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讓田松這個時候恢復錄音機出廠價和原材料原價的話,那么他們廠生產的春梅錄音機肯定無法維持現在的份額,甚至出現迅速的下滑。
電子行業的價格戰從來都不是發起者能夠結束的,從這次全國價格戰打響之初,國內的各大廠家就已經深陷泥潭,除非國家相關部門出手,或者主要參與企業支撐不住破產或是退出錄音機市場,否則的話,誰先恢復原價誰就會死的很慘,對于這一點,田松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其實體現出了這次價格戰,對國內的其他錄音機企業是個重大打擊,很多國內錄音機企業,包括北京上海的一些老牌錄音機廠,在這次價格戰中都損失慘重,東西賣不出去就意味著沒有流動資金,沒有流動資金就意味著無法購買原材料生產,惡性循環下,使他們都進入了嚴重虧損的狀態。
如果放在后世的話,這些企業多半都已經破產倒閉,或者轉型生產其他產品了,然而這些老牌錄音機廠都是國企,國營企業是不可能倒閉的,至少在80年代除了沈陽防爆電器廠,還沒聽說過哪一家企業能夠破產,所以這些錄音機企業盡管都已經快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但依靠銀行的貸款,還能夠繼續支撐。
而且就在春梅電子廠在北上廣和天音電子廠以及燕舞電子廠火拼的時候,其他的錄音機企業自覺在這三大城市獲勝無望,轉而采取了“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在這幾家企業的大后方二三線城市出擊,同樣采取一定程度的降價突襲,瘋狂蠶食他們的市場,這也使得三大錄音機廠在國內其他城市市場份額有所下降。
燕舞集團和天音電子廠依舊在北上廣瘋狂促銷,如果這個時候春梅電子廠恢復原價的話,那他們廠付出大量資金人力搶回來的市場份額,會頃刻間被對手奪走,這是田松絕對不能接受的。
“田廠長,以前沒搞促銷之前,我們廠職工的福利待遇一直都很好,可現如今我讓他們加班加點保證你們廠的原材料供應到了月底的時候卻沒有錢給他們發足夠的獎金再這樣下去的話,下面職工怨氣會很大我這個廠長可就難當了…”眼見田松支支吾吾凱瑞電子廠的廠長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我聽說現在天音電子廠生產的錄音機已經在上海和廣州賣不動了而且我還聽說他們廠現在已經基本不生產錄音機了,看來這個廠子應該是不行了所以沒必要再這么搞大幅度的促銷活動了…”
“當初段云那小子不是挺狂嗎?還敢跟咱們打賭這回也夠他喝一壺了!”
其他幾人也紛紛上前對田松說道。
盡管對于一個企業的決策者來說,意氣用事是大忌,但不得不說的是,當初段云在站牌處和那些企業主管的對賭確實刺激了他們的神經也正是因為如此,集團內部才會如此的團結,在北上廣對天音電子廠和燕舞集團發動這么大的價格戰。
全國銷量第一的名頭確實讓他們贏得了面子,但卻沒撈到里子,如今這口氣算是暫時出了天音電子被價格戰打壓的銷量慘淡,抬不起頭來所以現在立刻就有人建議“見好就收”,恢復原來的產品定價誰都不想在繼續這樣賠本賺吆喝了。
“就是,現在咱們的集團已經是深圳錄音機行業的老大了上個月突擊銷售了將近30萬臺錄音機現在是賣的越多咱們賠的越多,還是先緩一緩吧…”華宇半導體廠的廠長耿大平說道。
“各位…”田松眉頭一皺,接著說道:“咱們這段時間錄音機的銷售量確實非常巨大,也搶到了6成左右的份額,但是咱們目前的戰果還沒有鞏固,市面上還有一些錄音機廠家還在繼續打折促銷,如果這個時候咱們偃旗息鼓的話,市場份額很快就會被別的錄音機廠搶走,所以在市場還不夠穩定的時候,大家再堅持一下…”
“老田,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之前為了給你們廠低價供應原材料,我們廠工人加班加點半個多月,一分錢都沒有賺到,還貼了不少,再這樣下去的話,搞不好今年我們廠凈利潤就會嚴重受影響,你讓我們上上上下下幾百號工人喝西北風啊?”
南山電子廠的廠長楊真有些不滿的說道。
“老楊,咱們現在都是集團公司的下屬企業,你一定要有點大局意識啊…”田松眉頭一皺,接著說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咱們現在還沒有徹底穩固住這份市場份額,這段時間大家確實日子不好過,但是國內的其他錄音機企業日子同樣也不好過,甚至要比咱們難過的多,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再堅持堅持…”
“堅持個屁呀!”楊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只聽他接著說道:“我們南山電子廠可不比你們幾個單位家大業大,我們就200來號人,再這樣搞下去家底兒都要貼進去了,差不多就行了,難不成要把大家都餓死?”
“楊廠長說的沒錯,我們都是小工廠,和你們春梅電子廠這樣的大型國企沒法比,之前我們已經給你們廠低價供貨這么長時間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以后想進貨的話,就只能按國家定的出廠價來!”旁邊又有一人附和道。
很明顯,到了這一步,這些原材料供應廠家已經不想再陪春梅電子廠“玩”下去了,這半個月來幾家企業都投入了不少,不想再繼續賠錢了。
說到底,深圳電子集團并不像后市的那種股份制的集團企業,沒有那么強的凝聚力,也沒有強制性的管理體系,他們本身大部分都是電子工業部下屬得獨立企業,當初成立集團的時候,就是以自愿加入,自愿退出的一個聯盟性質的集團公司,有利可圖的時候,誰都想沾光,可遇到需要為集團出錢出力的時候,誰都想各掃門前雪,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