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心中有些奇怪,自己其實是想當面請教神秘局的事情的,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秦老就帶他來到了這里,難道秦老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意?看來自己什么秘密都瞞不過這位老爺子。
當然也不能排除韓院長將自己詢問神秘局的事情提前告訴了秦老。
張弛道:“向天行又是什么人?”
秦老道:“他是神秘局的創始人之一,也是神秘局的第一任局長。”停頓了一下道:“我是第二任。”
張弛心中暗忖,按照秦老此前告訴他的信息,爺爺張清風應當也是神秘局的創始人之一,只是現在估計自己和張清風也不是血親關系,這事兒要是讓秦老知道,老爺子恐怕心臟病都得犯了,自家的隱私還是自家消化,別隨便拿出來嚇人了。
秦老道:“最早創立神秘局的有七個人,我、張清風、白云生、秦春秋、丁萬山、向天行、楚紅舟。”
秦老在一座墳前停下腳步,張弛的目光落在墓碑之上,卻見墓碑上鐫刻著死者的名字——楚紅舟之墓,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關于此人生平的描述。
“向天行和楚紅舟夫婦二人是神秘局的核心和最初締造者,成立神秘局的初衷是為了研究超能力現象和管控超能力者,我們所有人緊密團結在向天行的周圍,做了不少為國為民的大事,可事情的發展卻漸漸發生了偏差。向天行人如其名,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隨著能力的增強,他的野心不斷膨脹,我們接到了指令對他實施控制,在這一過程中,我方丁萬山和秦春秋被殺,白云生失蹤。這場戰斗中,向天行的妻子楚紅舟為了保護他而死…”
望著楚紅舟的墓碑,秦老的臉上流露出痛苦內疚的神情。
張弛敏銳地覺察到在楚紅舟死亡的事情上,可能存在很大的隱情。
秦老向一旁走去,不遠處就是秦春秋和丁萬山的墳墓,秦老道:“秦春秋是我的兄長,我親眼看到他被向天行所殺,本來我們有殲滅向天行的機會,可是楚紅舟拼了性命阻止我們,向天行在那場圍捕中成功逃離。你爺爺張清風算準了他不久之后就會卷土重來報復神秘局,果然被他猜中,我們集合所有的力量對付向天行,雖然再次重創了他,卻損失慘重。”
他放眼環視著這大大小小的墳冢,低聲道:“一百三十七人,這些人全都是被向天行所殺。他們之中有我的親人,我的朋友,神密局的精英損失大半,自此以后元氣大傷…”
張弛將手放在秦老的肩膀表示安慰,人到晚年最痛苦得就是對悲慘往事的回憶。
秦老拍了拍張弛的手,搖了搖頭道:“其實當年你爺爺就勸我要急流勇退,我拒絕了他的提議,接受了神秘局局長一職,我要報仇,我要重振神秘局。我當時希望你爺爺能夠繼續像過去一樣幫我,可是他突然走了,毫無征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宛如人間蒸發,也是從那時開始就被永遠列在了最高機密的黑名單中。”
秦老長嘆了一口氣道:“把他列入黑名單的人就是我。”
張弛無法評判當年秦老的做法是對是錯,可從秦老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似乎心存內疚。張弛道:“那個向天行以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秦老搖了搖頭道:“就此失蹤,再未出現。神秘局在我的領導下開始重建,就在我認為復興有望的時候,一場時代浩劫悄然來臨,噩運再度降臨到了我們的身上。”
張弛道:“師公,您知不知道現在神秘局重新組建的事情?”
秦老道:“知道,幾年前他們請我出山,想讓我主持大局,被我拒絕了。我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這種事情還是由著年輕人去折騰吧。”
又有一人進入了墓園,那人身穿黑色中山裝,神情肅穆,手中拿著一捧鮮花。當他看到秦老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快步來到秦老的面前,向他深深一躬道:“師父!”他就是秦老昔日的得意門生,如今貴為新世界集團總裁的楚滄海。
秦老淡然道:“楚總的大禮我可受不起。”
楚滄海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對我恩同再造,滄海沒齒難忘!”
