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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衣錦還鄉

  當丁誠看著難民一個個踩上地雷被炸碎,表現的是痛苦掙扎,自己勸過他們不要過來,不要再惦記他的牛,可為時已晚。

  對方臨死前哭著喊出一句話:我不過想吃口肉啊!

  萬般的惡在那一瞬間仿佛全部煙消云散,就算罪有應得,但罪不至死。

  自己扮演的牛二,就是一個在戰爭中掙扎求生的農民,整天蓬頭垢面,每天在幾乎已經成為廢墟的死寂村莊中奔跑呼號,如一頭幾近瘋狂的喪家之犬。

  支持他的只有那曇花一現的愛情:老祖、抓鬮、定親、銀鐲子…

  不光是牛二,還刻畫出一群戰爭中無辜的小人物,活的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看似荒誕,實則可憐。

  想殺牛的…牛肉沒吃到口…妄自先被炸上了天…挖雞眼的郎中悻悻哭著…

  都在牛二的夢中支離破碎著,尤其是那個日軍,不過是個學生仔,卻難逃和國軍傷員劃分陣營,互毆致死…

  對于丁誠來說,有場戲特別印象深刻,自己牽著奶牛,來來回回在懸崖邊游走的幾個橋段,仿佛傳遞出一股微渺而宏大的氣場。

  在邊緣中尋找恒遠的寧靜…

  在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亂世求生的殘酷處境…

  一種低于塵土的悍勁力透紙背沖撞而出,不卑微,不凡俗,只有一種雞零狗碎…

  不甘與現實為伍,卻又一次次陷入沉甸甸的夢。

  牛二只是一個縮影,代表著無數戰爭中垂死掙扎的小人物,手無寸鐵的百姓們面對著鬼子、流民、土匪、國軍…

  他們害怕殺戮,卻又小心翼翼的拿起那陌生的槍和使用不熟練的箭,卑微的活著,守護著渺小脆弱的未來。

  每經歷一次斗爭,丁誠總是趴到地上昏死過去,之后鏡頭總是回歸一層薄雪,村莊一片潔白,似乎在暗示那些罪惡最終都離開,只要堅持下去,終將獲得最后勝利。

  今天是最后一場戲,八路終于來了,丁誠小跑著下山,拼命拉住一個騎馬的,含糊不清的用力道:“牛…你們的牛!”

  “老鄉,我聽不懂你說什么?”

  “我說…你們的牛…說是十幾天回來…現在都六七年了…”

  怕對方聽不懂,趕緊把牛拉過來,高高舉起繩,滿臉希望道:“這是恁的!”

  團長看著奶牛,趕緊拒絕道:“老鄉,咱們是人民的隊伍,不拿你們的一針一線,你快回去吧。”

  “哎,你…”丁誠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那張字據,小心翼翼展開,遞給對方。

  “村里人都死了…”

  “俺一個人在山上養的…”

  “還有這幾塊大洋…”

  顫顫巍巍把用生命守護的寶貝拿出來,只要把牛還給八路,自己就算解脫了。

  “老鄉,給你寫字據的人俺不認識啊,我們是戰斗隊伍,不能帶著牛走。”

  “這樣好不好?”

  “這事我做主,牛你已經養了這么多年,就送給你了!”

  丁誠愣住,看著對方硬塞回來的字據,趕緊跑過去拉住馬,急聲道:“牛…俺…”

  “你把牛給俺…不給俺蓋個戳?”

  對方二話不說,按下手印,剛想走,丁誠又攔住,支支吾吾道:“既然牛是俺的了,你能不能…”

  “俺們就不下山了,再也不下了…”

  “給俺寫幾個字吧”

  “就是刻在墓前面的…”

  最后一幕,丁誠坐在懸崖邊,牛在旁邊爬著,手里捧著幾張紙,上面寫著:

  鏡頭最后一轉,出現一塊孤零零的木板,上面刻著四個字:

  電影殺青!

  “這次多虧你!”關虎在慶功宴上捧起一大碗酒,對著丁誠感激道:“原本要拍四五個月,因為你的出色發揮,兩個半月搞定。”

  “其他沒什么好說的,都在酒里!”

  丁誠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也很感嘆,端起酒,一飲而盡。

  可惜燕妮不在,剛開始打算只是客串,九兒的戲份原本很少,只不過后來越加越多,足足讓人家在窮山惡水凍了半個多月。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看關虎的酒量就知道很滿意,這部戲對他來說意義重大,可以說是職業生涯的一塊里程碑。

  “你放心,最遲不超過三個月上映,咱們必須奔著得獎去!”

  這是導演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話。

  眾人打包行李,丁誠上車前,回頭最后看一眼小山村。這里留下太多深刻記憶,只可惜花花不能帶走,委托給老把式照顧。

  “回家!”

  離開沂蒙山,沒有直接回京城,丁誠打算回家一趟。忙了整整一年,臨過年不到半個月,回家陪父母過年。

  當初離開老家,就是憋著一口氣,不混出個模樣,絕不回來。

  現在也算小有名氣,雖然達不到光宗耀祖,但也應該對得起衣錦還鄉這四個字。

  蘇瑤和劉婉寧很緊張,畢竟第一次見叔叔阿姨,一路上拉著自己問東問西,各種買買買,最后實在沒辦法,大包小包十幾個,浩浩蕩蕩回老家。

  千言萬語,在推開家門的瞬間,只留下一句話:“爸,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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