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拼了
興奮過后，深深疲憊襲來，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睡到日上三竿，被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一看，居然是劉達，趕緊回答：“劉哥…起床了…有空有空…好，馬上到！”
一個激靈下床，匆匆忙忙洗干凈出門，劉達介紹個好活，讓趕緊到六號片場。
小跑著找到劉達，有些氣喘吁吁道：“時間不晚吧？”
劉達似笑非笑看著丁誠，三角眼瞇著道：“劉哥從來說話算數，今天有個帶臺詞的戲，第一時間想到你小子。”
“還是劉哥仗義，跟著您混沒錯。”丁誠面露驚喜，雙手有些緊張的攥起來，飛快打量四周道：“這是鬼子戲？”
劉達點點頭，帶著丁誠往里面走，來到一個穿馬甲的胖子面前，變臉般露出滿嘴大黃牙，拱著身子，討好道：“王導，人來了，您掌掌眼？”
王導正在安排道具，好一會才回過頭，隨便打量幾眼早就站著筆直的丁誠，隨口道：“差不多就行，幾句臺詞，半小時后拍。”
說完隨手扔過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劉達點頭哈腰接過，不敢打擾，帶著丁誠走到旁邊，佝僂的身體重新挺起來，有些得意道：“認識王導嗎？”
丁誠腦中飛快閃過各種信息，還是沒有想到胖子是誰，橫店每年上千部戲，三四萬人混飯吃，姓王的沒有一千至少八百。
頂多是個副導演，只能在小群演面前裝大尾巴狼，遇見導演還不是跟哈巴狗一樣？
不過這話肯定不能說，靈機一動道：“認識認識，人家專門拍戰爭戲，去年上映的聽說收視率不錯，沒想到是劉哥您的朋友？”
“拜把子兄弟！”劉達晃著蛋黃腦袋，洋洋得意道：“昨天一個電話，今天就安排這個角色給你小子，怎么樣？”
丁誠雙手接過美其名曰的劇本，半真半假興奮道：“劉哥威武，跟著您混沒錯。”
劉達拍拍丁誠肩膀，示意趕緊背詞，臨走還嚴肅囑咐道：“好好演，別給我丟人！”
丁誠深吸口氣，飛快瀏覽臺詞，滿打滿算五句話，總共不超過三十個字。不過這種機會對于自己來說，也是難能可貴。
當群演幾個月，這是第一次在鏡頭面前開口說話，要不是紅包到位，估計…
“各部分準備好…道具重新檢查炸點…劉導要求一次過！”
“群演趕緊到位…臉上多弄點血…把那些假胳膊假腿都扔到戰壕里…”
“那個誰來了嗎？”
丁誠剛換好衣服，小跑著來到王導面前，滿臉是血，勉強能看出五官輪廓，精神抖擻道：“我在這！”
王導掃一眼，還不錯，嚴厲囑咐道：“一會離爆炸遠點，別給我找事，多弄點泥在身上，臺詞大點聲，拿出拼命的勁，千萬別掉鏈子！”
丁誠用力點頭，王導安排就緒，走到坐在監視器前的導演面前，各部門準備，第一次實拍。
“大決戰，十場三幕，第一次開拍！”
丁誠耳邊瞬間響起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剛從戰壕站起身，準備用步槍還擊，突然右邊轟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人已經倒在泥土中。
咬著牙，從泥里爬起來，用力晃晃耳鳴的腦袋，猛地看見身邊一具滿臉是血的尸體，感受到不遠處攝像機鎖定自己，好戲上場！
雙眼圓睜…眉毛高高翹起…鼻子恨不得深深嵌進去…干涸嘴唇沒有絲毫血色…微微顫抖著…
“虎子…你他媽的醒醒啊！”
“你娘還等著你回家娶媳婦呢！”
“班長…班長…虎子他不行了…”
丁誠抱著死尸的頭，聲音嘶啞的如同從嗓子縫里刮出來一樣，突然想起什么，咬牙切齒，猛地拿起旁邊一挺機槍。
“畜生…我草你姥姥！”
“來啊…都給我死…死！”
機關槍發出陣陣火蛇，彈殼仿佛下雨般落在泥里，攝像機里的丁誠，面容猙獰，怒發沖冠，頭發根都豎起來，雙眼噴射著噬人仇恨之火，瘋狂而令人畏懼。
“過了！”
導演滿意的看著監視器，指著丁誠問道：“這個群演不錯，你找來的？”
王導笑道：“聽說科班出身，是個好苗子。”
導演站起身，準備換場，走兩步轉回頭，有些意猶未盡道：“留個電話！”
丁誠長出口氣，不管怎么說沒有掉鏈子，這種大場面每個鏡頭都是燒錢，站起身，跟著其他群演先把衣服換下。
剛回到片場，劉達剛想問話，見突然王導走過來，趕緊湊上去賠笑道：“王導怎么樣？”
王導仔細打量丁誠，好奇問道：“叫什么名字？”
“這小子叫丁誠。”劉達搶話道：“正兒八經表演科班出身，剛來橫店，跟著我混…”
王導一皺眉，沒有好氣瞪了劉達一眼，罵道：“大黃牙抽成都抽到老子頭上了？”
劉達臉一白，趕緊退后幾步，不敢再說話。王導掏出手機，問丁誠道：“演得不錯，手機給我，以后有戲找你。”
丁誠有些受寵若驚，趕緊給對方交換手機，目送王導轉身離開。劉達在旁邊一撇嘴，挺起胸脯，低聲罵道：“哼，不就是個狗屁副導演，牛什么牛？”
見丁誠有些失神，用力一拍，沒有好氣道：“看什么看？人家拍完就走，還真做夢當主角呢？”
丁誠啞然失笑，明白大黃牙的心思，反正對方已經可以聯系自己，故意苦笑道：“看劉哥說的，橫店從來都是鐵打的群頭流水的導演，今天多虧您，晚上賞臉喝幾口？”
三角眼看著丁誠，終于露出一絲笑容，滿意道：“算你小子懂事，今晚沒空，改天吧。”
“真沒看出來你小子演技還不錯，放心，劉哥最不會虧待人才，好好干，以后這種活少不了你的！”
千恩萬謝，看著對方遠處的背影，手里攥著六百塊錢，這就是特約的感覺嗎？
普通群演一天八小時，七十工資，超過一小時加十塊。凌晨五點起早費十塊，挨打加三十，半天也能算一天。
編外武行每天一百，外圍每天兩百，挨打的三百。演死人有紅包，最多三五十。剃頭加八十，只剃鬢角三十。
滿臉血原來給十塊二十，現在競爭大，愛干不干。淋雨加二十，演風塵女子工資翻倍，身體接觸還有紅包，這些都輪不到老爺們干。
抬棺材三十，戴孝帽二十，一句臺詞五十。不過今天算是小特約，露正臉加詞，如果不剪最少兩分鐘的戲。
特約演員出場費多，從五百到幾千不等，算是橫店金字塔最頂端，百里挑一的人物。今天應該八百，群頭抽兩成，這也是為什么丁誠重新表忠心的原因。
難啊！