秦老道:“這些話說給死人去聽吧,至少他們不會反駁你。”他舉步向陵園外走去,楚滄海趕緊給他讓路。
張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新世界集團的老總,感覺此人面相謙和,看上去不像一個大奸大惡之人,可人又怎能以外貌來評判。
楚滄海向張弛笑了笑,目送這一老一小離開,楚滄海這才來到楚紅舟的墓前放下那束鮮花,輕聲道:“您最喜歡的百合。”
張弛離開之前回頭看了看楚滄海,他向秦老道:“師公,他和楚紅舟什么關系?”
秦老道:“他是楚紅舟的侄子。”說這話的時候,秦老的眉頭皺了皺,雙目中閃過懊悔的光芒。
他帶著張弛來到五公里外的東北菜館,他也是抱著過來看看的想法,畢竟上次過來已經是十幾年前了,想不到那家破破爛爛的東北菜館仍然還在營業,店面門頭也沒有太多的變化,因為過了高峰時間,店里客人不多,張弛叫了個小隔間,爺倆脫了鞋上了火炕。
秦老年齡雖然大了,可動作依然利索,點了一份老村長下酒菜,燉了酸菜汆白肉,小雞燉蘑菇,又叫了一瓶北大倉部優。
人少三道菜足夠他們吃了,張弛給秦老倒了一杯酒,自己開車就沒喝酒,弄了一罐紅牛陪著。
秦老喝了口酒道:“張弛,你是不是覺得被我們秦家利用了?”
單刀直入的一句話把張弛問得愣住了。
秦老道:“今天只有咱們爺倆,咱們開誠布公地談談。”拿起酒瓶給張弛面前的玻璃杯嘩啦啦倒上。
張弛阻止不及,眼看著小半杯紅牛被兌成了芝華士。
“師公,我開車了!”摩托車也是機動車,酒后駕駛總是不好。
“喝,回頭讓綠竹來接咱們。”
張弛不敢拒絕,只能端起酒杯老老實實喝了一杯,居然兌出了一股子芝華士的味道,酒壯英雄膽,不借點酒意還真不敢跟老爺子開誠布公地交流,喝了一杯還是不知道說什么好,秦君卿的確利用了他,可公平地說,應該是互利互惠,秦家并沒有對不起他。
秦老道:“綠竹帶你去找君卿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其實就算我知情,我也不會阻止。”秦老跟張弛碰了碰杯:“干!”
張弛端起酒杯一仰脖就干了,跟老爺子喝酒必須得誠實,可看秦老卻只小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了,張大仙人瞪大了雙眼,媽耶!又被老狐貍給騙了,你說干你自己咋不干呢?
秦老道:“我一共有五個子女,死的死亡的亡,現在只剩下君卿一個親生女兒,她天賦異稟,能力出眾,我卻因自己過去的遭遇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我只希望她當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你明白嗎?”
張弛點了點頭,可憐天下父母心,秦老五個子女,有四個遭遇了不幸,他有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秦老苦笑道:“可有時候你越不想讓子女做什么,他們偏偏就要做什么,你是不是也這樣?”
張大仙人道:“我打小就是個乖孩子,爹媽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等我準備叛逆的時候,發現找不到人較勁了。”
秦老望著張弛,心中感到一陣酸楚,老友泉下有知,得孫如此也應該感到欣慰了。他端起酒杯道:“為你的家人,咱們干一杯。”
張弛這次多了個心眼,沒一口干完,老爺子套路太深了,您小口抿我大口干,這一玻璃杯得有小二兩酒,一會兒功夫就找不到我了。可這次秦老居然把那杯酒喝完了,張弛一看趕緊把酒給干了,又搶著給秦老斟滿酒。
秦老道:“老板,再來一份鍋包肉。”
張弛笑道:“師公,咱爺倆可吃不了那么多。”
秦老道:“大老遠跑來一趟不容易,你不用擔心,我請,我有錢,這兒能刷卡。”
張弛心說那是我的錢,我的血汗錢!
