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 你不是來挖墻腳的吧?
相比于北湖那邊的傾盆大雨，中原這邊依舊是艷陽高照。
張浩明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回到洛河，下高速之前就跟王泉打電話約著中午一起吃飯，正好李宏也沒離開洛河，中午飯就在一起解決了。
張浩明的媳婦是一個看起來很溫婉的女人，名叫徐嵐。臉上描著淡妝始終保持著微笑，話不多但每次有人跟她說話都能感覺到她笑容中的真誠和善意，跟張浩明說的在家不講道理完全不沾邊。
他兒子張悅今年十五歲，跟張浩明的臉型相似度很高，身材也是一樣消瘦，只不過身高挺不錯，目測已經超過一米七了。張悅表現出來的狀態挺好，眼神靈動說起話來一點拘束感都沒有，問他問題的時候也能做到對答自如，只是偶爾提及學習成績的時候，臉上會表現出一絲不自然。
“他們學校被選中成了高考考場，為了給高考讓路，中學生就放假了，正好趁著這幾天帶他出去散散心。”
王泉還沒有孩子很少關心學生的事情，聽張浩明這么回答才想起再有幾天就該高考了，腦子里不禁回想起自己高考時的畫面。當時的自己學習成績不行，明擺著考不上大學，高考對于王泉來講跟兩日游沒多少區別。可即便這樣，當時那種全家老少齊出動，學校門口附近封街凈路的場面也足以讓王泉銘記一輩子。
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張浩明主動提及分包商安排的事情，“銅鑼出事之前就跟分包商們溝通過，具體安排我已經弄好了，只需要通知他們過來簽訂新的分包合同就行了。下高速的時候我已經讓內勤挨個打電話通知了，估計下午就有分包商過來。”
王泉輕輕點頭，“你有安排就行。”
說著，又是笑道：“近期需要處理的事情基本上都有了安排，你抓緊時間帶嫂子和孩子出去玩幾天，再等幾天又該忙了。”
從眾意食品有限公司出來的時候，馬路上已經出現了積水，每當有車輛急速駛過都會濺起高高的水花。
“東哥，你怎么就往下砍了五十萬呢？咱們能出錢把他們的設備買走就已經算是幫了他了。”
王富貴直言不諱抱怨林東砍價太少。
坐在后排的戚偉強沒有說話，眼神卻是不時看向正在開車的林東，他已經給跟林東詳細說明了這批設備的情況，再加上王富貴提供的老板負債情況，多了不敢說，往下壓個百十萬應該沒啥問題吧？
“五十萬已經不少了，那個卞自強已經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了，你想想他在車間接電話的口氣，最開始的時候還能陪著笑臉應對，后來就變得不耐煩了，現在每一分錢對他來講都很珍貴，如果咱們逼的太緊，很有可能讓他破罐子破摔。要是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林東淡淡笑著，“偉強不是說了么，設備基本上沒啥毛病，換個地方就能直接開工。五十萬足夠咱們把設備運回去和重新安裝的費用了。再說了，人家不還送了咱們一套冷庫設備么。”
雨勢越來越大，雨刷器急速擺動也只能勉強看到前方的路況，路上可見的車輛越來越少。林東不無擔憂的說道：“這么大的雨，肯定要耽誤出貨。”
安全起見，行駛速度一直上不來，等林東帶著戚偉強回到江城已經是臨近傍晚了，路上電話響了好幾次林東都沒接。
“你先在這里休息，我問問公司怎么安排這批設備，到時候可能需要你帶隊過去把設備拆分運回洛河。”
給戚偉強開好房間，各自回到房間之后林東開始給下午打電話的人回復。未接電話中有兩個是竇遠洋打過來的，剩下幾個則是北湖熊他們幾個打來的。
“林總，北湖那邊是不是也下暴雨了？”
電話剛剛接通就聽到竇遠洋急切的聲音，林東應聲點頭，隨口問道：“南湖那邊也是暴雨？”
“何止是南湖啊，整個南方都在降雨，川省尤為嚴重，下午的時候已經出現兩起山體滑坡事件了，有兩個縣城的進出通道都被堵了。現在只是交通被堵，暫時還影響不到正常生活，但天氣預報說降雨要持續好多天呢，我估摸著…”竇遠洋苦笑著，緊接著又是關切問道：“林總，北湖那邊如果沒啥大事兒的話，出貨可千萬不能耽誤了。一旦出現更為嚴重的事情，物價上漲是必然的結果。”
聽完竇遠洋的話，林東心頭一緊，趕緊問道：“有那么嚴重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杞人憂天？”
竇遠洋反問一句之后又是接著說道：“山區比平原地區更害怕自然災害，就這種級別的強降雨，真敢連續搞上幾天的話，肯定會影響到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一點都不夸張的說，我還打算讓你們給我預備一批庫存以防萬一。”
林東不知道竇遠洋的擔心是不是有必要，但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當下跟著變得緊張起來。
竇遠洋的電話掛斷之后，林東有了短時間的猶豫，他在猶豫是先給王泉打電話還是先給北湖熊他們幾個回電話。最終還是選擇給北湖熊他們回電話，如果他們有什么特別的需求也好一次性反饋到公司。
挨個給北湖熊他們打過電話之后，林東暗暗松了一口氣。北湖熊他們打來電話的主要目的不是提要求的，而是問詢林東上次介紹的屠宰場情況。
