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師流派的確不差,但相比較我銜月流派,還是差得太遠了。”
未等吳月嬋反駁些什么,鹿青靈便如此輕聲說道。
這句話中沒有什么故意加重的語氣,也沒有什么威脅的意味在其中。眼前這位名傳中都的銜月流派真傳弟子,只是平靜的在述說一個簡單的事實而已。
言語中,只有一股自信和淡然蘊含其中。
她的確是沒有說錯!相比較只有陳某一個光桿司令的臥虎武館,銜月流派的確是要強大得太多了。
這些年來,只在外行走的銜月宗師,便有一掌之數!更不必說,在那月明山上,還有不止一位大前輩常年閉關未履凡塵。
銜月流派,哪怕是放在中都這等地界,可都是能排進前列的流派!
而且相比較中都地界的其他隱世流派,近些年來,銜月流派可以算得上是很活躍了,聲名也隱隱要蓋過了許多不出世的流派。
也是因此,身為銜月流派真傳大弟子,鹿青靈才敢說出‘宗師不差,但還不夠’類似這般的言語。
畢竟,這位年方二十的少女,本身距離這個境界也只差一步了。
再度向前邁出一步,鹿青靈輕聲繼續說道 “我并不任何貶低臥虎武館的意思,只是想說,相比較臥虎武館,銜月流派對于小妹而言才更適合。”
“畢竟,沒準那位臥虎宗師尚未歸來,我家小妹便已經成就宗師境界了。到那時,臥虎武館又有什么能夠教導我家小妹的呢?是貴武館的虎形拳,還是那門曾經名傳紅楓的龍虎雙形?”
鹿青靈輕輕搖了搖頭,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此刻鹿小白本躲在依依的身后,可聽見自家姐姐的言語,卻是愣了一下,隨后咬了咬牙,邁步走了出來。
“可小白就是不喜歡銜月流派!”
“修行之路,可不能憑著你自己的喜好抉擇。”
鹿青靈看見小白轉出身子,好像是愣了一下,這才繼續輕聲說道 “小白,你天賦異稟,便不該將之浪費畢竟,在如此大世,你若真想掌握自己的命運,那銜月流派便是你最好的機會了。”
言語中滿是溫和,但鹿小白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自家姐姐打小便是如此,雖然臉色冷淡,可從來講話都是慢騰騰的,一副我不勉強你的模樣。可字里行間中,卻又好像都透著一股你必須聽我的意味。
“小白不管,反正小白是絕對不會去那個銜月流派的臥虎武館就很好,小白超喜歡這里的!”
“我說過了,喜歡不能成為你浪費天賦的理由!臥虎武館不適合你,還是跟我走吧!”
搖了搖頭,鹿青靈似乎看出了小白臉上的堅決。
也沒準備再多說些什么,鹿青靈便向前伸出手,直接按在了鹿小白的手腕上。這一按,已經走到四品內氣層次的鹿小白竟然絲毫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銜月流派傳承本就以輕靈,飄逸見長,有如此手段也實屬正常了。
“小白,無論你如何說,姐姐都不會看著你丟下如此機會的。無論喜歡不喜歡,都等你上了明月山再說!”
“只因道聽途說,便放棄了功成大道的契機,可并不可取再者,誰說銜月流派便沒有劍法傳你?”
一邊說,鹿青靈一邊扣著鹿小白的手腕,向一旁武館幾小只看去。
“我銜月流派,傳承上品秘法四門!”
“身法!內功!拳掌!奇門!凡是銜月流派真傳弟子,都可從這四道上品秘法中挑選兩門作為立身之本!入得宗師境界,這四門秘法更是皆可學到!”
“而且我銜月流派內,更有一門傳承藏于明月山中!”
“小妹你若成嫡傳弟子,在輔以你的天資,日后銜月這門神境道途的傳承也必然是你的囊中之物!”
“至于劍法?呵呵,只等小妹你上了明月山,姐姐便親自為你去武道協會求一門上品劍法!”
坐在一旁的鹿中將聽見這話,神色一變,就要站起身子。但想了想,他還是看著自家大女兒的背影沒有說話。
去武道協會求得一門上品劍法,可絕不如說說這般容易。一門上品劍法,哪怕是以自家大閨女的手段,恐怕也得在血獸秘境中熬上三年兩載的了。
而鹿青靈卻是沒有絲毫在意的,面色淡然的環視了一番四周。
“銜月流派如此,臥虎武館又如何?”