秦老道:“綠竹倒是個聽話的孩子,上次她帶你去找君卿沒有通過我的同意,君卿先天不足,生性叛逆,不顧我的反對執意修煉,所以才導致目前的險境。我當初給你那爐子,的確抱著試探之心,我心中極其矛盾。”
張弛主動端起酒杯道:“師公,此事咱們不提了,我全都明白。”一個父親總不忍心看著女兒遭受痛苦的折磨,秦君卿強行修煉,如果沒有補髓易元丹的幫助,她肯定無法彌補先天不足,其實如果秦老當初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他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這件事他們都心知肚明,既然都是明白人,張弛認為秦老沒必要將此事說透,秦君卿還威脅自己不可將他們之間的交易告訴其他人,可知女莫若父,她根本瞞不過秦老。
秦老道:“你等我說完,那爐子其實本來就是你爺爺的。”
張弛聞言一怔。
秦老道:“你爺爺當初走得匆忙,有些東西沒有來得及帶走,這爐子就是其中一件,看來你沒有仔細觀察過,在爐膛內部其實刻著他的名字。”
張弛有些汗顏了,自己得到乾坤如意金的丹爐關注的重點都是煉丹,壓根沒有關注這種旁枝末節,其實他跟張清風可能真沒有啥血緣關系,這件事不能坦白,關乎黃春曉的名譽。
秦老掏出此前張弛給他的那張銀行卡放在小炕桌上:“拿回去吧,這錢我可不要。”
張弛道:“師公,說好的事情怎么能變呢?”
“本來就是你們張家的東西,我怎么能要你的錢,當時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想不到你小子居然真有本事,這么短的時間賺了二十萬,這燒烤店這么賺錢?”秦老突然跑題了。
張弛老老實實回答道:“沒那么多,我七七八八湊夠的,答應您老的事情我當然得兌現承諾。”他把銀行卡又遞了過去。
秦老道:“我不缺錢,說起來我還欠你一個人情,君卿的事情麻煩你了,我敬你。”他端起酒杯。
張弛受寵若驚,趕緊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了,哪能讓老爺子敬自己,咱得先干為敬,再看秦老又抿了一口放下了,張大仙人被秦老喝酒虛虛實實的套路給弄得有點懵逼了,老爺子啊老爺子,您套路也太多了,這樣喝下去非得被他給灌多了。
這酒不能白喝,張弛趁機道:“據我所知,我們學院主要就是由新世界基金贊助的。”
秦老道:“你是不是想問,楚紅舟的侄子因何能夠成為學院的贊助人?”
張弛點了點頭,楚滄海應當跟自己一樣成為黑名單上的人才對。
秦老輕輕放下酒杯,凝望著窗外,許久方才道:“楚紅舟是個好人,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當年我們可能都會死在向天行的手里。”
張弛心中暗忖,根據秦老所說向天行應該是個不世出的大魔頭,楚紅舟是個好人,記得秦老說過楚紅舟為了掩護向天行而死,難道她死在秦老他們的手中,看來當年的這件事非常復雜,張弛不敢細問。
秦老道:“如果以后君卿再找你,無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可答應。”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明說煉丹之事。
其實張弛也在擔心這件事,秦君卿知道自己能夠煉制金丹,保不齊以后還會找他,秦君卿的手中擁有不少的丹方,這些丹方卻不知她又從何處得來。張弛點了點頭道:“行,如果師姑再找我,我第一個告訴您。”
秦老嘆了口氣道:“不必告訴我,她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而且我也不可能長生不死,你只需答應我不再幫她做事即可。”
內心中涌現出無盡的落寞和凄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輕聲道:“你給綠竹打個電話,讓她來接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