特別是姓楚的干癟老頭，打電話的時候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林東能夠感覺到他帶著一絲不滿的情緒，按照姓楚的意思，九鼎商貿就應該盡快把北湖這邊的屠宰場資源盡可能多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們也好方便行事。
仔細琢磨了一會兒之后，林東給王泉打電話，把竇遠洋的想法簡單的說了一遍，“北湖熊他們剛剛接到新一批的貨，明顯是想讓咱們為北湖市場添把火，好讓他們光明正大的抬價。這幾個人一門心思的想要抓住機會多賺錢，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們合適。”
王泉聽后反應不大，沉吟一聲之后這才說道：“竇遠洋不是那種為了要貨故意說謊話的人，雖然咱們體會不到他此時的擔心，但該支持的還得支持。這樣吧，我讓中原這邊的場子盡量給他準備一批貨，準備好之后直接送到川省。南方這個時候就是多雨的天氣，既然竇遠洋給咱們提醒了，你在那邊多多留意一下。”
稍微停頓之后，王泉突然輕聲笑道：“從一開始北湖熊他們就積極主動的幫咱們聯系場子，圖的不就是從中謀利么？咱們能這么快拿下北湖那么多屠宰場的承包權，不敢說全靠人家幫忙，最起碼有一半是人家的功勞。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是產能特別低的場子，咱們根本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投入更多的精力，畢竟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跟北湖地區的分包商們說一下，如果他們中間誰有興趣的話，這些廠子可以交給他們做。但有一條，必須帶著其他分包商一起，堅決不能出現一個人吃下一個場子的情況。”
萬豪本不想聯系老胡，可今天的天氣實在太不給力了，一個人窩在酒店一整天都無所事事，就腦子一熱給老胡打了個電話約著晚上一起喝酒。
老胡剛接到電話的時候確實有點意外，當他知道萬豪喊著喝酒后，立刻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征求過萬豪的意見后把幾個相熟的辦事處經理也都叫上了。
“趙林就不喊了，他大舅哥剛剛接任市場部長，估摸著正在準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自己樂呵樂呵就行了。”
老胡主動說了一句，而后又是說道：“你說地方吧，等會我們一起過去。”
萬豪也聽說曹金華升職的事情了，聽老胡這么一說，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報上一個經常去的位置。
晚上六點鐘，萬豪提前趕到訂好的地方，僅僅十分鐘左右，老胡就帶著三個辦事處經理走進了包廂。這幾個人都是跟萬豪關系挺不錯的人，進來之后直接調侃道：“現在怎么稱呼？稱呼萬經理？”
前幾天萬豪回來交接工作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了萬豪要去九鼎商貿的事情，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再次見面。一個個玩味的看著萬豪，有人性子急不等萬豪回答直接問道：“九鼎商貿到底咋樣？現在在九鼎商貿負責哪一塊？”
現在是下班時間，再說都是在職場上混了這么多年的老油條了，誰不想讓自己的關系網絡更大一點？他們肆無忌憚的討論九鼎商貿，老胡卻是置若罔聞的看著他們胡謅，耳朵卻是悄悄豎起來，也想聽聽萬豪在九鼎商貿的真實待遇。
萬豪苦笑一聲，裝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說道：“別提了，報道第一天就被宋閻王上了一課，一點情面都不留的那種。現在我就是一個普通業務員，干的都是臟活累活。”
“不能吧！”
一個歲數跟老胡相仿的辦事處經理一臉不信的看著萬豪，“好歹你們也是跟著宋閻王過去的，就算稱不上心腹也差不多算是嫡系部隊了吧？怎么可能只給普通業務員的待遇？”
“就是啊，你放心大膽的說，我們保證不跟你搶飯吃。”另外一個辦事處經理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老胡一言不發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研究菜單。
“我騙你們干啥，就報道去了半天時間，工資待遇啥的都沒講第二天就被趕出來了，就連梁峰和鄭金秋都是一樣的待遇，這事兒沒必要說瞎話。”萬豪又是嘆了一聲，接著搖頭笑道：“別說我的事情了，咱們今天只吃飯不談公事。”
說到吃飯，老胡率先點了一個菜，而后把菜單傳給旁邊的人，看著萬豪揶揄笑道：“九鼎商貿負責業務的林東就在江城，你不主動去拜拜碼頭居然喊著我們一起吃飯，就不怕領導知道了給你穿小鞋？”