鹿青靈這些言語,可不是想解開鹿小白喜不喜歡的心結,而是在說給一旁臥虎武館幾人聽的。
而事實證明,成效也的確不錯。吳月嬋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些什么。
相比較銜月流派的大手筆,臥虎武館的底蘊的確是要差得太多了。吳月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人家銜月流派能畫得出上品秘法的大餅,而臥虎武館呢?身為南關人,吳月嬋自然清楚,南關幾十流派中,可是從來沒有一家傳承著上品秘法的!
是可以傳承下去的武道秘法,而非只得自己一人修行的上品秘法,偌大的一個南關可是一家都無!
更不必說,吳月嬋聽都沒聽說過的什么神境道途了。既然如此,臥虎武館又如何能與銜月流派爭奪弟子?
而且,聽著鹿青靈方才的言語,吳月嬋自然也是明白其中未言說出口的意味。如果臥虎武館真的鐵了心想留下鹿小白,那恐怕就要和銜月流派結下仇怨了。
為了一個鹿小白,和中都地界聞名,實力可怕至極的銜月流派為敵,真的值嗎?
身為如今臥虎武館代理館主,全權負責武館幾小只的安全與生活,面對這樣的抉擇,吳月嬋不得不陷入了思考。
但就在這時,鹿青靈的眼光一轉,眉頭輕皺了起來。
“這是何意?”
一邊說著,鹿青靈一邊低頭看去,便望見了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竟然也被輕按向下。
依依此刻已經站在了鹿小白和鹿青靈兩人的中間,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聽見鹿青靈的言語,依依的眼睛眨了眨,隨后空處的另一只手,卻是將一個小本本舉了起來。
近些日子查了頗多資料的鹿青靈,自然了解這位年紀輕輕的臥虎武館真傳大弟子是個啞巴,也不驚訝于這般交流。但只是才凝視了那個小本子一眼,鹿青靈的眼中便添上了幾分怒色。
‘小白既然是師父收下的真傳弟子,那便是我臥虎武館的人了。’
沒有在意鹿青靈眼中的怒氣,依依很是費勁的單手將本子翻過一頁。
‘縱然銜月流派有千般好,小白不喜歡又如何呢?’
銜月流派有上品秘法四門,有神境傳承,臥虎武館又如何?
但縱然你有千般好,可小白不喜歡,那又如何呢?
一旁的鹿小白偏著脖子,也瞅見了本上的文字,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顯然,依依這兩句話卻是寫進她心里了。
而鹿青靈眼中的怒色卻是更重了,但依依卻是絲毫不在意,繼續很是費勁的將本子翻過一頁。
‘況且,在我看來,臥虎武館也不一定就比那銜月流派要差!’
要問為什么,當然是因為師父了!這后半句依依沒寫,但字里行間于眼中的笑意里,卻滿滿的藏著這后半句言語。
鹿青靈眼中的怒色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至極的瞳光。
手臂一振,鹿青靈便要將依依尚還扣在她手腕處的白嫩手掌直接震開。雖然用勁不大,但依著鹿青靈的估計,這一震也足以讓這個看起來沒有半點武道根基的臥虎武館真傳大弟子受些教訓了。
只不過,這一振臂,卻好像失敗了?
緊接著,鹿青靈的臉色也有了些變化。抬眼看去,她便望見,那個站在她身側的小丫頭,身上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上了一層仿佛由霧氣構筑而成的甲胄。幾乎同時的,還有一頭猙獰白虎自那小丫頭身后的虛空中探出。
宗師氣魄?
那個小丫頭不只是普通人嗎?
鹿青靈眼中浮起了些茫然,卻是聽見一旁,傳出了一個略顯猥瑣的聲音。
某個方才一直在神游天外的小胖子,此刻打了個哈欠,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幾乎是在依依將白虎甲胄亮出的同時,吳大德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崩出兩聲脆響。
“果然最后還是要打架嗎?我就說了的,他們肯定是要來踢館的師妹別慌,等會后面那個老頭交給師兄來對付!”
