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小手段和小心思

　　正準備打電話，王泉突然一怔，扭頭看著張舒問道：“前兩天發福利的時候，這倆貨發了沒有？”

　　張舒疑惑的看著王泉，隨后變得尷尬，繼而轉頭看電視。瞧她這種反應，王泉心里就有了答案。

　　王富強把貨搬上客戶的車子，這才掏出電話，看到‘大哥’倆字，趕緊說道：“大哥。”

　　“你在哪呢？怎么這么吵？”

　　王富強左右看了看，朝著一處人少的地方走去，邊走邊說：“市場上呢，這會兒正忙著搬貨呢。”

　　聽他這么一說，王泉才想起來，這兩天應該是楊叔生意最忙的時間。別的員工都放假回家歇著了，王富強還在市場上搬貨，王泉忽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又不好意思直接說自己把他忘了。

　　“那啥，明天楊叔那里應該就不怎么忙了吧？你明天坐飛機回來，到時候我讓林秋過去接你。”

　　聽說讓自己回家，王富強眼底閃過一道喜色，趕緊點頭答應。掛斷電話后，更加積極賣力的搬貨干活。一直忙碌到天色昏暗，把最后幾個要貨的客戶送走，市場上再次變得冷清。等另外兩個伙計下班之后，王富強這才走到楊德軍身邊，小聲說道：“叔，我大哥下午打電話了，讓我明天回家。”

　　楊德軍聞言一愣，都到這個時候了，一直沒有動靜，他還以為王富強過年不回家了。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立馬笑著點頭：“行，等會給你訂一張明天的機票”

　　第二天早上，楊德軍親自開車送王富貴去機場。到達機場后，從車子后備箱里拿出提前買好的東西，都是金陵特產。

　　王富強慌忙制止楊德軍，搶過他手里的東西放子里。“叔，我不要，你帶回去自己吃吧。”

　　楊德軍再次從車里拎出來，板著臉說道：“這是叔的心意，帶回去給你家人嘗嘗，拿著。”

　　看楊德軍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王富強猶豫了一下，最終接過來。正準備轉身往里面走，就聽到楊德軍又是說道：“別急著走。”

　　等王富強回過頭，看到楊德軍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楊德軍拉開他的外套，塞進了里面的口袋里。

　　在王富強的胸口拍了拍，楊德軍笑著說道：“富強啊，這幾個月辛苦你了，這是叔給你的工資。雖然不多，也是心意。”

　　王富強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掙開楊德軍按在胸口的手，快速從兜里掏出信封，遞還給楊德軍，悶聲說道：“俺大哥給我發的有工資，我不要。”

　　不等楊德軍反對，把信封按到楊德軍的手里，拎起地上的東西，轉身就跑。

　　楊德軍的老胳膊老腿兒，哪能追得上年輕力壯的王富強，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嘆了口氣，喃喃道：“這是個好孩子。”

　　王富強轉了好大一圈，也沒有找到林秋的面包車，無奈之下只好再次撥打電話，按照林秋的引導來到車子停靠的地方，這才發現富貴兩口子已經到了，看到小半年沒見的兄弟，臉上的高興遮掩不住。

　　隨后，又是驚訝的看著林秋問道：“你啥時候換車了？”

　　拿到年終獎后，林秋就更換了車子，新換的車子是一輛帕薩特，還沒等他回答，就聽到王富貴說道：“秋哥今年跟著大哥囤豬肉賺大錢了。”

　　王富貴幫著王富強把行禮放進后備箱，上車之后，又是問道：“金陵是不是比咱們這里好？”

　　“就那樣吧！”

　　“就那樣？”

　　王富貴狐疑的看著王富強，過了幾秒種后，又是不確定的問道：“你不會是除了干活，就沒出去轉過吧？金陵可是古都啊，你就沒有趁著不忙的時候出去看看？”

　　王富強嘿嘿笑道：“咋沒看過，我看過城墻！”

　　林秋在前面聽著兩兄弟的對話，差點沒笑出聲。隨后又是默默感慨，王富強啥都好，就是太老實，性格也比較悶。要不然，以他這種品行，加上他跟王泉的關系，肯定不至于混成這樣。

　　王富強看向前面的林秋，樂呵呵的問道：“秋哥，我大哥呢？”