老胡這句話又是引來另外三人的側目，剛才一直沒說話的那個辦事處經理一臉好奇的看著萬豪問道：“胡總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到一問題，宋閻王在九鼎商貿是什么職位？聽說這個林東可是九鼎商貿的股東之一，本身就是業務出身，難不成宋閻王要搶了林東負責的工作？”
他這么一問，屋子里瞬間靜了下來，就連老胡都是頗感興趣的看著萬豪。宋鵬飛在三匯一直負責的都是業務方面的工作，讓他去干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擅長。難不成剛剛加入九鼎商貿就要進行一番奪權活動？
萬豪遲疑了一下，又是一陣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宋閻王負責的具體工作是什么，但是九鼎商貿大老板和林東對宋閻王的態度都很不錯，能夠感覺到他們很尊重宋閻王的看法。”
說到最后又是苦笑道：“真的，我不知道宋閻王的待遇咋樣，反正我們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能拿到什么樣的待遇，現在也都是一頭霧水的開展工作。”
萬豪的回答讓他們幾個面面相覷，但也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吃飽喝足之后，老胡賊笑著提議打會兒牌，萬豪先是點頭，隨后又是搖頭說道：“玩會兒可以，但不能像以前那樣通宵作戰，明天如果天氣好轉一些我還有事要辦呢。”
三個辦事處經理先走一步前往熟悉的棋牌室，老胡和萬豪留下結賬。等萬豪結完賬，兩人從飯店出來，老胡笑吟吟的說道：“這次過來有啥需要幫忙的話等會直接跟他們幾個說，只要不違背公司的原則，就別有顧慮。”
萬豪能聽出老胡言語中的真誠，輕輕點頭之后兩人跟著前往棋牌室。等他倆趕到的時候，房間內已經泡好了濃濃的茶水，牌桌上放著準備好的香煙，熟悉的畫面讓萬豪明白，這是準備打持久戰了。
“老規矩，中不？”
老胡大馬金刀的坐下，抬頭看著萬豪笑道。
老胡說的老規矩是按照洛河當地打麻將的規矩玩，按照以往的約定，放炮是不能贏的，只能自己摸到胡牌才能贏，不管是明杠還是暗杠，亦或者是碰牌之后摸到的杠，都是五十塊錢，自摸胡牌翻倍。
這種玩法，不算大，也不算小。
歲數較大的那個辦事處經理主動拉著椅子坐在一旁，笑著說道：“我觀戰，你們玩。”
萬豪和另外兩個辦事處經理沒有推讓，坐下之后輕車熟路的打骰子，各自抓完牌后，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起來。
“剛才你說現在干的都是臟活累活是咋回事兒？”
老胡坐在東邊，萬豪坐在他的對面。出牌的時候老胡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萬豪嘴角微揚也是裝作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就是普通業務員干的工作唄，拜訪客戶收集信息全都是跑腿兒的貨。”
坐在萬豪下手的辦事處經理聞言一笑，接過話題說道：“九鼎商貿的渠道已經那么厲害了，還用得著這么費勁兒的開辟渠道嗎？”
“你這話說的，人家就不能開辟點新業務么？”
坐在北邊的辦事處經理伸手抓牌，或許是抓到了什么好牌，臉上笑意很濃，接著說道：“一次性招攬這么多業務人員，聽說還有加工廠那邊的人，明擺著圖謀甚大。”
打出一張牌后，這人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老胡，見老胡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又是看著萬豪壞笑說道：“你這次過來不會是想要挖墻腳的吧？”
這句話一出，屋里立刻安靜。
萬豪臉色如常伸手抓牌，發現沒用之后毫不猶豫的丟了出去，笑著說道：“挖墻腳多難聽啊，準確來講應該是整合銷售渠道。李經理剛才那句話說的很對，九鼎商貿的渠道已經很厲害了，這中間有不少渠道都跟其他公司重疊。”
說著，故作狠辣的環視一圈，裝出陰惻惻的聲音問道：“如果我們真的要挖渠道，你們擋得住嗎？”
老胡聞言一笑，直接回懟道：“瞅瞅，電視里的小人得志就是他這副嘴臉。擋不擋得住暫且不說，你要是說話好聽點，今天晚上就少讓你出點血。”
老胡表現出來滿不在乎的姿態，另外三個辦事處經理都是人精，見老胡這么說立馬心領神會，在一旁觀戰的辦事處經理配合著老胡說道：“胡總說的對，姿態擺正說話好聽點，哥兒幾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不然，嘖嘖嘖…”
沒從三匯辭職的時候萬豪就能跟他們打成一片，腦子自然不笨。知道他們這是給自己臺階下，立馬做出一副認慫的表情，趕緊拿起自己面前的香煙，表現的極為諂媚，挨個給他們發煙，最后給自己點上之后又是笑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們飯也吃了，煙也抽了，接下來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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