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眾生相
南關武道協會分會長許青木坐在會場的主座上，拿眼看著周圍眾位流派武館的掌門館主。
這位許青木分會長如今已經近七十歲了，同時也在這分會長的位置上一坐便是二十年。雖然這位老人看起來已經老得不成模樣，耷拉著眼皮一副將朽之木般，但南關武道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覷于他。
身為四品武道境界的高手，這位七十歲的老會長還沒老到提不起刀的地步。而南關的任何一家流派也都不會忘記，二十年前這位老人提著刀走進南關時候的模樣。
武道協會說是進駐紅楓長達四十年，但對于南關市的武者門來說，真正面對協會也不過就是二十年罷了。而在二十年前，正是這位老人和當年南關的眾位宗師攜手，共同規劃下了如今南關的武道格局。
早在二十年前，這位老人可是真真正正的三品武道宗師。只不過在十二年前那場動亂與大戰中，因為身受重傷，他的境界跌落了而已。
但此刻這位虎威尚存的老人卻耷拉著眼，聽著會場內的議論聲。
“青葉館主，那個陳道真的向宗師邁出那一步了嗎？這，這會不會是你的那個弟子覺察錯了？小孩子嘛，沒見過世面，弄錯了也是常理之中。”
“是啊，那頭黑虎被趙北斗家的小孩重創這才幾天，他就養好了氣血，治好了體魄，而且還邁出了那一步？呵呵，俺可不信。”
“光是養傷，恐怕就不只是這十天便足夠的吧？我可看見，趙北斗家那個娃娃可是一點都沒留手的，估計那頭黑虎五臟都傷得不輕。”
“你這條青蛇怕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吧？我可聽說，前一陣子你不是已經打算去摘了臥虎武館的牌匾么？”
幾名南關市中品流派的掌門議論著，畢竟在這南關之中，他們都還是有些發言權的，不似身后那些下品流派派主一個個正襟危坐。但是，與他們相對的卻是一臉平靜的青葉武館館主王升。
“我家那孩子可不比趙北斗膝下那個娃娃差多少，前些日子也達到了五品的境界。”
等周圍的議論聲少了些，青葉館主王升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雖然沒有當年那頭黑虎般天賦異稟，但天資也遠超于我了。只可惜那天他回來以后卻告訴我，那頭黑虎未出一拳。”
“未出一拳，單憑氣魄就將他徹底壓倒，甚至讓他這個武道五品提不起任何勇氣出手。他的武道之心已經碎了，這輩子恐怕都邁不過宗師那道坎了。”
王升說著，會場內伴隨著他的聲音也漸漸陷入了死寂。
“氣魄凝形，神威如獄。”
“這八個字他這兩天睡夢中都在念叨，你們應該知道是什么含義。”
“我家那孩子當年在北邊見識過一位宗師和詭物的大戰，這點見識他還是有的。”
說完，王升便閉上了眼睛，再不說什么，也不去看周圍眾人的神情。只不過他藏在袖子中的左手扣住了自己右手的手腕，手指略有些顫抖。
沉寂了許久，那幾位之前還隨意言語的那幾位派主卻是慢慢帶上了些苦笑。
“那頭黑虎，真的走到這一步了嗎？吾等追尋了這么多年的氣魄凝形，這宗師的門檻，竟然就被他他這樣邁過去了？”
“簡直是天方夜譚，就算那頭黑虎再有天賦，也不太可能吧？”
“他不是已經蹉跎在四品十年了嗎？而且我之前看他那幅外強中干的模樣，估計已經氣血衰敗到了極點。”
“俺還是不信，除非那頭黑虎現在就站出來，和十年前一樣一拳打折俺的胳膊！”
“莫非是天不絕臥虎武館？可是，如果那黑虎真的成就宗師，我等該如何自處？”
會場內亂了起來，這些年撲在衰落的臥虎武館身上喝血的又豈止青葉武館一家？現如今在場的那一個沒得到好處？若非是礙于那位坐在主座上的老人，恐怕幾年前南關便不再有臥虎武館這個牌子了。
也有派主想到了這些，轉過身子帶著尊敬的說道：
“許老爺子，您認為呢？”
會場為之一靜，二三十道目光便投向了那位端坐的老者。甚至于，就連青葉館主王升也睜開了眼，帶著點期盼的望了過去。
如果這位老人有所決定，那么傾盡各流派之力，想將臥虎武館趕出南關倒也不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在場的任何一位派主，都不希望看到一個再次崛起的臥虎武館，同樣也不希望被某位不好說話的宗師境界黑虎招上門去清算舊賬。
那頭黑虎從不講道理，腦子還倔得很，堵著趙北斗武館大門挑戰的事情都干過，他們很擔心以后自家武館也會遭遇如此的對待。尤其是，他們將要面對的還可能是一位宗師境界的，不講道理的，腦子賊特么倔的黑虎。
在眾人的期待中，許青木徐老爺子卻是伸出手指，在座椅上輕敲了一下。整個會場落針可聞下，他年邁的聲音慢慢想起。
“這有什么不好的？南關能再出一位宗師，利大于弊。”
“諸位，現如今世事艱難，可不同以往。”
“臥虎武館這幾年過得不好，有那頭小黑虎的緣故，但也有你們出的一份力。往自家兜里揣得夠久了，也該還給人家了。”
會場內的安靜持續了很久，一直到這位老人收回手，再耷拉下眼皮，才終于有些許竊竊私語聲傳來。
“就怕人家不但要我們歸還那些東西，還要我們自縛于堂外吧？”
“誰的手底下干凈？依俺看，在座諸位都逃不了被那頭黑虎打上門去。”
“也包括你！”
“是了，但大不了俺把東西還給那莽貨，再任他錘上幾拳唄，反正俺體格好死不了。”
低語聲不絕，但卻都帶著些怨氣。青葉館主也再次閉上了眼睛，手指抖得更厲害了。
而就在會場內嘈雜一片之時，正門處卻被輕敲了兩下。眾人為之收聲，忍不住思索了起來。
怕不是那頭黑虎打上門了吧？那莽貨可是最不講道理的，之前的例會也總是挑著快結束時才來，而且一來就找人賭戰。
尤其之前那個一副混不吝模，自稱為‘俺’的魁梧黑臉大漢，此刻他更是滿臉緊張。之前趁著那頭黑虎落平陽的時候，他賭戰可沒少給對方錘上幾拳。
會場的正門緩緩推開，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個身材勻稱模樣俊美的年輕人邁步走了進來。
“各位前輩，明軒奉師命前來南關送請帖。”
“家師已于兩日前登臨宗師境界，不日將抵達南關，開宗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