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一種充滿好奇的生物,也可以說是充滿和匱乏感的動物。一切文明和毀滅源于一種內在的不滿足——無論得到什么都無法填補他想要得到更多的念頭。
向微觀,人類會探究質子、中子這種元素;向宏觀,人類會走向太空,探索更廣闊的宇宙。無數的未知,讓人類擁有一種渴望,而每一次對外太空的一點點了解,都讓我們充滿了興奮。
興奮的來源是什么?一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也可以說是自信,二是對即將獲得的期許。
自私的本性是無法更改的,所有的科學探索、研究,不管是對生物還是地質,對大氣還是其他星球,人類所要的就是為我所用。
導演毫不隱晦的批判這種人類的本性,比如占領月球之后,直接把地球的那套復制在月球上,建立主題樂園,搞娛樂搞經濟。
沒辦法,只要有人類的地方,就有原有的地球那一套,像病毒一樣復制著、傳播著、感染著每個力所能及的星球。
羅伊這趟旅程幾乎是一個人在撐這段難熬的日子,長時間的獨處甚至讓他精神恍惚。信念是要去探究一個真相,期盼是能和久未謀面的父親再進行一次對話。
到底是自身的強大還是他人的給予?
如果沒有外在的目標和任務,他只是一個星際的游蕩者,恐怕他無法撐過幾天。一旦他有了一個目標,一個任務,一個責任感的催促,就會成為一往無前的強者。
作為先驅探索者,羅伊的父親走上一條極端的路。雖然在國家的美化之下,成為英雄,但他的獨斷專行以及鐵血手段,讓他顯得特別沒有人性。但這就是先驅者應有的特征。
站在保證項目成功的角度來看,羅伊父親這樣的人具備了一切要素。不因情感牽絆而放棄,不因個人得失而氣餒,不因人際關系而動搖,甚至可以無情的扼殺他人的生命只為完成終極任務。
但作為一個有著社會關系和情感的有血有肉的人來說,他是不合格的丈夫和父親,是不體恤下屬的領導,是冷血的殺人犯。這樣沒有情感屬性的人,完全會被靠情感維系的社會成員所鄙夷。
對于這樣一個必須通過極端手段完成任務卻必然帶來很多負面傷害的人,應該怎么看待?
當他的任務性和社會性沖突的時候,如何面對?
羅伊其實一直在這兩者之間搖擺,為了完成任務,可以說主動閹割掉自己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情感部分。婚姻生活因此支離破碎,同事相處也并非愉快,總是在這兩者之間格格不入。
但他必須要保持如此,這樣才可以被批準完成任務。人們總說謊言重復一千遍也會變成真的,如果讓一個人心跳一直保持在每分鐘80下以內,他還會有情感起伏嗎?
他還會興奮、失落、難過、傷心、快樂嗎?
當他的情感猶如一條直線一直保持水平的時候,還算是個人嗎?
然而當接受了這個所謂的和父親對話的任務開始,便有一個契機去正式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完成和父親的對話,在人類能達到的宇宙的邊界真正感受到一些曾經無法得知的事情——與其尋找太空外的生物,去了解他們,去研究他們,不如看向自己,去了解自己,去了解身邊的人。
整部劇本觀感也自始至終延續這種基調:心理評估演變成的喃喃自語的獨白,是主人公坦露心聲的唯一出口。
全程表演沒有一觸即發式的大鳴大放,視聽語言營造的張力甚至比起戲中人的情緒起伏更為激烈。
徐徐鋪陳的壓抑令人難以適應,一直在等待主人公徹底釋放的一幕,類似《星際穿越》馬修麥康納的淚崩,或是《地心引力》布洛克怒砸控制臺,但主角即便是傾訴肺腑之言,深埋心底的痛楚也不過是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與父親重逢的百感交集,也僅僅化作眼角的一滴淚;永別之際的肝腸寸斷被處理成猶如曠野中的微弱呼喊,導演用一個近景身影便將蒼茫間人的無力、時間長河里人的無奈描摹得淋漓盡致。一切愛恨糾結在平靜中悄然涌動,又被平靜吞沒。
丁誠長嘆口氣,陷入某種糾結,平心而論很想跟導演合作,嘗試一種全新的模式。
但直覺告訴自己,這部作品的票房很可能失敗,尤其是對于投資巨大的科幻片…
絕對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