　　林秋抬眼看著后視鏡，撇嘴說道：“慰問孤寡老人去了。”

　　比起上次參加擁軍活動，王泉只覺得這次更加難受，大領導帶著班子成員出動，身邊自然少不了攝像機，王泉雖然跟在最后，卻不得不全程保持笑臉，此時的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面部肌肉開始發酸。

　　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持續太久，臨近中午的時候，慰問活動結束，趙磊告訴王泉可以離開了。

　　“那啥…”

　　王泉壞笑著看著趙磊，趙磊眼神是不是的瞟向領導所在的地方，根本顧不上跟王泉細說，只是簡單的回道：“以后做事別那么沖動，老實回家過年去吧。”

　　眼看著領導有上車的準備，趙磊趕緊轉身跟了過去。等他離開之后，王泉這才長出一口氣，看樣子是沒問題了。

　　返回的路上，給林秋打電話，得知王富強兩兄弟都已經到家了，心里更加輕松。

　　二十八，貼畫畫！

　　按照習俗，臘月二十八的下午就要把門畫對聯貼上。回到家里，看到門口貼著的嶄新對聯，過年的味道瞬間就有了，心情不由的跟著舒暢。

　　吃過午飯，王紅軍對王泉說道：“咱倆得回老家一趟，老宅子還沒貼門畫呢。”

　　在農村，如果不回家過年，也得請親戚鄰居幫忙把門畫對聯貼上。只有一種情況可以不貼對聯門畫，那就是家里沒人了！

　　王泉在農村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這個說法，轉頭看向張舒，說道：“取的錢在哪放著呢？”

　　“床頭柜里。”

　　回到臥室，拉開床頭柜的抽屜，里面擺著五板未開封的嶄新鈔票。從里面拿出兩萬裝進包里，猶豫一下過后，又轉身拆開一板，從里面數出二十張，一同裝進包里。

　　下午三點鐘，王泉帶著王紅軍返回老家。車子進村后，不少人都是主動給王紅軍打招呼，王紅軍拿起提前準備好的香煙，一一給村里的老少爺們兒發煙，遇到小孩子的時候，從兜里掏出糖果分發出去。

　　看著離開的車子，有人不禁艷羨道：“紅軍算是熬出來了，發煙都發‘電線桿’了。”

　　“電線桿算個啥！人家王泉一年能賺上千萬，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

　　“咱們村，紅軍家里應該算是首富了吧？”

　　“瞧你那沒底氣樣兒，就算在咱們鎮里，也能當上首富。”

　　路過二叔家門口的時候，二叔正蹲在門口看著王富強和王富貴貼門畫，看到王紅軍從車里下來，趕緊起身。

　　“我就說再等一會兒你們要是還不回來，就讓富強和富貴過去貼上算了。”

　　王富強和王富貴看到王紅軍，也是趕緊停下手里的活兒，跟王紅軍打招呼問好。接過王紅軍遞過來的香煙，又是對著王泉笑了笑，只不過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忐忑。

　　王泉瞅了他倆一眼，又看了一眼大門上貼的對聯，對王富強說道：“趕緊弄，弄完搬著梯子過來。”

　　又對著二叔說道：“二叔，我們先過去了，院子里的衛生還沒打掃呢。”

　　回到老宅子，王泉拿起笤帚開始清理院子里的地面，沒等他清理完，王富強兩兄弟就扛著梯子過來了。把梯子放在門外，兩人主動幫忙，十幾分鐘后，院子里的落葉和灰塵清理干凈。

　　打掃完衛生，王富強兩兄弟主動攬下貼門畫的工作，王紅軍笑吟吟的充當指揮員，等所有門框都貼好之后，王泉從車里拿出手包，又從屋里搬出幾把椅子放在庭院里。

　　“來，坐下歇會，我給你倆說個事兒。”

　　王富強兩兄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一絲不安，隨后相視一笑。不知道咋回事，以前在大哥面前根本沒有這種拘束感，這一次回來之后，兩人都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王紅軍看到兄弟三人要說話，無聲笑了笑，背著手出門了。

　　王泉給兩人重新遞過去一根煙，點上火之后，率先看向王富強，問道：“在金陵感覺怎么樣？”