某個‘老頭’鹿中將鼻子抽了抽,好像很不喜歡某個小胖子對自己的稱呼。
不過,這場鬧劇,鹿中將也不準備再繼續看下去了。
可就在這時,鹿中將的眉頭一皺,伸手將腰間那枚軍部下發的通訊器取了下來。只是低頭看了一眼,鹿中將的臉色就有了些變化。
站起身子,鹿中將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 “個中好壞,小白你自己考慮一下吧!銜月流派那位大前輩,將在十日后出關,主持這一次的年輕一代武道大會,在那之前,你是要做出決定的”
這話一出,不僅僅是鹿小白,包括吳月嬋和鹿青靈都幾乎同時愣住了。
這是什么意思?
吳月嬋的臉色有些古怪,這位鹿中將的言語中,怎么聽起來有些息事寧人的意味在其中?而鹿青靈更是轉過頭,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只不過,鹿青靈一眼望去,卻是望見了自己的父親鹿中將輕搖了下頭。
也沒猶豫什么的,鹿青靈將自己扣著的鹿小白的那只手腕松開。幾乎同時的,在她松手之時,依依也將自己那覆蓋著白虎甲胄的手臂也抬了起來。
而總算是擺脫了姐姐魔爪的鹿小白,則揉著自己的手腕,一路小跑的就再度躲到了依依的身后。
“知道了知道了,大不了等小白參加武道大會的時候,自己去和銜月流派那位前輩說一聲嘛”
正面看去,鹿小白都快要和依依背后那頭霧氣構成的白虎擠在一起了。鹿中將瞅了瞅自家這個閨女,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搖著頭,鹿中將看向了依舊臉上帶著些緊張的吳月嬋。
“等臥虎宗師歸來之日,鹿某會再來拜訪的”
吳月嬋長舒了口氣,連忙向這位軍部中將拱了拱手,言說者‘一定一定’。隨后,吳月嬋一直目送著鹿中將和那位鹿青靈姑娘的背影離開了武館很遠,這才輕輕的擺了擺手。
幾位吳家內氣境界的供奉,在望見了這個手勢后,這才緩步從隱藏之所走出。也是到了這一刻,吳月嬋才終于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
剛才可嚇死她了,依依亮出白虎甲胄的時候,她都以為真要打起來的呢 不過,究竟發生了什么,才導致那位鹿中將在低頭看過了通訊器后,態度和之前迥然不同了呢?
正思索著,吳月嬋回頭便望見自家老弟剛好從二樓跑了下來。一邊跑,這小胖子還一邊在喊著些什么。
“老姐,南關武道協會那邊的電話,說是師父又消息了!”
那個冰坨坨?吳月嬋愣了一下,隨后連鞋子都來不及換,便迎了上去。
鹿中將背負著手,看了一眼尚還在生著悶氣的自家大閨女,忍不住嘆了口氣。
“行了小青,小白也有自己的福緣,隨她去吧!”
鹿青靈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些懷疑的眸光。
父親,你怕不是被奪舍了吧?這才多長時間,你的態度就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
而看著自家大女兒古怪的眼光,鹿中將緩聲說道 “剛剛北原那邊傳回來的消息,那位臥虎宗師從北原核心區走出來了”
“那又如何?”
鹿青靈很少見的有了些小女兒作態,帶著些怒氣的,哼了一聲后說道 “一年之內,我亦能走到三品境界!”
一年?也許吧!鹿中將搖了搖頭,眼中好像閃過了些奇異的色彩。
“小青,你不知道,那位臥虎宗師可是有些不同啊!”
一邊說著,鹿中將一邊將手中那軍部下發的通訊器遞給了鹿青靈,言語中好像帶著些古怪的意味。
鹿青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中,卻是望見通訊器上保留著一句言語。
‘臥虎宗師出北原,登臨宗師絕巔!’
宗師絕巔?鹿青靈愣了一下,緊接著眼中就浮起了些不敢相信的色彩。
這個境界,近五百年來不是只有中都那位天王涉足過嗎?怎么可能新時代剛剛開啟,一個南關地界的民間武者便能打破那重枷鎖了?
“而且,那位登臨絕巔的臥虎宗師,可是斬了一尊武圣試手啊”
鹿中將說著,將手背在身后,向前走去。但在鹿青靈望不見的地方,這位軍部中將的眼中浮起了些許羨慕的意味。
他的武道前途已經一眼便能望盡,宗師極限便已經是盡頭,此生已然無望武圣境。能得這個中將的位置,更主要也是因為他的統兵才能。
也正因如此,鹿中將才更明白,那絕巔二字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