:“你去隨性峰見原師兄,請他來昔我峰觀我煉器。”
隨云童子領命而去,不多時卻又回轉,原來他半道上就碰見了原隨風。
原隨風笑吟吟道:“顧師弟,我見你昔我峰隱隱有玄氣泄露,便知你肯定煉成了八卦爐,因此過來找你。”
顧青微微頷首,問道:“不會是來找我煉丹吧,但我先答應了天巧峰的木師姐,要替她煉器,你的事先推在后面吧。”
原隨風一奇,道:“你什么時候跟木師妹好上的。”
顧青莞爾道:“想什么呢,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非要找個道侶,話說你們上次怎么去了明玄妖島。”
原隨風老臉一紅,道:“我們路過時,聽說那妖王奴役人族,一氣之下前去斬妖除魔,結果小覷了對方,而且沒想到它竟然也不怕咱們萬象宗,還好你及時趕來,否則非要出個大丑。”
顧青微笑道:“我猜你們也有保命的秘術,只是施展起來,代價不小,這次就當吃一塹長一智。”
原隨風道:“說到底還是我們兩個被人鼓動,道心不定,不然可以行事更穩妥一點。”
顧青見原隨風氣質比過去更沉凝了一些,就知道這次教訓對他還是一種福氣。
原隨風又道:“我修行神風真解,練的本命法器是無定劍,只是這番事后,我深感威力有些欠缺,你既然煉成八卦爐,看能不能幫我想個法子改善一下。”
顧青含笑道:“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原隨風便跟顧青說起本命法器的一些細節,其中自有原隨風的修行感悟。
顧青聽后,才知道原隨風可不是來找他幫忙的,而是來還上次相救的人情,只是以兩人的交情直接點出,多少有些不合適,因此原隨風才如此委婉。
原隨風的感悟里,自也有關于神風真解的種種玄妙。
顧青練成三昧真火,用八卦爐煉丹煉器,尚需要有一件寶物來輸送風力,控制火候。
聽了原隨風有關風屬修行的玄妙后,收獲不小,心中隱隱有些想法誕生。
兩人談玄論道,時間過得飛快。
最后兩人閉口不言,原來卻是木清竹到了。
她嫣然道:“我是不是來得不巧,打攪你們了。”
顧青道:“木師姐來得正好,不如大家一起坐而論道。”
原隨風朝著顧青莫名一笑,道:“論道之前,先喝口茶水吧。”
顧青暗罵原隨風狡猾,知道木清竹來了,特意擠兌顧青去泡一壺萬古空青。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顧青想起上次送那一盒子茶葉時,著實尷尬,要是用普通貨色招待,實在說不過去。
顧青道:“隨云,去泡一壺好茶來。”
原隨風見狀,向著木清竹拱手道:“木師妹,今天是托你的福了。”
木清竹向顧青道:“是泡萬古空青嗎?”
顧青微笑道:“自然要用最好的茶招待你們。”
木清竹莞爾一笑,說道:“顧師弟這么大方,我也不能小氣,這水可以拿去加到茶里。”
她招了招手,空中便飄起數滴清露。
原隨風驚訝道:“金風玉露?”
木清竹含笑道:“原師兄好見識。”
原隨風嘆息道:“木師妹實是修道奇才,若是在天河宗想必成就更大。”
木清竹聽到原隨風的話,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卻沒有回答原隨風的話。
顧青見狀,猜想木清竹怕是跟天河宗有糾葛,他微笑道:“天河真法那也是天河祖師從天河里悟出來的,木師姐將來未必不能同樣從天河里悟出一樣厲害的真法。”
木清竹笑了笑,將金風玉露揮落進一個杯子里,示意隨云拿走,說道:“我可沒有那等才情,不過若是這數十年內能成上品金丹,定要是參加九派斗劍的,很希望到時候能碰上天河宗的人。”
顧青心念一動,再看木清竹臉,隱隱約約想起一件事。
最終顧青腦海里模模糊糊出現一個人的容貌,相貌清秀俊雅,背負著一把古劍,隱約和虛空里那流淌不已的天河渾然一體。
而木清竹的容貌,竟和那人有三分相似。
這記憶是來自清泓子的,那人便是天河宗的郭真人,這幾千年來,修行界最為傳奇的人物之一。
顧青的師父云真人當然也足夠傳奇,不過顧青更想說,他師父不但傳奇,還是個奇葩。
顧青心中雖有點不著邊際的猜想,卻沒有說出來,他道:“反正隨云烹茶出來還有一會,咱們不如玩個游戲。”
原隨風好奇道:“什么游戲?”
顧青微笑道:“咱們以真氣分化出兵馬,各占一角,看誰的兵馬最后能占據面前的石桌,如何?”
原隨風略一思忖,便拍手道:“妙,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咱們三人相斗,自有無窮變化,其樂無窮。”
他話音剛落,木清竹素手一揮,面前石桌便有水泊,上有蝦兵蟹將逐波踏浪。
她笑道:“我先占個先手。”
原隨風大笑一聲,有一陣無形有質之風,將木清竹的水泊擠壓回去不少。
顧青含笑,一陣火起,金戈聲陣陣,自占了一角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