　　王富強干笑一聲，“沒啥感覺，天天就忙著干活了。”

　　看他這樣，王泉不由暗嘆一聲，想讓他主動說出點什么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問。“楊叔生意做的怎么樣？”

　　“挺好！整個市場就數楊叔的生意最好，別家早早就收工下班了，我們還得加班干活。”

　　王富強實話實說，臉上多了一絲笑容，緊接著又是說道：“旁邊一家都要關門不干了，楊叔還說準備過完年把旁邊的門面租賃下來。”

　　他說的這種情況，王泉還真不知道，心里暗暗替楊叔高興，又是問道：“跟著楊叔這么長時間，都學到啥了？”

　　王富強遲疑一下，低聲問道：“我把賣貨價都記下來了，客戶進貨習慣也記得差不多了，這算不算？”

　　王泉笑著點頭，肯定道：“算，只要是跟生意有關的東西，都算。”

　　聽到這句話，王富強才松了口氣，膽子也大了一點，主動說道：“還學到一點賣貨的小手段。”

　　聽到這句話，王富貴好奇的問道：“啥手段？”

　　不知道想到什么，王富強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看著王泉。王泉也比較好奇王富強說的小手段是啥，看他這般表情，頓時催促道：“這里又沒外人，直接說，看我干啥。”

　　王富強嘿嘿笑道：“好多批發商賣貨的時候，都會把品相不好的東西裝在小袋子里面，把品相好的放在外面。整包出售，不允許拆分，只要給客戶稍微優惠一點，就能把不好賣的東西賣出去。我偷偷算過，按照他們的賣價，賺的更多了。”

　　王泉神色一怔，王富強說的這種小手段很多人都在用，就連車間生產工人都知道這種手段，這算啥學到了？

　　“就這？”

　　王富貴詫異的看著王富強，隨后撇嘴說道：“這種操作手段咱們在屠宰場干活的時候不是經常看到嗎？”

　　王富強快速搖頭，解釋道：“我說的品相不好不是品相不好…”

　　或許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說法有問題，王富強臉上帶著急色，急促說道：“我聽說不少人都是用過期的凍品，解凍后打包充當鮮品賣給客戶。”

　　王泉臉色突然變冷，冷眼看了王富強一眼，沉聲說道：“別管人家怎么做，這種做法你不能學，就算知道人家怎么玩的，也不能跟著做。這不是做生意，這是賺黑心錢。聽見沒有？”

　　王富強微垂著腦袋，悶聲說道：“我知道，楊叔也跟我說了，這種人在市場上存活不了太久。”

　　王泉悄悄松口氣，他相信王富強能聽進自己的話，轉頭又是看向王富貴，問道：“山城最近怎么樣了？”

　　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王富貴瞬間收起臉上的輕松，變得很是嚴肅。

　　“自從咱們給竇遠洋發貨之后，他就主動跟陳大斌打起了價格戰，直到過了小年，打的才不那么兇了。”

　　說話的時候，謹慎的看了王泉一眼，接著說道：“因為他倆打價格戰，好多批發商都知道竇遠洋是從咱們手里買的貨，有不少人找到我，想從咱們這里發貨。你不是說，山城現在只給他們兩家供貨，其他家暫時都不供貨么，我就沒敢答應他們。”

　　王泉點了點頭，問道：“有多少家想要從咱們這里發貨的？別說那些搖擺不定的，就說你感覺真心實意想跟咱們合作的。”

　　王富貴仔細想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其他市場的暫時看不出來，渝南市場大概有七八家比較靠譜的。”

　　王泉沉吟一聲，片刻之后，又是問道：“陳大斌現在是什么態度？”

　　“不知道。”

　　王富貴直接搖頭，看到王泉眼神不善，趕緊說道：“我回來之前，陳福林找過我，說是他們家準備過完年之后，再開一批白條攤位。讓我轉告你，過完年之后，一定要保證出貨量。”

　　王泉聽到這句話，突然笑了。

　　他能猜到，這句話不是陳福林自己說出來的，他說的保證出貨量，也不單單是說白條豬肉。

　　這絕對是陳大斌的小心思，想要通過增加白條要貨量，保住副產品的供貨量。他這是害怕遠洋商貿一直跟他干下去，有落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